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二章 大餘燼
字數:7866 加入書籤
“薩格洛斯?”
“這不是一個修真界常見的姓氏與名字。”
風瀾看著羊殿峰與雲中仙,希望能解釋清楚。
“他是神族後裔,是風氏師一脈的戰仆。
其先祖是風天澹師養大的一個棄嬰。
這一支神族,世世代代,隻有一個名字——薩格洛斯。”
雲中仙一字一頓道。
“似乎,仿佛早已被深埋的一股股力量,都聚攏到你身邊。種種跡象表明,‘大餘燼之劫’,即將到來。”雲中仙道,羊殿峰接話道,“悲劇不重演,方可躲過輪回懲罰。”
風瀾沒說話,忖度著正在發生的一切。
“盟主,妖月城的所有鬼物已經清剿幹淨。”謝循前來稟報。
“傳令,讓各門各派,肆意劫掠三天三夜,傷亡自負。”
“謝循,你與範繇、楊驍三人帶上我們的人,前往西邊的龍首峰駐紮。
令瓠鋒率人駐紮在首陽峰。
你們互為犄角,看住西邊的妖獸潮動靜。
另外,將這位小兄弟帶上,每天給他煮足夠量的肥美的肉,五分熟,最佳。”
風瀾下令與吩咐。
謝循領令離去。
“你要細探步月淵?”羊殿峰輕聲問,麵露難色。
“前輩有什麽賜教?”風瀾問。
“你以霹靂手段擒下驚雲,的確勇猛過人。
以你的脾性,若不是當時感應到危險,斷然不會那麽快逃出步月淵。”
羊殿峰說時,使勁搖搖頭。
“你是說,祂就在步月淵裏?”
雲中仙神神秘秘地問。
“我看到那條掉了腦袋的黑蛇,化作一個無頭的人,走進一扇門。
如果不是我的速度足夠快,躲開門縫裏傳來的一道氣息,隻怕驚雲會完成大異變。”
風瀾道。
他將那仿佛快要埋在心底的驚悚,說給二人聽,頓覺大為坦然。
一係列詭秘異變,讓他無法辨清真與假,如夢亦如幻。
一切,絕非一個人背負得起。
既然無數人有興趣,何不皆參與進來,大不了,生死由天定,各安天命。
謝循與楊驍帶走薩格洛斯。
風瀾三人趕到步月淵。
步月淵邊沿,已有近千人,有魔教、朝天宗的弟子,有元始門、天劍宗的弟子,還有元始門的叛徒弟子元瑤。
元瑤好似料定風瀾不會殺她,有恃無恐。
“這裏好凶險的樣子。
剛剛,有五個不知好歹的人,進入黑霧,地下傳來嘎嘎咀嚼骨頭的聲音。”
陽燁神叨叨地說。
“他們都料到你會二探步月淵,第一時間趕到這裏。”
陽燁見風瀾看向周圍的人,嘟囔道。
風瀾禦空進入黑霧,緩緩向下沉去。
陽燁緊緊追隨。
“你不怕?”
“賭你見死會救。”
風瀾淡然一笑,道:“你可要小心,這裏麵有詭秘之物,不知如何應付。”
“除非是祂。”陽燁滿臉專注,胸前亮起翡翠光輝,“我陽氏一脈的震魂珠,亦非浪得虛名。”
“祂,是什麽東西?”
“有人說,是泰明世界的平行的影子世界。
有人說,是一道天道法則。
有人說,是一縷太古巨神的魂魄。
有人說,是魔尊神魂的珠胎。
有人說,是造物主的分身。
有人說,是一個冤魂。
有人說,是一件凶`器。
有人說,是一件神兵。”
“這麽多?”
“傳聞,隻有掌天宗的雄天武與厲天殤見過祂一麵。”
“是在化神境之上的那個境界時?”
“大概是在二人入魔時,神魂與祂有一麵之緣。”
陽燁看向跟來的羊殿峰與雲中仙。
雲中仙剜了陽燁一眼。
“你是好人?”陽燁瞪眼問,又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臉如白紙糊的羊殿峰,“這位應該是羊殿峰前輩的真身吧?”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雲中仙冷冷道,“你最好安分守己,要不然,後悔莫及。”
正在此時,青龍與沈雪鴻並肩下來,元瑤不遠不近地跟著。
“我決定下去看看。”轉輪王追上風瀾,說道,“這下麵,應該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大家要做好準備。”
風瀾掃一眼跟下來的人,暗自驚奇,世上竟有如此多不怕死的人,寧要機緣,不要性命。
忽然之間,一道道影子飄浮而起,有獸影,有禽影,有人影,混亂攻擊。
風瀾早早提著光陰鉞與秩序斧,將靠近自己的影子斬殺。
每個影子被殺死,空氣中凝結成一顆扁豆大小的血色顆粒。
“血菩提!”
好幾人高呼。
倏忽間,地下吹起無盡地狂風,仿佛是連通大地另一端的泄風口吹來的風,將其他人全部卷起,拋向高空。
惟有風瀾,不動如山,抗住狂風勁拂。
驟然間,風瀾揮動光陰鉞與秩序斧迎風砍下,一扇門豁然打開,他直直掉下去,周圍是五彩斑斕的光輝。
風瀾能看到自己被一層淡金色包裹,
像是一個胎`兒,
緩緩穿越過無盡的時空,
掉進時空盡頭的大海——海麵上升騰著仿佛是餘燼般的海浪,
黑暗將他包裹。
“風瀾,看你往那兒逃!”
風瀾不由自主地回頭扮個鬼臉,朝追趕自己的同齡們邪魅一笑。
可是,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蹙眉間,高聲驚呼道:“怎麽會這樣?”
“哈哈,你個白癡。”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趁機追近,躍起將風瀾撲倒在地,大喊道,“叫你跑,白癡。快來人呀,給我狠狠揍這個大白癡。”
六七個少男少女一擁而上,拳打腳踢,多少帶些私人恩怨,下手不輕。
風瀾痛醒過來,發現被人雙手掐住脖子,已經發不出聲音,內心呐喊著“怎麽會這樣?”
亂揍風瀾的少年們,似乎沒有發現風瀾的身子已經僵直,雙腿蹬的不正常。
“福生無量天尊。”
一聲悠揚吟唱傳來。
風瀾看見打自己的人身上閃過一絲青色電光,眾人如觸電般被彈開,又覺得一陣清風拂過,頓覺神清氣爽,氣息順暢。
打人的一眾少年,個個憋足氣,滿臉不服輸,怒目凝視路邊草叢中的老道姑。
那老道姑,穿一件寬大的淡青色舊袍,身體臃腫,慈眉善目,左手搭在小腹上,撥弄著一串翡翠念珠,右手負後,神態悠閑。
“風瀾,你輸不起,叫老道姑暗算我們?”為首的哪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不服氣地吼道。
“雲烈,你冤枉我!”風瀾從地上爬起,雙拳緊握,“你們暗算我……怎麽會這樣……”
風瀾,兩道濃眉仿佛橫亙在雙眼上的兩柄重劍,劍尖刺入烏黑的鬢間,兩顆圓圓的烏黑眼睛仿佛是兩顆龍眼,泛著幽光,深邃不見,身材筆直,雖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卻已顯孔武之姿。
此刻,這個叫風瀾的少年,的確像個白癡,總是前言不搭後語的來一句“怎麽會這樣”。
因為,這位少年風瀾的肉身,正在承載與融合著源自其他靈魂的記憶。
尤其當他看到眼前的錦衣少年叫雲烈時,不禁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呲牙咧嘴的發出“啊喲”一聲怪叫。
“白癡。”雲烈怒視著吼道。
其他人起哄大笑。
少年風瀾努力平靜下來,怒吼道:“這局不算,是你們暗算我。”
“白癡,不跟你玩了。”雲烈冷哼道,“我們走。”
雲烈帶著一眾隨從般的同齡人,氣呼呼地走了。
風瀾看向老道姑,摸著腦門問:“老奶奶,你是誰呀?”
“路過客。”老道姑自始至終隻看著風瀾,沒看其他人半眼,問道,“你是烈焰村裏的人?”
“是啊。我家在烈焰村的北邊,我叫風瀾。”風瀾疑惑,心道:糟糕,出事了。
老道姑點點頭,道:“天色不早,早些回家,免得你爹娘惦記。”
風瀾哦了聲,邊往回走,邊回頭看,腦子裏卻在想著其它的事,暗叫:“這是那裏?怎麽進入步月淵,來到這裏?”
他在走進村時,已將多個記憶融合,一切努力保持鎮定,回到家,爺爺烤的羊羔肉剛好熟透,奶奶煮的駝奶香味飄來。
奶奶嘮叨著,將五碟小菜、三大碗駝奶端上來。
爺爺提著羊羔肉笑盈盈地走到飯桌前,將鐵架放在桌中間,道:“瀾兒,給你的爹爹、娘親上一炷香,再吃飯。”
風瀾洗過手,恭恭敬敬地去上香。
八年前,他的爹爹與娘親是進山采藥時,再也沒有回來,他才三歲。
風瀾上完香,瞟向屋角的一柄橙色大劍,心中咯噔一下,暗自道:“絕仙劍?天呐,這是什麽輪回因果?”
少年風瀾,不察之下,表現出些許異常,多虧另一道記憶中的少年風瀾是個思想成熟的少年人,能使自己保持平靜。
風瀾的飯量很大,桌上的所有食物吃幹淨,才覺得勉強飽了。
“爺爺,今晚還要進山狩獵?”風瀾習慣性地問道,見爺爺點頭後,又習慣性地問,“我什麽時候可以進山狩獵?”
“當你能赤手殺死一隻野岩羊時。”爺爺如往常,吃過飯,收拾進山的準備。
“天黑後,小孩子不準出門。”奶奶照舊嘮叨著這句。
風瀾默默走到自己的小房間,躲在竹子編織的搖搖椅上,閉目思索。
對於這個世界,風瀾隻有烈焰村的記憶,還有一些模糊的神仙鬼怪記憶,皆是源自爺爺與奶奶講的故事。
風瀾迷迷糊糊睡著,被一聲驚雷驚醒。
他正要打著火折時,屋外響起大雨落下的聲音。
他略微一怔,沒有打著火折,躡手躡腳走出小屋,來到供奉爹娘靈位的房間,站在那柄橙色巨劍前。
“絕仙劍,真的是你?”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劍柄。
巨劍,通體淺橙色,似是光澤臨近衰竭。
巨劍長八尺一寸,劍身寬足足五指,劍尖長二尺一寸,呈正棱錐形,棱角鋒利無比。
劍鍔像是盛開的雪蓮花,花蕊因劍芒光澤衰退而枯萎一般。
劍柄呈橢圓形,逆魚鱗紋狀。
劍柄末梢鑲有一個圓環,圓環外邊是一個翡翠玉環,玉環內裏鑲嵌有一片小小的似鏡非鏡,漆黑如墨的薄片,中間是若隱若現的雨點圖案。
風瀾翻過來,隻見如墨薄片的另一麵鐫刻著“絕仙”兩個古篆字。
這完整的一幕,他在泰明世界經曆過,為什麽穿越過步月淵,再次遇到絕仙劍,且是在一戶普通獵戶人家?
惟一不同的是,這柄絕仙劍,輕如一片羽毛。
他正出神思索時,院子裏傳來撲通一聲悶響,緊接著一聲仿佛是喉嚨斷了發出的咕嚕聲響。
風瀾衝出屋子,隻見奶奶手中的尖刀剛從爺爺的喉嚨上拿起。
奶奶的那雙眼睛閃爍著血色烈焰。
風瀾隻覺得自己的喉嚨被無形的繩索纏繞住,越勒越緊,看到奶奶像鬼一樣飄移過來,手中的尖刀對準自己的心,剜了下去。
風瀾的腦海突然亮起一片“東方魚白”,“東方魚白”中的破曉光澤大亮,仿佛穿越萬古而來,照向奶奶。
奶奶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風瀾隻隱隱聽到一聲悠揚的“無量天尊”,便昏死過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