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雙城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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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聯絡儀式喚醒的惡魔,稍微感受了一下柯黎的氣息,語氣明顯沒那麽嘲諷了:
    “嗬,好一陣子不聯絡,還以為你這家夥死在哪個角落裏了。”
    “看來你最近有點走運,終於脫離了雜魚的層次,擁有了一定的惡魔力量。”
    “別得意得太早,我可沒有誇獎你,隻是看著新生惡魔的成長,有些感慨罷了。”
    柯黎也不和這家夥嚼舌頭,冒泡聯絡刷個存在感而已:“除了這件事,我也成為了勇獵教會的成員,雖然沒有入職編製,隻是認可掛名而已,不過拿到了教會徽章。”
    “隻要我能夠晉升到中序列,擁有自己的惡魔形態,應該就能去惡魔王庭。”
    說到惡魔王庭,這家夥意外的沒有什麽特殊反應,仿佛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
    “哼,等你有資格進入惡魔王庭的時候,沒準你可以站在宮殿外的餐桌邊上聽父神講話,看著長輩和惡魔親王們大快朵頤吧。想要列席入座參加盛宴?你這還差得遠呢。”
    柯黎一時無語,不太理解這惡魔又在搞什麽牢騷式的嘲諷。
    他隻是有點好奇惡魔族的生存狀態,以及惡魔序列為什麽能夠“洗白”轉職成勇獵教會,又為什麽能和其他正神搞在一塊掌控局勢,所以想多了解情報一點點。
    不過看惡魔這態度,應該也是沒打算細說,單純講出來吊個胃口罷了。
    “總之這件事是通知你一下,要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做交易的,有空再聊。”
    惡魔那頭很冷淡地主動掐斷通訊,柯黎這邊也忙活起來。
    不管是盜夢空間的規劃,還是最近的路程和安排,都需要花時間和精力。
    他的紳士禮服都破爛得不像樣,還得從戰車裏拿出一套探險服裝湊合穿。
    最主要的是,戰車被這一波離奇事件給整壞了,沒有零件的話拿出來也沒法用。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後悔,裝逼裝得太灑脫,沒有請教會的人幫忙搞點戰車零件,這方麵還得耽誤不少時間,嘶,也許我當時不該回答得那麽堅決的……”
    “不過不想和獸盔罐頭一起回去,也是不希望被那座城市的職責給束縛住吧。真回去以後,他們的辦事態度我還算喜歡,人情往來又難以拒絕,沒準真會被勸留下來。”
    “套路,都是套路。這件事的收尾工作,還是讓他們自己去頭疼吧。”
    既然戰車和財產都在,隻是略微受到一點損失,柯黎也就不再打算多呆。
    再多一天的時間,勇獵教會沒有再派人來挽留。
    休息吃喝並恢複精神狀態,柯黎踏上了前往猛獁之角的道路。
    啊不,是先去下一座城市購買金屬材料,先把戰車修好再動身上路。
    當年,他也是這樣孤獨上路,背著僅有的錢財,憑著一股信念驅使離開了故土。
    現在,去猛獁之角的心情又有很大的不同。
    是有點好奇法蘭德、恩佐他們這段時間的生活經曆,也想知道曆史迷霧的彼端,有沒有更完美的儀式資源,能否讓自己晉升序列16,然後趁熱打鐵探入序列15。
    此外,柯黎也有許多大膽的想法和靈感想要嚐試,正好也需要猛獁之角那樣的地方。
    離聯合雙城再遠一些,便能感到這個世界的信息傳播,依舊沒那麽順暢。
    聯合雙城裏出現異常事件,已經是三天前的舊新聞了。但到那些小村子和小鎮上,他們口口相傳的故事版本才剛剛傳開,並且成為酒館裏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之一。
    好不容易花了些時日,把戰車的零件配件和鍾表重新補上,這故事還是延遲感人,聽吟遊詩人吹得耳朵都吹出繭了,也隻能說普通人的見識眼界確實限製巨大。
    不知不覺的忙碌中,一年的時光又到了夏季。
    隻要天氣稍微暖和一些,通往北方的道路,商人們的行商隊伍,就能組成一條連綿不絕的風景線。
    獅鷲帝國擁有諸多海洋與河流的港口,而高山堡壘和雪域則沒有這樣的優勢。
    有傳言說,高山堡壘也有計劃拆除猛獁之角,將這塊飛地的領土權拿去交換帝國境內的港口領土,繼續把生意做大做強,在每個帝國都建立屬於他們的“黃金港口”。
    不過因為很多國家,在領土權方麵是麻煩話題,不像四處遷徙的獸人族、毳人族那麽隨遇而安,很多國家的人種既排外又排內,所以這方麵很遺憾的沒能達成共識。
    “真要是建了黃金港口,帝國境內又有蒸汽列車,和其他冒險家碰頭出海也怪方便的,他們真的是想正兒八經的做生意,而不是搞什麽離譜的海盜搶劫勾當嗎?”
    麵對柯黎這位客人的提問,吟遊詩人也是笑笑不說話,用新的問題來回答舊的問題,帶領大家一起做夢:“假如真有這麽一天,我們登上出海尋寶的蒸汽戰艦……”
    那你一定會被風浪、迷霧、低語、極端惡劣天氣和神出鬼沒的怪物搞到精神崩潰!
    普通人還是呆在正神正教編織出來的現實中吧,恐怖詭異的非凡領域並不適合你們。
    隨便攤上個古老者之類的瘋子,這輩子就徹底完蛋,搞不好連醒悟的機會都沒有。
    柯黎在心中吐槽了幾句,在場的都是普通人,他便舉杯痛飲、落杯離去。
    在戰車上安心趕路無事可做時,他也摸出一副嶄新的塔羅牌,做做靈感冥想。
    不經意間,他想起巴特墨菲。
    這倒黴孩子作為命運轉折點的觸發者,他的命運和變化,似乎被有意地掩蓋了過去。
    “想要確認巴特的狀態,還得從聯合雙城的秘境開始調查。”
    商隊紮營守夜的夜晚,柯黎進入聯合雙城秘境。
    那天召喚儀式引發的異常現象,火山爆發般的光影纏繞,似乎還殘留在秘境之中。
    隻是因為柯黎有意地避開了人際往來,也沒有來得及做做同伴結交,因此出現在聯合雙城中的路人,幾乎少得可以忽略不計,幾乎就是一座空蕩蕩的幻影之城。
    “看來是認知方麵的特性,因為我舍棄並拒絕了那些人,所以城市裏幾乎沒有幾個路人,僅有的幾個人影,也是大眾臉譜化的印象合集,放在哪裏都沒違和感的路人臉。”
    “秘境時間線上,這又回到了人們湧入城市洗劫後的夜晚,因為那一刻我做出了改變命運的選擇,所以它存在某些特殊的認知意義,以此構建成為‘起始點’。”
    “真實又空洞的城市,就像那一刻的內心感受一樣,一切都是無意義的虛空。”
    柯黎自嘲一笑,在秘境中閃身移動自由傳送,來到被洗劫一空的店鋪附近。
    在這裏,他看見巴特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一種強烈的意念糾纏從他身上散發。
    一部分,是巴特自身的糾結和掙紮:“我真沒用,自以為終於可以掙脫命運的漩渦,可是到頭來什麽都沒做到,要是基德先生在這裏,他會怎樣看待我?”
    一部分,是巴特醜惡又不想自我承認的真實想法:“我太自私了,我怎麽可以隻想著保全自己,基德先生是我重要的恩人,而我現在卻隻想著爸媽交給他的錢藏在哪裏,有沒有被人搶走,我還有沒有拿回來的機會……”
    令人詫異的,破碎的玻璃櫥窗和鏡子之中,反射出了“基德先生”模糊破碎的身影。
    它居然用著一種和柯黎完全一樣,但又冷漠到冰點的聲音,向巴特發出嘲笑:
    “所以呢?你呢?你當時不也一樣,隻是站在那裏看著而已嗎?”
    巴特似乎在精神刺激之中,出現了情緒崩潰,他徒勞地抓著鋒利的玻璃碎片,想要解釋卻又陷入糾纏:“不是的,我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我還沒有報答……”
    鏡子裏的基德先生冰冷嘲笑:“承認吧,你就是那種卑劣的人,你和你曾經瞧不起的父母和那些愚民,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鼠目寸光、胸無大誌,嘴巴裏說得好聽,實際行動都是懦弱、膽怯和背叛!”
    巴特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他努力地尋找著理由辯解,一邊又模仿著鏡子裏人影的語氣,麵目扭曲地嘲笑著自己,甚至開始想用玻璃碎片自殘,但又沒有那種勇氣。
    這一幕把柯黎都看懵了:“搞什麽?巴特這小子有心理創傷和精神疾病嗎?”
    “不對啊,我對他做過各方麵的鑒定,他之前都很正常,這是觸發了PTSD?”
    “不然為什麽他會在聯合雙城的秘境裏,搞出這麽一套摸不著頭腦的危險舉動?”
    光影和燈火破碎模糊,巴特在瘋狂的自我拉扯中,身體逐漸傾斜並靠近破碎鏡麵。
    這一刻,柯黎看見鏡子中的基德先生虛影,似乎也朝著巴特慢慢地伸出了雙手。
    一副它正在逐漸突破那麵破鏡子,從虛幻滲透到現實世界的詭異畫麵。
    “我居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而且教會的人也沒有告訴我?”
    柯黎皺起眉頭,他本以為之前的事已經夠離譜了,沒想到還藏著個更離譜的。
    就在巴特精神渙散,快要貼近那麵鏡子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巴特的異常。
    這一瞬間,柯黎感到所有的思維都活絡起來,一種命運交錯的感覺油然而生。
    鏡子裏的虛影,似乎發出了一聲冷笑,迅速化為朦朧的水霧,合理消散。
    那是一個身穿米白短袍,用冒險裝束和麵具披風將自己遮蔽起來的高塔使者。
    他從陰影中浮現身形,就這麽自然流暢又姿態頹廢地站在破碎的燈火之下。
    他一定非常精通隱藏和遁匿,以至於大戰後的教會成員,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而這樣的高塔途徑強者,似乎也沒有意識到巴特剛才在和什麽玩意兒拉扯交流。
    “生活和命運總是充滿荊棘和痛苦,明明是活力四射的年紀,內心卻衰老枯萎得像個老頭一樣,理想和自尊對一個人的摧殘程度,確實不會比歲月差上多少……”
    “哈,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敢來這裏一探究竟,還是想自欺欺人的說一句來晚了,隻好趕在這曲終人散的離場時分,戴著麵具朝你說說話,希望能讓自己得到一絲安慰。”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也能體會你的煎熬,這是無力反抗命運的失敗者的共同悲哀,一次又一次的輪回隻是痛苦的重現,說完全不在意的,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自己呢?”
    “所以,請收下我的這份愧疚,當你需要力量時,就改變這張卡牌上的畫麵吧。”
    柯黎順著他的手勢看去,那張色彩斑斕又活力四射的卡牌上,描繪的正是……
    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