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裏，柯黎閉門不出。
    因為要趕工期，幹脆把寶石店暫時關門，所有的時間全部投入到原材料的合成上。
    木車的升級改良方麵交給了法蘭德，雖然最近和他的交流很少，不過他答應得很爽快，說在大型金屬設備製造方麵，他那兒的人才正好能夠派上用場。
    “小事而已，什麽時候我遇到麻煩，你也幫我一把就好。”法蘭德簡短地掐斷通訊。
    “我這邊的通訊卡牌能量快不夠了，需要過來補充一波嗎？”瑪麗那邊的消息。
    柯黎：“不用，太頻繁的交流反而會引起懷疑，寶石卡套還有幾批貨會慢慢出，能量用光了就說聯絡人在忙，這樣應該足夠了。”
    “嘿，聽說你找俱樂部想換金鎊啊，在猛獁之角耐不住寂寞，終於決定回國了？”恩佐那邊的消息。
    柯黎：“是得回去一趟，看看教會那邊有沒有更專業的提議，我一直靠自己鼓搗，晉升不了也挺麻煩的，總不能一輩子卡在這裏吧。”
    “不是催貨，隻是想提醒一下，7天之內交貨有額外兩成的報酬，你會定期交貨的對吧？該不會弄到一半發現搞不完了就跑路吧？”韋恩那邊的消息。
    柯黎：“不會，我做事心裏有數，猛獁之角保證原材料渠道價格別太離譜就行，要是你們也1顆1級紅寶石賣600金鎊，那就沒法做了。”
    韋恩：“考慮到後續可能還有訂單，我們這邊也幫你找一些相對低廉的材料，你是希望拿到1級附魔寶石，還是1~3級的原材料？”
    柯黎：“原材料吧，我拿回收價處理肯定有人不樂意，憑本事用原材料，省得有人嘴閑。”
    天順利交貨。
    扣去貨品原材料成本、贗品聖杯租賃、火種燃料消耗、以及零零散散的情報打聽和測試，柯黎手裏還剩下90枚魔晶以及一些零錢。
    很多非凡者瘋狂做懸賞幾個月，可能也攢不出這筆錢。
    但對柯黎來說，隻要寶石工藝級別可以支撐操作需求，賺錢速度就能快得不真實。
    韋恩那邊還有加急訂單勉強挽留，最後一筆訂單又拖延了10天的工作時間。
    枚魔晶還沒來得及花出去，就變成300枚魔晶，要不是已經購買了原始火種，柯黎說不定還會考慮一下傳奇寶石。
    這段時間，韋恩那邊也弄到不少傳奇寶石的材料，柯黎看了幾眼都不太搭調，也沒有什麽設計傳奇寶石的靈感，索性最後都沒買。
    “沒有了，這次我保證，我拜托朋友問過了，短期內真的沒有了，你可以放心地休息一段時間，這類連續堆疊的寶石訂單也很少見的。”
    開門，開店。
    柯黎像往常一樣靠在櫃台後，望著坊市街道上穿梭的各族人，讓幹活連軸轉的自己能夠適應一下慢節奏的發呆，思考其他事情。
    一名冒險者來勢洶洶地走進寶石店，發現店鋪裏的老板是非凡者，其他看貨的顧客都很安靜，語氣又很慫地問了幾句寶石價格。
    “真的？1級紅寶石確定是480金鎊嗎？”
    冒險者喜出望外地買下寶石，踏步出門，走到其他寶石店門口罵道：
    “你們這群可惡的奸商，就知道1顆1級紅寶石賣600金鎊欺負人，質量比別人差勁，態度比別人敷衍，價格比別人更貴，有臉賣這麽貴！”
    “還是這家新店靠譜！”
    柯黎有些疲憊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其他店家印堂發黑的臉色，還有隱忍不滿、怒火難耐的目光，竊竊私語、嘴角拉扯的表情。
    韋恩幫自己頂了那麽久，各方麵的訂單和貨源支持，自己也盡量維持著利益和風險的平衡，免得和本地的寶石商人起大衝突。
    到頭來還是免不了“一粉頂十黑”，各個店家的決策最終導致消費者翻臉罵街。
    就像繞不開的非凡命運：你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你盡量去避免這一天，生活和命運把一切做得像是多選題，最終真相卻隻有單選。
    寶石秘境裏分析不出什麽技巧，適合自己的用的資源和材料也就這些，不願公開異常序列名稱就得自己想辦法從零開始。
    半年的時間不長，雖然韋恩總是說柯黎在忙生意，晉升慢點很正常，但柯黎自己心裏清楚：
    是內心的那份焦慮和迷茫，不允許他一直停留在序列18號。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狀態會慢慢下降，他不想等狀態變得糟糕再後悔。
    “差不多該走了。”
    說起來，猛獁之角的冬季和春季氣溫差別不大，客流量差別卻很大。
    冬天的時候，很多異族人都像是舉行遷徙儀式一樣，丟下手頭的活計和工具紛紛離去，像雁群一樣離開坊市。
    春天的時候，他們又穿過其他國家的領地，揮舞著翅膀和獸足，跋山涉水不辭路遠地積極返航，被惡劣氣候阻斷的商路又重新開放。
    躲開了年底返鄉的孤獨，也躲開了債主收款的年底清算，躲開了那些記憶裏的討厭麵孔。
    等到春陽稍暖時再啟程動身，各種瑣事也處理完畢。
    柯黎站在街頭，望著這生活半年的坊市，認可它的機製和友好，也承認它的陰暗和壓抑。
    不喜歡亂麻式的糾葛，索性就不如一刀砍斷，當個擅長斷舍離的無情客，其他東西交給別人自己體會。
    “這次打算回去呆多久啊，店鋪方麵我會好好替你保管的。”法蘭德一如既往的自信，既不害怕相識，也不害怕離別。
    柯黎拽著馱獸的韁繩，把它們交給法蘭德：“誰知道呢，要是晉升的事情有了結果，我找到方向就會繼續前進。”
    “也許很快，也許很久，我也是第一次成為非凡者啊，你說這個誰知道啊？”
    恩佐熱情地拍了拍柯黎：“那就祝你一路順風吧，不管什麽時候回來，猛獁之角和俱樂部都歡迎你。”
    “瑪麗那女人沒出現，她最近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歡就忘記了以前的朋友，嗯……總之願月光指引你的道路。”
    韋恩站在牆邊的陰影下，用卡牌打了招呼告別：“你還挺會看時機開溜的嘛，商人方麵的事情我們會搞定，卡牌你就留著吧。”
    “再見，別忘了你的介紹信。”
    柯黎和一張張陌生、熟悉的麵龐依次道別。有的是客人，有的是路人，有的是競爭者，有的是被雇傭過的冒險者。
    “該說他溫柔還是殘忍呢？以後要是生意不好銷售偷懶，沒有他這個借口，價格和生意方麵也隻能保持常態。”
    “得了唄，人家離開了你就不過日子了？猛獁之角經營存在這麽多年，什麽樣的非凡者沒出現過，也就是個小有才華的寶石工匠罷了。”
    “還感慨別人呢，去年的工作沒有完成，今年第一季度再做不好就得滾蛋了，幹活吧！”
    歸鄉之路沒有傳送法陣，柯黎必須從寒冷的異域荒地，一路穿梭到獅鷲帝國的邊境。
    戰車上滿是糧食儲備和金錢物資，也有冰冷的鋼炮和溫暖的左輪，小木桌上固定住的惡魔鱗皮，手邊是厚實又充滿糾纏的《惡魔的款待》。
    山川河流又如畫卷一般，從陰冷的亂石荒野到舒展的草木森林，隨著車輪的卷軸不斷推動。
    自然界的孤獨和敵意被甩在身後，冰雪覆蓋的地方越來越少，勤勞的昆蟲和醉宿的懶漢，又是開花果樹園林附近的常見身影。
    偶爾做做煉獄行走的偵查，也練習一下火種的其他使用技巧。
    商隊領路，商隊駐留，商隊離去。
    柯黎一路上不為別人停留，隻是跟在別人的後頭，順路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也許是熬的時間太久，耐心還不錯的惡魔也忍不住主動聯絡問話：
    “小子，我的信物在持續位移，你是不是離開了某地，終於去找勇獵教會了？”
    柯黎捏著懷裏的扁平酒壺，一邊抄錄著廚師的菜譜，又撕開抄完的一頁喂給火種：
    “是啊，要是遇到勇獵教會的朋友，我就幫你問問看吧。”
    “獅鷲帝國，凡人的城市，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