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五章 寒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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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逍與風瀾,一個問,一個答。
鐵逍初為人師,反複考校印證,解釋些造氣訣中的疑點。
風瀾的反應讓他忽而眉頭緊鎖,忽而一臉陰沉,忽而恍然大悟。
「六師兄,入門法訣,為什麽這麽多字?」
風瀾問,沒什麽來由。
「呃。」
鐵逍翻著白眼,好大一會,朝四周看看,細聲說道:
「我曾偶爾聽到師父對師娘、小師妹說,
造氣訣真正用來煉氣的部分,僅有五百餘字,
其餘的兩千七百餘字乃是開脈祖師武邪真人從一石碑上得到,至今無人能參透其中的奧秘。
懸圃峰每代弟子中最愚笨之人,最多修煉三年造氣訣,
掌握天人化一的煉氣之法,就要開始修煉入門初基的「天氣訣」,從此很難再專注於對「造氣訣」的參悟。
修行天氣訣開始,
五年造氣化形者為極品,
十年造氣化形者為上品,
二十年造氣化形者為中品,
三十年造氣化形者為下品,
再之後便是無材可取補蒼天的廢品了,棄之,棄之。」
鐵逍哈哈大笑,朝風瀾伸出兩根手指頭,道:「我這塊朽木,正好趕上二十年,中品,中庸。」
「不過,此事無絕對。」鐵逍認真解釋道,「造氣化形慢,一定是仙緣稀薄,資質有限。造氣化形快,未必在修道上能有所大成。」
風瀾看得出來,如今的懸圃峰,就有造氣化形很快,但道行上不盡人意的修行者。
鐵逍又非常嚴肅地讓風瀾背一遍「造氣訣」。
風瀾非常流利地背出,隻字不差。
「風兄弟,你是不是在那裏學過造氣訣?」鐵逍蹙眉問道,風瀾使勁搖搖頭,他亦跟著搖頭,「資質最好的大師兄,足足花費三個月時間,才將三千三百三十三個字的造氣訣背的這樣純熟。你這人,真是讓我看不透。」
風瀾一臉茫然,心道:這能算什麽呢?比起我所熟記的山河訣、風雪經、神目訣、輪回咒、鎮海經、三篇陰陽咒,還有道姑臨死前所說的內容,我無一不是滾瓜爛熟於胸。隻是,如何修煉,才不被人發現差異?須得小心。
「聖心咒?」風瀾暗自一驚,「造氣訣,怎麽會與聖心咒如此契合?莫非,步月淵中的異景,與聖心咒有關係?」
「風兄弟,你在懸圃峰上的仙緣,暫時為止。
能不能有大造化,進入懸圃宮,給曆代祖師爺上一炷香,被師父賜下「天」字輩,就要看你的努力與決心。
等二師兄從東海回來,師父應該就要賜予「天」字輩,從此要叫柳天昰。」
鐵逍帶著風瀾遊了半日懸圃峰,點明許多禁忌之事,最後回到廚房。
「原本,我以為你的到來,這廚房要換人了。」鐵逍哈哈笑道,「風兄弟,廚房裏的食物足夠,你餓了隻管取著吃。隻是,以後的修煉一事,我不可能時時在一旁指點。不過呢,你要是有萬般不解之處,隨時來找我。」
「嗯。」風瀾自然應聲,心道:嘿嘿,隻怕用不著呢!
二人吃過飯,
鐵逍回房去了,
風瀾亦走回自己的房間,關好門,躺在床上默誦造氣訣。
當他將聖心咒與造氣訣連起來時,有五百三十三個字顯得多餘,便即明白這五百餘字是真正的造化煉氣之法門,亦即吐納天地靈氣的煉氣法門。
這具少年風瀾的肉身,可是承載著另一個修煉天才的靈魂與記憶,反複參悟一下,已明其理。
然而,這具肉身
的經脈脆弱,人身所有要穴相連的經脈,粗細不勻,就像河流主幹卻在要害位置,或窄如淤泥厚積,或寬如洪水無法波及兩岸。
僅修煉五百餘字的煉氣訣,這具肉身注定毫無前途。
風瀾感慨靈霄山門,胸懷廣闊,竟然會收這樣一個廢物。
既來之,則安之。
正好,他所記的諸般神奇玄妙的修煉法門,大有用武之地。
逆天改命,正在當時。
「水、火小麒麟,造氣化形,就選那兩個醜小怪!」
風瀾忖度停當,正要打坐,忽覺小腹膨脹起來,任督二脈中不斷充入玄氣。
時辰,正好是四正時中的酉時。
風瀾盤膝打坐,默誦起道姑所傳口訣,
漸覺身體中有兩道氣流,如洪流湧動,胸前下行,後背上行,
徐徐間,兩道洪流猶如灌溉兩岸之田地,分注入人體十二正經經脈,漸成涓涓溪流。
一個大周天下來,腹中膨脹漸消,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風瀾順勢修煉造氣訣,
放鬆全身,解禁人體先天的諸般禁製,
感應天地靈氣,引靈氣入全身毛孔,
以法訣為引渡之舟,搬運於人體的十二正經經絡,達二十四周天之數,悟天地造化之靈息。
隻可惜,這具少年的肉身,絕不允許搬運成功一周天。
那些滔滔而來的天地靈氣,或如流進淤泥雍塞的斷流,或如楊枝甘露灑落在幹涸裂開的地麵上,斷斷續續,由此形成的反噬經絡之力,令風瀾痛不欲生,難以為繼。
噗~
風瀾噴出數口鮮血,栽倒在床下,額頭磕破,鮮血流滿臉。
「狼狽呀,狼狽!」
風瀾苦笑起來。
天色漸暗,天邊已懸著幾顆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風瀾怕去廚房時碰到鐵逍或喬禪,隻好循著白天的記憶,來到西北交界之地的小溪邊,將臉洗幹淨。
清風徐來,涼意甚濃。
風瀾扛不住,起身往回走,一瞥間,隻見竹林內升起一縷霜霧。
他心下大奇,中秋時節,戌時剛至,豈有霜霧蒸騰的道理。
他稍一停頓,漸覺一股冰寒侵襲而來,直入小腹,而小腹內裏生出一絲絲暖流。
他的小腹中藏有小罐與小環,是爺爺得來的,爺爺因此而喪命。
「莫非,爺爺之死,與靈霄宗有關係?
若不然,凡人之軀,凡從之村,凡人所得,豈能在這仙人居住的仙山竹林中,感應到這縷冰寒?
這裏,鐵逍帶自己逛過,曾叮囑千萬不要輕易走進竹林與草叢。
縱使鐵逍不知道,沒參與,那些個修道有成的厲害長老們,就未必了。」
風瀾鼓起勇氣,走進竹林,一步步接近那霜霧蒸騰的位置。
他的胸前亮起光澤鮮亮的翡翠光芒,隱隱形成一個光環,心下頓時大亮,原來是道姑的那十三顆翡翠珠之故,暗自歎氣誣陷好人、好門派。
霜霧蒸騰處,地下仿佛埋著萬年玄冰,人如封印在冰窖中。
若不是十三顆翡翠珠,風瀾定要冰死在這裏。
風瀾靈台清明,欲運轉風雪經修煉,轉念一想,豈不是極容易露餡,招來殺身之禍。
一刻鍾的功夫,風瀾已動彈不得,像雕塑一樣站在竹林中。
子時到來,星河燦爛。
風瀾的小腹再次膨脹起來,氣流充盈於任督二脈。中文網
風瀾順理成章的默誦起道姑所傳承法訣,
內在,兩
條洪流灌溉兩岸之田,
外在,寒玉之靈打開人體毛也,解開人體先天禁製,由外而內,與天地同息。
風瀾的肉身早已承受不住,卻被冰寒定住,動彈不得,一切自行生發。
醜時至,寒玉靈氣自行退去。
風瀾已然搬運整整二十四個大周天,功行圓滿,卻僅是道姑所授無名法訣,人體內裏圓滿如一,與造氣訣的修煉法門完全不同。
風瀾隻好回到竹屋,疲倦頓生,倒在床上便睡。
辰時時,又被小腹脹醒,便又默誦無名口訣修煉。
風瀾的修煉日常,就陷入這樣一個怪圈,於造氣訣上全無進展。
三個月後,他終於決定了要刻的字——「蟲」。
風,繁體字「風」,取其內在的「蟲」,靈感亦來自無法修煉由外而內的造氣訣,被動修煉無名口訣。
風瀾衡量著字的大小,心道:以風瀾之天賦,「武」字的大小都小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小些,與大師兄、二師兄的一致。
他正比劃著要刻字時,鐵逍禦空飛來。
三個月來,鐵逍隻來找過三次風瀾,每次見風瀾均無初成造氣訣,便心灰意懶、長籲短歎地走開。
「風兄弟,終於想好要刻的字了?」鐵逍的笑容一閃即逝,「我要與師父出一趟遠門,你一人在山上,要多加注意安全。」
「鐵大哥,你們要去那裏?」風瀾問道。
「竹林、草山,白天可在邊沿地帶玩耍,晚上千萬不要孤身走進。
尤其是西山的「寒冰穀」,不準走近十裏範圍。
廚房裏的食物,足夠你吃半年。」
鐵逍自顧著說,忽然長歎一聲,禦空離去,最後一句話已是空中遠遠傳來。
風瀾一頭霧水,將蟲字的筆劃描繪好,發現沒有刻字的工具,想著用輕如羽毛的絕仙劍刻字,絕無半點可能。
他往回走時,想著神神秘秘的鐵逍,捉摸著出了什麽大事,匆匆下山。
事到如今,若不修煉「風雪經」,充分利用竹林中寒玉靈息修煉,隻怕仙緣將盡。
一旦被驅逐出靈霄宗,要找到回去的路,可就難上加難了。
一邊,風瀾捉摸不透「聖心咒」之奧義,泰明世界是被動修行,餘燼世界似無動靜,令他甚為苦惱。
凡人煩惱。
仙人更煩惱。
夜色降臨。
風瀾將要第一次獨自在這仙峰上度過。
他有模有樣地巡視一圈房屋,便扛著絕仙劍來到竹林,在寒玉靈息升起,盤膝打坐。
本已下定決心,修煉風雪經,可這一會兒,思緒萬千,終還是覺得隻修煉造氣訣好。
三個月來,經過潛心參悟,陰陽咒中的陽咒之冰心咒,最為妥當,最為適合修煉,可轉念間又是不知所措。
寒玉靈息已經從大地深處蒸騰而起。
風瀾默默運轉風雪經,引寒玉靈入體,修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