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安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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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景二十一年秋,鄲伐西陽,月餘破之,西陽國主流亡閭國。
    第二年的春天。
    安樂侯府邸。
    作為亡國之君的西陽國主,正不亦樂乎地享受著左擁右抱的快樂。
    現在的他,好酒美人大宅子,這才是作為上位者的樂趣嘛!
    他才不想像那些舊臣,對亡國痛苦不已,甚至整日以淚洗麵的。
    就像笑話。
    更別說還有人想聯係自己,重新複國。
    這讓他光是聽聽,就打寒顫。
    要知道自己在西陽國時,宮殿都是破舊得很,想重修一番,多建幾個台子,都要被大臣上書不斷勸諫。
    哪像現在這麽舒坦啊!
    整個閭國王都內。
    隻要自己不去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日子不比當初在西陽國當國君的日子快樂多了?
    此間樂,不思故地。
    這句話是當時上月的元宵宴上,自己麵對閭王的提問所回答的。
    他不理解當時聽到這話的閭國臣子為何笑作一團,以前管著自己的那些老家夥為何又掩麵哭泣。
    難道在閭國,他們過得比在原來那個鬼地方差嘛?
    反正自己可是舒坦極了。
    他摟著身邊美人的細腰,飲下一杯好酒,體會著滑潤的感覺。
    既是美人的細腰,又是喉中的美酒。
    這樣的日子,多虧了當初那位神秘的大佬找上他。
    給了自己一幅歧嶺地形圖和一幅水墨畫,要自己去派使團送給鄲國國君,進行刺殺。
    並告訴他,事成之後自己能逍遙快活,過上不用再每天聽臣子叨叨,擔心哪國又要吞滅王都的日子。
    當時他大喜地應允下來,派出朝中一位看不順眼的文官高維去當使團的領頭人。
    而跟隨出使的那些副使,則是那位大佬身邊的人。
    當然。
    自己不太關心這些。
    倒是後來聽說刺殺失敗,他心裏還慌了一陣。
    但那位大佬沒有放棄自己,給自己指了一條路,來到閭國當侯爵。
    他今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為數不多地開始對過去進行回憶。
    平日醉生夢死,他連清醒都難有幾時。
    他迷迷糊糊地看著屋內美人長袖善舞,臉上不由得露出癡笑來。
    看著看著,酒勁上來,他便是直接軟倒在座位上。
    不過這是他來閭國後這些天養成的習慣,過會有人確認他睡著後,自然會來把他抬回臥房去。
    在西陽國,他哪有這待遇啊。
    不知過了多久,他隱約聽到外麵傳來喊叫聲。
    “走水了!”
    “東廂房快去!”
    ……
    “怎麽回事啊!”他茫然睜開眼後,不耐煩地問道。
    無人應答。
    他撐坐起來,發現原本屋內的其他人都不見了。
    而屋子的中央,站立著一位從未見過的蒙麵黑衣男子。
    他嚇得頓時酒醒了七分,厲聲道:“你是誰?闖入我的府邸來,知不知道該當何罪?來人啊……”
    “聒噪。”秦落拔出把短匕,隨手一丟,直接插入那張桌子上,“安樂公是吧?等下我問你答就行,不要說任何謊。”
    安樂公麵色一僵,喏喏道:“大人你問……”
    秦落觀察他的神色和顫抖不止的身體,在心裏鄙視一番。
    這貨曾經還是一國之君呢?
    比起自家的那些後輩可以說是差遠了。
    哪怕是當時自己最不出息的兒子,都比他風骨強一萬倍吧。
    不過也好。
    至少給自己等下的審問減少了麻煩。
    秦落低頭盯著他,問道:“高維是你派去鄲國的吧?”
    安樂公愣了一瞬,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已經是恍如隔世了。
    他猶豫片刻道:“是。”
    “那些副使不是你們高陽國人吧?”秦落繼續問道。
    除了高維,高陽國其餘的那些刺客剛入獄不久後,就全部斃命。
    而對高維的審問,在進入到一定程度後,就陷入了困境。
    那人是一問三不知啊。
    他隻能反反複複地交代,自己隻是個言官,被高陽國君派來出使送禮而已。
    另外一點。
    就是高陽國根本不可能有實力安插吳庸那樣的高層內奸。
    吳庸交代的信息比高維詳細得很多,隱約透露出了某個幕後黑手的存在,但是線索也就是斷在了這裏。
    那個幕後黑手具體是誰,不得而知。
    “……對。”安樂公望了望麵前桌上的匕首,點頭承認道。
    哪怕那位大佬再恐怖,也比不過自己現在的命重要。
    秦落微微眯眼,出聲問道:“所以你的背後,是誰指示的呢?”
    安樂公連連晃頭道:“這個我屬實不知。”
    “那你就敢信任一個陌生人,聽他的話去刺殺鄲國國君?”秦落把匕首從桌子上扯出來,貼著安樂公的麵頰擦過去了。
    安樂公嚇得一抖。
    他帶著哭腔道:“這我屬實是不知道啊,那人帶著我們高陽國丟失了幾十年的玉璽來找我,說是我爺爺曾經的暗衛,現在看國內主弱臣強,想要幫我啊。”
    “這你也信?”秦落聽著他的話,一陣無語。
    估計對方也是發現了這貨智商不太夠,所以才敢這麽忽悠吧。
    他深吸一口氣道:“那個人還有其他信息嘛?你好好想想看。”
    安樂公伸出手抓頭發道:“他每次現身時間都很短,但他第一次出現是直接在我寢宮,把我嚇了一跳,之後出現在我麵前時間也不固定,每次他的衣著都很樸素,看不出什麽特點來的。”
    “那有什麽明顯特征嘛?”秦落耐心地繼續發問,“紋身、口音或者是用語習慣嘛?”
    “都過去這麽久了,這些細節誰會記得清啊。”安樂公愁眉苦臉地說道,“更何況他每次露麵又不會很久。”
    “真的想不起來了嘛?”秦落皺眉,冷冷說道。
    “是……”
    秦落望了望外麵,救火的聲音已經小了很多,於是轉過頭來道:“那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他掏出一塊布來,上前摁住前西陽國國君,當今閭國安樂公的口鼻。
    片刻後。
    秦落起身,倒地的閭國安樂公已經沒了呼吸。
    “看來我真正的對手還是有點玄乎的,不過我慢慢就要抓住你露出的尾巴來了。”
    秦落躍上房頂,消失在了火光衝天又煙塵滾滾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