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大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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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殺過來的諸般法寶,皆是當世超一流的修真法寶。
齊齊打出的刹那,怒風狂嘯,天地為之變色。
一團青雲扶搖直上。
青雲中探出一顆星星,驟然亮起,熠熠赤色,銳氣衝霄漢。
橙、黃、綠、藍、靛、紫六顆星辰,次第亮起,衝碎黑暗,精光映天穹,
恍若九天星辰之力正降臨,匯聚在這片小天地間。
風瀾發出低沉的誦咒聲,臨近末尾,高亢悠揚。
隻見他的手腕旋轉,劍柄淩空畫出太極訣印。
七星仙劍,便似倒插在太極印上。
在風瀾掐訣施法下,七星仙劍傾斜著畫圓。
頓時,風起雲湧,七星久久定在天穹下,銳盈的青雲劍氣,蕩盡群魔。
魔教的八位精英弟子,被震退,法寶被震落。
風瀾禦劍淩空,真如戰神降臨,睥睨螻蟻。
「真是個妖孽!」玄武憤怒吼道,「大家快撤。」
魔教弟子退去時,沒察覺風瀾那短暫的神情遲滯。
「淩師姐,月蓮師叔已被擒下,你也該回頭了。」
風瀾醒過來,望著離去的背影喊話道。
他沒有動,沒有任何擒下沈雪泥的衝動。
他……竟然希望勸師姐回頭。
他……沒有察覺,那是一種殘忍的憐憫。
「回頭?」沈雪泥停下來,回首看向風瀾,嘴角微揚,臉上浮起淡淡的慘笑,「風師弟,不是每一個頭,都能回的。」
「此戰,我有功。我願用所有的戰功,保下你。隻要你肯回頭。」
這一刻,他完全忘記另一個世界的風瀾,因為有功,害死了人。
「你所在的正道,豈能容下我這個魔頭的後人?」沈雪泥慘笑起來,笑出淚花,「我師父……是我留下的……師父是無辜的可憐人……」
沈雪泥的笑聲,變成悲傷的哭音。
她禦起法寶,跟著玄武等人,逃進茫茫深山。
風瀾周圍尚未徹底散去的青雲,仍在飄蕩,可他覺得天地間空蕩蕩的。zbr>
何謂正?
何謂邪?
人族,在漫長的繁衍生息的歲月長河中,慘遭宗「教「信「仰的荼毒,無論是微不足道的迷「信行為,還是高尚的信「仰傳「教活動。
信仰之別,門戶之見,總是讓立場不同的人族陷入瘋狂,發動戰「爭,無情殺戮。
它就像深埋在每個人的筋骨血肉中的惡疾病因,隨著宿主的成長而成長,隨著宿主的惡而更惡。
亙古至今,人族總是陷入這樣一個詛咒般的怪圈。
仿佛,自從開天辟地以來,有人族的世界裏,已經湧現出各種各樣相互矛盾的思想和理論。
「老七,師尊駕臨。」王鳳年輕鬆的微笑著,「這回,魔教吃了個大癟,真是過癮。」
風瀾輕歎一聲,與六師兄一起前往拜見師父。
聖符真人,被一層淡淡的青氣籠罩,似有數重影子,墨綠色仙袍無風自鼓,更顯仙家風範,道骨仙姿。
其他長老分列而站在他身後。
各脈弟子,站的涇渭分明。
「老七。」
「弟子在。」
風瀾一怔,趕緊上前恭敬行禮回話。
化神境的師尊,一派掌門,在此時刻,竟然首先召喚風瀾。
風瀾忐忑不安。
「你認為接下來該怎麽辦?」
「召集全天下的正道精銳之士,直搗流沙界,徹底覆滅魔教,以絕後患
。」
風瀾不假思索地回道。
「師尊,如此不妥。」穆禩沉聲道,「弟子以為,應當加強七星城的防禦,加強餘燼大海的巡護,以戒備魔教去而複返。隻要掌天宗的基業穩固,其它諸事,可後續圖之。」
「師尊,我讚成二師兄的提議。」
葉乘風與西門小雨異口同聲地說道。
其他各脈的人,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掌門人的諸位弟子。
那種神態,仿佛都在心底說這麽快就要開始了嗎?
「此戰,魔教大為損傷,實是我派盡起精銳,直搗流沙界的絕佳機會。
隻不過,魔教派「係眾多,教「徒甚眾,此戰並未受到致命重創。
他們原本人心不齊,各留有大後手。
縱使我派主動出擊,勝,怕也是慘勝。」
通天峰首座建業真人說話,將緊張的氣氛緩和下去。
「掌門師弟,您的意思?」
建業真人的聲音,都變得輕微,眼角餘光掃過風瀾。
眼前的這位同輩人,乃是近一千五百年來,最年輕的化神境修士,正是大展宏圖之際。
隻待風瀾成長起來,師徒二人攜手,定叫泰明大陸的天地為之變色。
任誰,不會料到,風瀾在雪域狂言掌天宗號令修真界的大話,已然變成實事中。
「如果不先滅魔教,如何誅盡元始門、七玄門這樣掛羊頭賣狗肉的、名為正實為大惡的邪惡勢力?
隻怕躲在雪域的天劍宗,與元始門狼狽為女幹,居心叵測,保不齊正在磨刀霍霍。
掌天宗,乃是九聖之首的仙君創立,理所應當的號令修真界,
掌天道之正義,誅盡一切邪惡,護佑蒼生萬靈。
現在出擊,天下群雄必定為之感召,優勢在我。
若是壓下,是是非非,萬事紛雜,難免要在各種糾纏中,碌碌無為下去。」
風瀾堅毅地辯論道。
「老七,你是在說師尊碌碌無為嗎?」西門小雨吼道。
「你要怕死,你就躲在掌天峰上你的洞府裏,不要出來現世。」風瀾沉聲道,「你不曾想,魔教每每衝出流沙界,我掌天一脈要死去多少同門,多少無辜的人族同胞被塗炭?
近萬年來,我掌天一脈更是數次在家門口慘勝,幾近動搖根基,全拜邪惡的魔教所致。
而那魔教,總在風雨飄搖中,像流沙界中的不死幽靈一樣,死而複生,總能卷土重來,禍害蒼生。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
為宗門計,
為普通蒼生之計,
為報師尊將我這個窮鄉僻壤的土泥壞塑造成人的恩德,
我願擔當先鋒,甘願肝腦塗地,至死不渝,血染流沙,在所不惜。」
「如何證明,你不是為了你那虛榮的盟主之野心?
你難道不是想象著用那份虛榮心,構築自己以盟主之尊號令修真界的清秋大夢?
你難道要為一己之私,讓宗門處於進退失據的艱難境地?」
「不要用你那淺薄的見識與狹隘的胸懷,揣度他人。
再者,野心也是構築在實力之上,彰顯在真實的戰功上,而不是逞口舌之能。
如果掌天宗弟子,個個如你一樣,貪生怕死,麻木不仁,災難降臨不到頭上感覺不到痛,才好?」
「好了。」聖符緩緩開口道,「勞煩建業師兄率通天、定天、天柱三脈的師兄師弟與眾弟子,進駐七星城。」
「屠蘇師兄,您會同雄略、龍符二位師弟,前往元始門一趟。我想,時行師伯已經
知道這裏的事。」
「其他弟子,暫時退回仙葫群島,等候宗門調遣。」
聖符,氣度沉雄,調度得當。
掌天宗上下,令行禁止,使命必達。
掌天峰,乾清殿。
敖景誠,默默給師尊添熱水。
「景誠,你是怎麽想的?」
敖景誠微微一楞神,道「四位師弟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沒有錯。」
師尊的此問,他有所預料,有所準備。
他很清楚,隻有七師弟的提議最符合師尊的心意。
他卻很不理解,師尊為什麽按下此事,從容調度。
不過,不論師弟中的那一派勝出,對本脈來說,都是好事。
「老七,勸淩雪泥回頭。這是我沒想到的。」聖符放下茶杯,「他有一顆容人的心。」
「月蓮師叔,乃是文璋祖師的後人。」敖景誠激動地說,「這事,弟子萬萬不敢設想。」
那個掌天宗弟子,敢相信掌天十二金仙的後人,竟然會反掌天宗。
月蓮長老,不但反了,還勾結世仇魔教,攻打掌天宗山門。
簡直天理難容。
「她認為我坐的這個位置,應該是你玉陽師伯的。」
敖景誠身子猛地一震,深深垂下頭。
他入門極早,是同代人中極少數知曉明玉陽長老的事的弟子。
那是掌天宗上下諱莫如深的事。
「看到老七,我在想,如果當時的他是我,會如何抉擇?」
「玉陽師伯,殺……乃是違逆宗門第一條門規的死罪……」
「景誠,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師尊。」
大殿上,隻剩下聖符真人。
此刻,他是人人敬仰的化神境……真君。
他微微下垂的眼皮,盡顯疲憊。
他將桌麵上的折子批條收拾整齊,緩步走出大殿,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後山。
腳下的幽靜小路,他已走過兩百七十個春秋。
山頂小路,依舊。
人,天天不同。
聖符停在後山的三岔路口。
左邊與中間的兩條常走的路,有人打掃,很幹淨。
右邊的那條路,去年冬天的落葉,仍然鋪滿在小路上。
聖符走上右邊的小路,每走一步,步伐沉重一步。
「了不起!」
這聲音,像是風起時樹葉摩「擦而起的聲音,隨風而至,隨風而去。
「總算沒給掌天宗丟臉!」
聖符的聲音,仿佛飄進空穀。
「我更高興的是,掌天宗有著更光明的未來。」
「年紀輕輕,能修成七星劍式的第一品。的確是五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是一派掌門人。」
「明白。」
聖符掃過空曠的樹林,緩緩轉身,沿著來路走出樹林。
他站在三岔路口,佇立良久,走進左邊的小路,走進掌天宗的重地——祖師祠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