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想象中的複雜與糟糕。
    風瀾在有意的嚐試中，確定連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沒有。
    這令他非常不安，又不敢過於表露出不安。
    他默默地深思、計劃，時常摸著油膩的肚皮輕籲深歎。
    “大腹便便是十三年程序員生涯修行下來的成果。真要是一肚子的內家真氣，就好了。”
    他自嘲著，製定一個鍛煉計劃，點一套以健腹輪、啞鈴、自行車為主的健身設備。
    吃過晚飯，健身設備已安裝完畢。
    他認真鍛煉起來，不到一個小時，苦不堪言，難以為繼。
    時間才是二十點十五分。
    於是，點了全套的金大俠作品集，沒半小時就送來。
    隨叫隨到的服務，讓他有種當上富家少爺的錯覺。
    風瀾算一個金大俠的忠實粉絲，對很多的核心情節爛熟於胸，直接翻到想看的地方仔細，看看高手們是如何修煉九陽真經與降龍廿八掌。
    有的大俠，一出場就是頂尖高手，也不知道怎麽練成的降龍廿八掌。
    這類大俠，從七八歲開始練武，已打下堅實的基礎，外加天縱奇才，凡事一學就會、一會就精。
    有的高人，憑借聽來的三分之一九陽真經，參悟出以柔克剛的拳掌之法，並修煉成玄門正宗的內功。
    這類高人，都有個牛氣哄哄的師父，從小學的比較單純，有意無意地打下堅實的基礎。隻待一朝頓悟，化身進階，一飛衝天。
    有的主角，一卷卷的修煉，卻全無文字描述、法訣記載。
    這樣的主角，氣運無敵。
    風瀾總結下來，最適合自己的莫過於“從小打下堅實的基礎、隻待一朝頓悟”。
    這條路，對於一個跑三千米氣喘如狗的油膩中年人來說，全無可能。
    快到二十三點時，電鈴響起，屏幕旁的對講機傳來說話聲：“風瀾，立刻修煉九陽神功，不得有誤。”
    風瀾正對著一本書出神，被這聲音嚇一跳，頓了頓，大聲道：“知道啦。”
    “不是你們瘋了，就是我是神經病？”
    風瀾起身活動筋骨，暗暗思索，心裏罵上幾句，方覺解氣。
    二十三點。
    風瀾盤膝打坐，翻開九陽真經，仔細十五分鍾，依法修煉。
    當他進入冥想時，腦海深處的東方魚白慢慢浮現，霜霧湧動。
    當他依照書上的法門修煉，全無雜念，悠悠之際，感應到東方魚白的空間裏有一滴小水珠。
    澄心定一，抱元守一，使自身盡可能融入到腦海深處的東方魚白空間，感應小水珠的存在。
    漸漸地，頭頂開啟一道縫隙，九陽神功的法訣運轉，感應到的小水珠飄忽而來，在縫隙周圍打轉。
    風瀾在另一個世界的修煉經驗，用上排場，努力克製衝動、激動，摒棄迅速捕捉的急切心理，任由一切順其自然。
    那一滴小小的水珠，穿梭在霜霧中，自由自在，對捕捉到的詭秘`縫隙保持絕對謹慎，時而遠去，時而靠近。
    風瀾全身更加放鬆，冥想意念最大限度的融入進腦海深處的東方魚白空間，從未表現出對水珠的渴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而去。
    放鬆警惕的水珠，飄進那道縫隙，頓有一扇天窗關閉。
    風瀾運轉九陽神功，牽引“水珠”沿著肉身氣脈運行一周天，歸入小腹丹田，緩緩穩固下來，顯見這滴“水珠”已化為“內家真氣”，貯藏在丹田。
    風瀾忖度時間，考慮到自己被監控，便繼續默默運轉“山河訣”、“風雪經”，均無效。
    未料，“陰陽咒·陰咒·鑒心咒”運轉一周天，小腹丹田有一種被氣化的感覺，那種與剛剛貯藏“水珠”的“充實”感覺完全相反。
    若沒有另一世界的修煉經驗，定要為之瘋狂。
    初始修行，任何異象，均不足為奇。
    其間的道理，卻也想的透徹。
    “水珠”被洗淨煉化，隻有反複吸納、煉化，日複一日的苦修，年複一年的點滴積累，“內家真氣”漸漸深厚，漸漸有形、有質。
    屆時，種種精妙絕倫的武功絕技，皆可催動。
    風瀾依舊保持修煉的姿勢，一遍接一遍想事。
    第一，腦海深處的東方魚白，為什麽隻有在這個世界有用？
    第二，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在發生可怕的變化，誠如馬夢琦、孫友所說的那般？
    第三，九陽神功與降龍廿八掌是何人所撰，竟能將武俠中的東西搬到現實？
    ……
    “必須要弄清真相。”
    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走進來的是馬夢琦與孫友。
    “廢物。”馬夢琦劈頭蓋臉地罵道，“你的所有修煉資源，都將回收，集中在我與小友身上。”
    “對，對，對。我是廢物，讓我回家，好不好？”風瀾跳下床，用求饒的聲音說，“我確實無福消受神功與絕技，真的不合適。我真是廢物。”
    “按理，最差的資質，也能有感應異種靈能的跡象。”孫友臉上的笑容消失，眼皮垂下。
    “我都三十六了，那還有什麽資質可言？”風瀾指著高高隆起的肚腩，“那怕是編程生涯積攢的內功，也就這麽大個包。再要從頭修煉起，再過十三年，我都半截入土的人。”
    馬夢琦氣的發抖，半晌沒說話。
    忽然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拉著孫友走了，砰的一聲關上門。
    大致，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
    “氣死你。”
    風瀾喝一小杯水，倒在床上就睡。
    第二天起個大早，出門去跑步。
    闊大的操場上，人很多，三三兩兩，跑道上跑步的人反而不多。
    風瀾跑了三千米，已是氣喘籲籲，不得慢下腳步，正巧聽見兩個粗獷壯漢大聲爭論。
    一個大漢說：“你的‘白骨幽靈掌’，如何敵得過我的‘百殃掌’？”
    另一個大漢冷笑道：“‘百殃掌’，精妙有餘，剛猛不足，實難登大雅之堂。‘白骨幽靈掌’，剛柔並濟，精妙不凡，自然勝出許多。看招。”
    二人拆起招來，一招一式，有模有樣。
    風瀾看到十三招，見一個大漢惡狠狠地看過來，隻好繼續往前跑。
    一路上，聽到好幾對在討論，有拳法、棍法、劍法，都一一記在心裏。
    堅持六千米，實在扛不住，回到宿舍，洗澡、吃喝後，趕緊查找聽到的武功招式，幾乎所有有名武俠中的都包括。
    他還想躺一躺，喝喝茶，對話機中傳來咆哮的聲音：“廢物，趕緊練武。”
    風瀾翻一會白眼，先用健腹輪，肚皮疼的不要不要的，咬牙滾了五個，隻能放棄。蹬一會自行車，舉一會啞鈴，才打開降龍廿八掌的書。
    降龍廿八掌，精要所在，全在運轉真氣發力，招式上反而極簡極明。
    隻有內家真氣越深厚，才能匹配外家至陽至剛的剛猛力量。
    尋常的凡胎肉身，要由外而內、以力證道，修煉出深厚的內家真氣，實屬難如登天。
    是故，降龍廿八掌的序章標注的清楚，惟有內勁有成者，方可循序漸進，避免陽剛威猛之外力傷及五髒六腑。
    風瀾有一段四年奇緣，對此一道的理解，在他看來不弱於當今世界的任何一位高手。
    他認真背誦每一式掌法的法訣，先強記於心，為應付別人的監視，勉強打些不著四六的招式。就這，打拳半個小時，汗流浹背，氣喘的快要窒息。
    太虛了。
    風瀾覺得太尷尬，先個澡，用熱毛巾熱敷肚皮，繼續翻看武俠。
    吃過午飯。
    風瀾走出房間，想到各樓下走走，被巡邏的人阻攔，隻能去操場。
    他就朝操場走去。
    操場上人仍然很多，十幾對人在互相拆招。
    風瀾故意走近些，聽他們說、看他們對打、想這裏的神秘之處。
    隻有短時間裏，讓自己成為絕頂高手，一切想法才有可能實施。
    成為絕頂高手，多麽遙不可及的願望。
    他想，要是能多多挖掘腦海深處的東方魚白，多引入“水滴”，就有一切可能。
    實事上，隻能想想，如此而已。
    一連十天時間下來，風瀾已有些死心，順應接受現狀。
    第二十一天。
    馬夢琦與孫友才來看風瀾。
    “時間：十一月八日。
    地點：濕地森林。
    任務：采集妖獸精血。”
    馬夢琦冷漠地說，補充道：“廢物不是拒絕任務的理由。每一個覺醒者的屍體都是珍貴的研究材料。”
    “為什麽沒有其它選擇？
    難道是我死皮賴臉要來的嗎？
    隻有畜牲，才不講道理，對不對？”
    風瀾憤怒地說。
    馬夢琦森然道： “你說的都是對的，你沒有選擇也是事實。你隻能成為為國獻身的一份子。”
    “瀾哥，還有十天時間，加油。
    二十天時間，你已經從六千米提升到一萬米，這是質的飛躍。”
    孫友打氣著說，不經意的一個眼神，風瀾竟然懂了。
    孫友提醒風瀾，隻有參加任務才是惟一的出路。
    馬、孫二人走了。
    風瀾開始準備，沒什麽好準備，隻需要給包裹裏多帶一個保溫杯。
    迷霧幻境中的保溫杯，有著神奇的東西。
    現在，就是個普通的保溫杯。
    風瀾不確定裏麵的枸杞被人弄走，還是隻是幻境中的一種幻象，也就無法追查，也沒有能力追查。
    現下，反而期待這次任務之行。
    風瀾更加刻苦練功，潛心參悟“九陽神功”與“降龍廿八掌”，借鑒另一世界的修真經驗，收獲越來越豐。
    隻是，運轉九陽神功，每天隻能感應吸納一滴“水珠”，別無他法能增加次數。
    又經“鑒心咒”洗練，每天就像是做無用功，修煉速度看上去自然而然的很慢。
    十天時間，匆匆而過。
    十一月八日，天蒙蒙亮，三人坐著一輛黑皮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