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又蠢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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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頗是費了番周章,特特尋了青年才俊的畫像,一一呈於自家女兒麵前。
    “你且看看,可是有合眼緣的?”大夫人又拿了卷畫卷,置於自家女兒書案之上。
    齊姝最煩母親這般,不由把那畫卷往旁邊掃了掃,“母親這般做派,倒像是女兒嫁不出去般,何苦來哉!”
    隨著她的動作,那畫卷露了一角,顯出一個身穿穿雲紫金甲的英武小將軍畫像來。
    姚氏也心中煩悶,“還不是你那不靠譜的父親,竟將你的親事許給孫氏,我女兒自得尋了千好萬好的夫婿,壓過她才是!”
    齊姝冷笑,“孫姨娘打的好算盤!二哥前日特地使人問了那康文秀,竟是誤將齊婉然認成我來,這才有了滿意一說。雖則我並不喜歡康文秀,她齊婉然亦是可悲!”
    姚氏聽女兒這般說,心中亦是暢快。她的女兒自然是嫡女,哪怕不要的親事,孫氏也當成寶一般攥在手裏。
    一時又想起正事,小心將那卷畫展開,“這是威遠將軍府的淩小將軍,近日因打了勝仗,特從西北寒苦之地趕來。你且瞧著,合意否?”
    因著威遠將軍府鎮守邊疆,禦敵有功,京城多少豪門閨秀都盯著淩小將軍的婚事。姚氏也是托了自己娘家的門路,才得了這卷畫卷,卻被女兒隨意丟在一邊。
    “娘!女兒不喜會武的莽夫!”齊姝擰眉,頗有些嫌惡得瞪了那畫卷一眼,“女兒的未來夫君必得文武雙全才行!”
    姚氏氣急,“滿朝能文能武的,攏共沒幾個!你個業障,怕不是氣死我算了!”
    “怎的沒有!”齊姝借著滿腔孤勇開口道,“我瞧著,二皇子就不錯……”
    她話未說完,便被姚氏急急掩了口,“胡說什麽!二皇子且不說已成了親,就連側妃都有了兩位,你是想氣死我不成!”
    “女兒就歡喜二皇子,其他人,女兒且看不上。”齊姝也表明了態度,一臉倨傲道。
    姚氏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隻見她心思一轉,麵向女兒,“你且說說,是不是那二皇子對你說過什麽?還是你們有過接觸?”
    女兒自小單純,若非有人鼓動,又怎會生出這滔天心思來?
    聽得姚氏這般問,齊姝的臉上顯出些紅暈來。她自來目下無塵,等閑入不得她的眼。可自打上次二皇子雨天搭手,且不說風度翩翩,隻兩人那般如沐春風的談話,便讓她心中多了些歡喜心思。
    “娘胡說什麽!還不是那次我去祖母家,恰逢雨天,又馬車拋錨,二皇子便約我共乘……”說至此,齊姝一張明媚的小臉微紅,似三月春粉,嬌嬌俏俏,頗有豆蔻梢頭探春歸的妍麗。
    姚氏的心登時便咯噔一沉,忙讓胭脂掩好門窗,又親自坐了她身邊,細細追問起來。
    待得確認女兒無恙,姚氏這才呼出一口濁氣,又深恨二皇子不輕不重的引誘,倒招得自家女兒一副思春模樣。
    二皇子天家皇子,身份尊貴,手握權勢,若真瞧上了自家女兒,怕是直接知會侯爺一聲兒便能給女兒討個名分。
    眼下這般撩撥後又狀若無事一般,豈不是把女兒的名節往地上踩?
    姚氏由是心中生出幾分不喜來。
    可此話卻難言至極,且不說姝兒一副泥足深陷的模樣,單說二皇子行事做派,也讓人挑不出錯來。
    若說隻是雨日的搭手相幫,倒引得女兒一腔情思錯付,哪怕挑將出來,怕是也是自家女兒名聲受損。
    姚氏一時憂愁,亦沒有心思跟自家女兒說道,隻斂了眉眼徑自離去。
    卻說她這邊愁雲慘淡,兒媳胡氏因著自家父親直言敢諫的名頭,在大公子齊天恒麵前很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前兒些時候,因著燕兒有孕又落胎的事而積鬱的一腔怨氣一吐,整個人也跟著鬆快了幾分。
    齊天恒雖荒唐,到底愛她那好顏色,趁著胡氏心情上佳,頗是行了幾番雲雨,一時間竟是把鶯鶯燕燕丟到一邊,正是稀罕胡氏稀罕得緊。
    胡氏自然趁此遭好好調養身子,爭取一舉得男,便也就有了立足侯府的根本。
    轉眼間八月廿三,威遠將軍府遺孀向晚晴向各交好府邸遞了帖子,想要廣邀各家名門小姐過府賞花。
    雖則是打著賞花的名頭,實則是趁著小叔子淩堯尚未歸邊,給他相看一門好親。
    各府得了帖子的夫人小姐,俱都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在賞花宴上拔得頭籌。
    姚氏也不例外,為了徹底壓下女兒的一番心思,這次賞花宴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不僅著雲錦閣繡娘親自上門裁衣,又打了時新頭麵若幹,各個精巧細致,頗有巧思。
    鳶兒因遠遠見著三姑娘頭上兩尾玳瑁展翅震飛鳳蝶栩栩如生,特特說與時錦聽,眼中盡是豔羨之色。
    “三小姐真真兒是生在蜜罐兒裏了,那般大的蝴蝶簪,我竟是頭一遭見著。先前四小姐頭上戴的蝴蝶墜兒,比之這個竟是小了一圈兒。”
    時錦此時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綠衫裙,耳上鮮紅如血的紅豆耳墜兒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動了下,越發襯得她麵若桃花。
    她瞧著四下無人,悄悄點了下鳶兒眉心,“大夫人那是有意給三小姐尋個好郎君,怎的?鳶兒也想要?”
    鳶兒被時錦的話挑的羞紅了臉,卻還是大著膽子道,“鳶兒還小,倒是姐姐,喜歡什麽樣兒的?”
    時錦的眼前忽然出現崔秀才的模樣,因挑著嘴角笑道,“咱們做奴才的身不由己,有功夫想這個,倒不如正經用用功,好多得些賞錢。”
    “那倒是,”鳶兒頗為受教的模樣,不過還是轉向時錦道,“姐姐可還記得杜先生?”
    “什麽肚先生胃先生的?咱們這一日日拘在後院裏,哪裏便知曉了?”時錦隨口應了一句。
    鳶兒見時錦不開竅,便點她道,“杜先生是咱們侯府的賬房先生,年輕有為的,很是得丫鬟們喜歡。我瞧著,那杜先生與姐姐,倒是良配。”
    時錦瞪她,“切不可胡說!等我出府,怎麽的也得二十又五了,又敢肖想什麽。”
    鳶兒也是感慨。她是家生子,因著老子娘在侯府當差,她自記事起便在這侯府走動,頗是識得些丫鬟小廝。
    由是攬了時錦的胳膊,眷戀道,“若不是我家兄長忒愛耍錢吃酒,姐姐給我當嫂嫂倒是不錯。”
    兩人一陣玩鬧,時錦又咯吱鳶兒一番,才讓她歇了打趣自己的心思。
    .
    丫鬟們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齊二爺此時倒是顧不得了。
    他此時正倚在一處酒樓的二樓,借著那半開的臨街窗牗,於縫隙間瞧著大街上的車馬如織。
    酒樓對麵是一家藥鋪子,禮部尚書陳家的馬車正停在不顯眼的角落裏,一個身穿白色連帽幃裙、以輕紗覆麵的女子抱著一摞藥包,匆匆往馬車而去。
    “這是第幾回了?”他問旁邊一個麵生的小廝道。
    “回爺,這是本月第三回了。”那小廝低著頭,恭謹答道。
    齊墨璟輕挑了下唇角,人心不足蛇吞象,那陳氏二女,倒真是又蠢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