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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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宗沈英耀,對戰天一宗葉宥生。”
    隨著裁判的話音落下,人群中響起了激烈的歡呼聲。秦蓁站在人群中,看著葉宥生跟沈英耀從比武台的兩側一起站上台,又往四周看了一眼,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人。
    算了,現在就算防備著也沒有什麽用,還是靜觀其變吧。
    “我知道你是劍修,這次比賽我也隻用劍,絕對不會占你的便宜,我會在你最擅長的方麵戰勝你!”沈英耀緊握手中的長劍,劍身在陽光下散發出瑩瑩的光澤,如同清晨的露珠,但是卻隱藏著無盡的殺機。
    “請便。”葉宥生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單手從背後的劍鞘中抽出自己的佩劍。
    這是秦蓁父親外出前,提前送他的生日禮物。雖然還沒有煉製好,隻是一柄殘缺的劍。走之前他還跟葉宥生保證說等自己回來就給他煉製完成,現在這個劍雖然型是完整的,但是威力卻不足夠。
    可是誰也沒想到他那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了,而這件禮物,也成了他收到的最後一份禮物。
    秦蓁那段時間正沉浸在悲痛中,遲遲沒有辦法走出來。他就像前世那樣一直陪著她,希望能看到笑顏再次出現在秦蓁的臉上。
    秦蓁是一個適應能力很好的人,沒用多久她就能像一個沒事人一樣,那樣平靜地問他要不要離開天一宗,說現在這樣她也不能教他什麽,隻要他願意,就把他推薦給其他大宗門,他這樣的才能不應該被埋沒。
    葉宥生沒有猶豫就拒絕了。
    那個時候秦蓁似乎看起來很高興,但是很快她就忙了起來,把他的生日也忘記了。葉宥生在生日那天的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淩晨,卻始終什麽都沒有等到,甚至連秦蓁的人也不知道在哪裏。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選擇這一天隻是因為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隻是這份特別,也得是因為有賦予它意義的人在,才能顯得與眾不同。
    裁判已經提醒道:“雙方準備好了嗎?”
    沈英耀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去看愣在原地的葉宥生。
    “……嗯。”葉宥生從回憶中抽出心緒,長舒一口氣。
    現在他要做的,隻有漂亮地贏下這場比賽。
    兩人在比武台的兩側對視一眼,然後葉宥生率先動了起來。從沈英耀的視角裏,隻看到淡藍色的光從自己眼前一閃,數道淩厲的劍氣就從四麵八方向他襲來,猶如蟲繭,密不透風地將他包裹住。
    來了!
    他閉上眼,回憶比賽前父親教給自己的方法,往手中的長劍上輸送自己的靈力,長劍上的熒光經過靈力的催動變成了銀色的細線,卻能抵得過劍芒,像一張網一樣擋住了葉宥生的劍氣。
    他仔細看過葉宥生的每一場比賽,他的對手都是明明知道招數,但是反應速度不夠,也沒有解決的手段,隻能被淘汰出場。
    但是他不一樣,他有父親給的法寶,隻要葉宥生使出這招,他就用同樣的方式擋住,讓葉宥生知道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會這種攻擊方式。
    葉宥生沒有過多驚訝,早已做好了沈英耀能擋住的準備,因此立刻單手捏訣,右手的劍如海浪,隨著手指的動作顯出虛幻的影子,搖蕩出清澈的浪濤。
    沈英耀身子一晃,腳下的比武台轉瞬間就變成了海麵,讓他沒有防備就栽了下去。而手中的長劍也因為沒有靈力持續的輸入,細線一根根崩斷。
    他下意識就要抬手擋住,但是葉宥生出劍更快,人一躍就到了他的身前,麵色平靜地揮劍,吐出的字簡短又冷漠。
    “破。”
    仿佛一道驚雷炸在耳邊,沈英耀腦子頓時一片空白,甚至連身前長長的劍痕都沒有感知到,就要被葉宥生一個橫踢掃出比武台。
    關鍵時刻,那長劍又自己變成了厚重的屏障,擋在了沈英耀身後,沒有讓他掉出比武台。等到接到了沈英耀,那長劍又化作了一灘柔軟的鬆土,護著沈英耀緩緩地落地,最後又變回長劍,回到了沈英耀的手邊。
    沈英耀踩在了堅實的比武台上,這才意識到剛才的海麵隻不過是自己的錯覺,但那快要溺水的恐懼卻糾纏著他不放。他麵色難看地卡住自己的喉嚨,幹嘔了幾聲,試圖從那樣的眩暈中緩解過來。
    葉宥生卻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手中的劍在自己的身邊旋轉著,就翻飛出了更多的劍。每柄劍交錯間,發出的不是金屬的聲音,而是浪潮躍動的音符。沈英耀勉強踩在自行變大的長劍上,在劍潮即將淹沒他的前一秒躲避到了半空中。
    比賽隻規定不能橫向出比武台的範圍,並沒有規定能不能離開現在站著的平麵。因此隻要能力允許,也是可以一直躲在半空或地下跟對手幹耗的。
    沈英耀單膝跪在長劍上,捂住身前的傷口,腦袋中還嗡嗡作響。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比葉宥生還要大一些,為什麽修為卻遠遠不敵他。難道父親是看出自己真的怎麽樣都不是修煉的料子,所以才從來都不教導自己?可既然這樣,前幾天又為什麽要因為這一戰特意指點自己呢?
    想起那天父親說出那個陰毒法子的時候,眼中稍稍流露出的惡意,沈英耀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他猶豫了。
    他確實很想贏,但如果說用法寶還可以說成是正規手段,可一旦試了父親的那個法子,這場比賽的性質就變了。他要為了這場期待已久的勝利,去變成暗中使壞的小人嗎?
    在沈英耀艱難做著心理鬥爭時,底下的劍潮已經蓄勢待發,齊齊調轉方向,對準了半空中的他。
    他眼睜睜地看著葉宥生雙手捏訣,絢爛的劍光就遮住了他的眼睛。僵硬的手在懷中捏緊又放開,最後還是放棄了。
    隻能這樣了嗎……他要輸了嗎……
    但預想到的疼痛和出局並沒有到來。
    沈英耀聽見人群中傳來驚呼,他從長劍上踉蹌著站起來往下看,葉宥生不知為何麵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手還緊緊地揪住自己的領口。
    這是怎麽了?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啊?沈英耀一臉疑惑。
    他驅使著長劍回到了比武台上,想去看看葉宥生情況。但是裁判已經先一步上了台:“天一宗葉宥生,還能站起來嗎?”
    葉宥生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他咬著牙,汗水從額頭滾落,滑進了他的眼中,澀痛極了。
    見他明顯不能再行動,裁判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立刻就要宣布:“葉宥生不能再繼續比賽,本場比賽判沈……”
    “等等!”沈英耀不滿地打斷裁判的話。
    明明是葉宥生一直占著上風,怎麽能這樣宣布成他獲勝。可是他根本沒有動用父親給的法子,為什麽葉宥生還是倒下了?有其他人動手了嗎?是這個裁判嗎,他是父親派來的人嗎?
    沈英耀瞪了裁判一眼,不顧裁判懇求的眼神,將長劍收回:“我認輸。”
    他才不要用這種方法贏。現在他打不過葉宥生,等以後他一定要再來挑戰他。
    說完,他就去攙扶葉宥生起來,環顧四周叫了賽場裏的醫修來,讓他們送葉宥生去宗門的醫堂先救治。
    裁判額頭冷汗涔涔。
    宗主怕少宗主不願意用手段,所以派了他過來協助。可是眼見著少宗主明明用了法子,葉宥生都倒下了,少宗主怎麽又變臉了。這下少宗主自己認輸了,任務搞砸了,他該怎麽跟宗主交代。
    但四周修士的目光還集中在他的身上,他隻能顫抖著咽下口水,艱難道:“本場比賽,天一宗葉宥生獲勝。”
    秦蓁扒開層層人群,向葉宥生被抬走的方向追去。
    怎麽會這樣!阿生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毒發,隻是這些招數,怎麽就能讓他的靈力耗盡?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趕到了那群醫修旁邊,握住了葉宥生冰涼的手。因為呼吸困難,他的臉色已經發青,手臂上青筋繃緊。
    秦蓁沒有再耽誤時間,跟著那些醫修就一起往醫堂去了。
    人群主動地向兩邊散開,為他們讓開了一條路。秦蓁從人群中穿過,電光火石間,感覺到了什麽,抬頭往不遠處上方的觀眾席看過去——
    沈和正站在上麵,看著他們這裏,麵色卻有些難看。
    看到秦蓁投射過來的目光,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飛速移開視線,沈和正轉身離開了觀眾席,而秦蓁繼續跟著醫修前往醫堂。
    這麽久的默契,哪怕合作不再,一個眼神也能讓他們明白彼此的意思。
    秦蓁想到了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握著葉宥生的手抖了抖。葉宥生原本冰涼的手在這一刻變得滾燙,讓她險些不知所措地丟開。
    從未有過的茫然充斥在她的腦海中。
    難道是她害了阿生嗎?如果真相就是這樣,那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有多可笑。她一直防備著其他人傷害阿生,可結果自己才是那個傷害了他的人。
    她是最應該遠離阿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