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陣法神妙，一處陣眼的破壞便能引發潰敗。
    上林苑終南山這片秘地經曆了內外陣法不斷的絞殺，本就已經出現了疏漏，仿若幹柴烈火隻差碰撞。
    張學舟掘地百米，貫通四門兜底陣後無疑將這種幹柴烈火提前點燃了。
    秘地上空轟鳴不斷，一片火燒雲浮現，張學舟注目時都有幾分眩暈，霍去病則是飲完水後認為自己變成了一株禾苗，隻能躺在地上咕噥低語。
    哪怕他們站在秘地主人的宮殿區域也沒免掉致幻的影響。
    但更為嚴重的是四門兜底陣的否極泰來，隨著不斷的變換，張學舟覺得鎮壓終南山的地下水反向衝擊的速度有些快。
    一道水流開始沿著他挖掘的深坑往外噴射混濁的水浪。
    這與張學舟取水時所感觸的情況完全不同，這極可能是大量地下水通過其他區域滲入了秘地，從而才能讓地下水迅速向上噴湧。
    上林苑覆蓋三百餘裏，區域中有八條河流，張學舟不知道四門兜底陣到底能兜多大的底，又是否會將河水倒灌抽回。
    他一時想造一條簡易船做提前預備，免得像方丈島那樣被水淹，一時間又想登頂秘地山頂高處，想看看情況再做決定，畢竟水上漲所需的動力需要不斷增強，四門兜底陣是在地下抽取秘地上方的水資源，反卷時的力量極可能有限。
    “這簡直是兩道陣法雙殺！”
    這片秘地幻陣紊亂，帶來了致幻的因素，而四門兜底陣突入秘地帶來了抽取的水流反向席卷。
    如果手中沒有秘地主人的信物弽，張學舟覺得自己也得躺下等水淹。
    他低語了一聲，也隻得不斷觀望，靜待情況變化而後做決定，難於當下果斷下決定。
    “呱，太好了，這兒是最炎熱的沙漠！”
    噴湧的水流中，一頭半人高的蛤蟆妖發出興奮的叫聲，而後隨著混濁的水落地，不斷泥漿水中來回翻滾。
    張學舟看了看金萬兩被壓到近乎變形的軀體，不免搖了搖頭。
    雖說秘地此時貫通了外界，但地下暗渠的寬窄顯然有限，暗淡無光又蜿蜒的地下暗渠不是什麽好逃生的方向。
    張學舟也沒法在四門兜底陣的壓製中再挖一條通道向外，隻能等待陣法力量的平息。
    他看了看火燒雲中不斷的轟鳴，一時間也沒敢高飛，而是踩著地麵奔行，將在泥巴裏翻滾的金萬兩拉扯了回來。
    “太陽曬在身上真舒服！”
    金萬兩喃喃，直到腦袋上刺疼感傳來，他才清醒了兩分，睜開眼睛看向這個雷聲轟鳴不斷的秘地。
    “義父，我可算見到你老人家了啊！”
    金萬兩並不蠢，腦海裏想半個月的沙漠在眼中消失，張學舟的麵目進入眼中，他頓時分辨清楚了真假，也清楚是張學舟將他從虛幻的沙漠景象中拉扯了出來。
    努力蹦躂跳高了半截表達忠心，金萬兩身體不免還打了個趔趄，隨後將目光掃向了後方躺在地上叫著要喝水的霍去病。
    “義父，這小東西能吃嗎？”
    眼中嗜血進食的渴望浮現，金萬兩吐了一口水，他嘴巴裏的舌釘箭欲要卷起吞人時，忽然想起打狗尚需要看主人的事，這讓他迅速將嘴裏那點妖力打散，轉而問向張學舟。
    “嗯？”
    張學舟眼中銳利閃過。
    妖和妖確實不同，毗藍、鹿白白等妖的認知極高，而金萬兩眼中是弱肉強食，隻要能打得過的就能吃，人類也在進食的名單上。
    一如他們當年在十萬大山中一路走一路吃，金萬兩顯然還是那種品性。
    此時在饑餓狀態下還能問一問張學舟，這已經算是金萬兩為數不多的禮貌。
    張學舟倒沒想著要如何教導，他很清楚妖習性如此，並不會因為三言兩語就改變。
    甚至於他回歸現實世界失去身體知覺時，張學舟都有可能會麵對金萬兩對食物的覬覦，讓對方徘徊在吃還是不吃的念頭中來回搖擺。
    他注目一眼的威懾讓金萬兩身體連連後退，轉而失禁尿了一地。
    “義……義父，我喝了好多年的水了”金萬兩哆嗦道：“我好餓，我想吃點東西！”
    “沒多少年，你被陣法卡在地底還不到一個月時間，隻是過得像度日如年罷了！”
    張學舟搖搖頭，他伸手時的手指中已經多了三枚辟穀丸。
    常人服用一枚足以的份量，張學舟給金萬兩增添了三倍藥效。
    “這丸子是辟穀丹，人類一顆下肚就能飽腹半月，還能填補身體精氣，你吃三顆應該就不會腹餓了”張學舟道。
    “好東西呀！”
    金萬兩大喜，兩條前肢激動得來回好一陣搓。
    他這種小散妖哪曾見過多少好東西，就算跟著金蟾法王過日子的時候也是三天餓兩頓，能吃點活食就已經算不錯了。
    對金萬兩而言，涉及妖術、丹藥等都是高深的東西，隻聽過而少有接觸。
    看著張學舟手中三顆丹藥，滿滿的藥香味撲鼻而來，他手腳不免還哆嗦了好一會兒。
    等到又連連吐了好幾口水，金萬兩才將張學舟遞來的辟穀丹塞嘴裏。
    他妖軀嘴巴看著不大，但喉嚨確實很大。
    三顆辟穀丹還沒吞咽的動作，已經順著金萬兩喉嚨掉進了肚子裏。
    “還是餓……呲！”
    三顆辟穀丸隻有棗子一般大小，從進食角度而言不可能讓肚子有飽的感覺，但金萬兩很快就感覺自己肚子充實了起來。
    他甚至感覺自己肚子撐得厲害。
    他圓滾滾肚皮下都是這些天喝的水，但在短短的時間中，金萬兩覺得一切都化成了食物。
    身體因為饑餓流失的力量在迅速回歸，他的妖力如同泉水一般湧出。
    隻是在短短的時間中，金萬兩就感覺自己回到了狀態巔峰。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下體被切傷後泡爛的部位開始溢血，似乎在短短時間中被刺激長肉了。
    “仙丹呀，義父，你給我吃的是仙丹呀！”
    金萬兩身體好一陣哆嗦，等到他朝著自己伸手一指，妖力在軀體上浮過，他已經晃身一變化成了人形的模樣。
    變形的手段並沒有讓他身體內妖力枯竭，反而用完後又在飛速湧現。
    金萬兩隻覺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這麽強大，他甚至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實現妖身蛻變向上了。
    他看了看四周和高空的景象，一時間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