第二十一章 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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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又知道,這小五一向和自己不對付,至於為什麽,辛又心中其實也有幾分猜測。
    小五人很聰明,但是卻沒攤上一個好爹。
    仗著釀酒的工作,辛吉每日都在飲酒,有時候還會直接吃酒糟。
    這讓他的鼻子長成了這個時代難得一見的酒糟鼻。
    小五從小聰慧,可是這老爹除了喝酒,什麽也不會教給他。
    後來辛盡看不過去,將小五帶在了身邊,教給小五一些禮儀,以及籌算之法。
    隨著小五的慢慢長大,辛盡也開始讓小五處理族中的一些事情,主要幫著辛盡售賣一些東西。
    沉穩幹練的小五無論是組織收麥還是護送貨物,亦或者和大人去打獵,都表現的不像一個孩子。
    相比邑大夫辛又,小五各方麵都很優秀。
    唯一不足的是,他不過是辛氏的旁宗,連個“士”的爵位都沒有,隻是普通的國人。
    從出生就決定了,他以後最多隻是辛邑的“酒人”。
    而辛又則是辛邑大夫。
    聽到辛又問他釀酒的事情,小五以為辛又在取笑他,心中自然不悅。
    此時的辛又,當然能明白小五的想法。
    這種想法並非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辛又一時半會就能化解的。
    “那麽……走吧,我有一些事想問你。”
    辛又對小五說道。
    “問我?”
    “拿上你爹釀造的最好的酒,我們邊喝邊說。”
    “我從不飲酒。”
    小五站在那裏。
    “我喝。”辛又道:“把你爹釀的最好的酒拿上吧。”
    “這就是最好的了。”小五道。
    辛又沒說什麽,帶著小五和饔佐回到家中。
    臨走前,辛又和饔佐將爛醉如泥的饔佐攙扶到了屋子當中。
    小五抱著一個陶釜,呆呆的看著。
    ……
    辛又剛回到堂中,隔壁傳來了凡乜的呼嚕聲。
    “這家夥,睡得可真死。”
    薇還在堂中等候辛又,見到辛又進來,低聲道:“君子,是否該休息了,被子我已經……”
    “不必了,還早。”
    按照後世的時間,現在才八點多。
    辛又將饔佐和小五叫了進來,自己坐在堂上,讓小五跪坐在他的對麵。
    “饔佐,把這酒給我拿過來。”
    辛又喝了一口酒,感覺這酒確實比之前的要好一點。
    “小五,這樣的酒是怎麽釀造出來的?”
    辛又問道。
    小五搖了搖頭:“君子若覺得我能分辨好酒,就會釀酒,可就大錯特錯了。”
    一句話,將辛又下麵的話堵得死死的。
    他看到小五不假思索拿出好酒,以為這家夥是在藏拙。
    畢竟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從小在酒堆裏長大,怎麽不會釀酒呢?
    “罷了,那我問你一件事,你之前是跟著族人去甘鹿賣酒,可有什麽發現?”
    “發現?君子是指……”
    “我們辛邑的酒,在那裏賣的如何?”
    甘鹿是附近幾個邑城、都鄙之中最大的城市,有一個很大的集市。
    國人、野人有時候都會在這裏交易一些貨物。
    “我們辛邑的酒,在甘鹿所售賣的事酒中,算是上品。”小五老實回答。
    “看來我們辛邑如果能好好造酒,應該也能換取一些糧食吧。”辛又道。
    酒是糧食釀造的,自然要比糧食賣的金貴。
    “其實不行。”小五道。
    “不行?為什麽?”
    “去年將酒拉倒甘鹿販賣,一路上的損耗,人、牛的糧食,交給甘鹿市場的費用,以及送給幹邑大夫的酒,將這些拋開,我們每一次去甘鹿賣酒,其實賺不了多少。”
    “哦……原來如此。”
    辛又點了點頭,認為小五說的很有道理。
    “每石粟米,去年是六十錢,今年收成不好,可能還會漲價,可是我們的酒,價格卻沒有變動……”
    辛又說道。
    小五抬起了頭,似乎很驚奇辛又竟然能想到這一點。
    但是酒價是酒正定下的,辛邑可沒法隨意更改。
    “如此說來,如果我們今年繼續釀酒售賣,其實是虧本的。”
    “是的,君子。”小五回答。
    “那麽……如何能讓我們的酒賣的更貴一點呢?”辛又問到。
    小五麵露難色,他覺得自己跟辛又說的有點太多了。
    如今的邑大夫,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誰知道他腦子裏在想著什麽。
    不過這是小五和邑大夫辛又第一次交談,小五也是少年心性,想將自己這幾年的所得好好表現一番。
    “如果我們的酒能被定為‘昔酒’,那麽價格就會上漲至少五倍!這樣我們每一次售賣的酒,就不會虧本,盈餘的錢,還能購買一些糧食。”
    “好!就這麽定了!”
    辛又拍了一下大腿:“從今年起,我們辛邑就要售賣昔酒!”
    “昔酒?!我們可造不出昔酒!”小五不禁感到好笑:“我們根本沒有釀造昔酒所需的酒曲和技法。”
    事酒和昔酒隻有一字之別,但是價格卻有天壤之別。
    如果是能夠賣給王城那些貴族或者諸侯們的昔酒,價格就更是離譜了。
    但是昔酒的釀製工藝,也不是辛邑這種小地方小家族可以掌握的。
    “所謂昔酒,就是味道比事酒香醇,色澤比事酒清亮,可對?”
    “如果隻看成品,確實如此。”小五道。
    辛又道:“如此說來,隻要我們將釀好的酒,濾幹淨一點,也是可以的。”
    “即便如此,酒味也是無法改變的。”
    “這一點,我自有辦法。”辛又道:“小五,我想做一種全新的酒,你可願意幫我?”
    “全新的酒?”
    “對,不過我也隻是嚐試。如果成功的話,我們辛邑就可以有更多的糧食過冬了。”
    小五的內心有點動搖,他不想幫辛又,不想看到辛又成功。
    可是辛邑有更多的糧食過冬,也是他所希望的。
    “如果你不想幫我,我也不會勉強你的。”辛又道:“我無非是想讓辛邑變得好一點,永遠不要再有木瓜那樣的事。”
    說到“木瓜”時,小五的身子猛烈的抖動了一下。
    木瓜是他小時候的鄰居。
    七年前王畿大旱,接著就是恐怖的饑荒。
    木瓜就是在那一場饑荒中活活餓死的。
    雖然當時的邑大夫辛無病,將自己家中的糧食全部拿出來救濟國人,但杯水車薪。
    不少人還是沒有熬過寒冬。
    “你是辛邑大夫,隻要吩咐我做事就行了。”
    小五的神色恢複了正常。
    他心中其實清楚,即便辛又不說木瓜的事,他也很想答應。
    因為他很好奇,辛又有什麽辦法能釀造出昔酒。
    難道他得到了釀造好酒的酒曲?
    “釀酒,必須在仲冬才能進行,釀造的時間至少得兩三個月,我們現在釀造的酒,根本變不成昔酒的。”
    他還以為辛又又犯了愣病,所以好心提醒。
    “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普通的事酒,變成昔酒!”
    辛又的話,讓小五感到一陣眩暈。
    把事酒變成昔酒?靠鬼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