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說不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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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上次給的陣法圖紙裏,所需要的材料都已經找齊了,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檢查一下。”丘思弦抬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儲物袋。
    “不用了。”秦蓁擺了擺手。
    聞言,丘思弦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是嗎?我還以為秦道友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呢。”
    “謹慎是麵對敵人的,但是我們現在可是合作夥伴。我想我們之間還是信任更重要,不是嗎?”秦蓁回以微笑。
    “那是自然。”丘思弦為秦蓁斟了一杯茶,遞給了秦蓁,“我這裏沒有準備酒,就以茶代替了,預祝我們未來的合作都能順順利利。”
    最後幾個字他念得很輕,卻十分清楚。
    秦蓁接過茶,微微抿了一口。
    丘思弦觀察著秦蓁的神色,突然問了一句:“秦道友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秦蓁放下茶杯的手頓了頓,抬眸看向丘思弦:“丘道友何出此言?”
    “嘴角。”丘思弦指了下自己的臉,“秦道友上次來的時候,這裏的肌肉是很放鬆的狀態,可是這次來,卻是緊繃的。”
    “隻是一點小事而已,不會影響我們的行動的。”秦蓁沒有再說什麽。
    這意思是讓他不要多管閑事嗎?丘思弦在心裏笑了下,也沒有再提這件事,而是將手中的玉石放在桌子上。
    玉石輕輕跳動了幾下,一張完整的陽平城地圖就浮現出來,上麵的每個建築都清晰可見,點開後甚至可以顯示出每個建築和街道的名字。
    秦蓁點開標著“壺和巷”的街道,地圖變瞬間轉換成了以古碑為中心的壺和巷地圖。同時還有一小塊地方空出來,上麵寫著:
    “壺和巷,陽平城底層修士的居住地之一,其中八成為六道聯盟邢州分部下屬修士,其餘來自於其他宗門。總共一百七十名修士,最高修為築基期後期,有四人。”
    秦蓁看了眼神色坦蕩的丘思弦,意有所指道:“以丘道友這樣的能力,也不擔心缺人合作吧。”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戲,哪能放到台麵上來。”丘思弦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不是隻能指望著搭上秦宗主的大船,才能正大光明地跟六道聯盟搭上邊。”
    “哼,還正大光明呢,到晚上就得偷偷摸摸藏著去了。”曹令言掀開門簾,單手抱著一堆卷軸走了進來,沒好氣地丟在桌子上。
    丘思弦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把小扇子,“啪”的一聲打開擋住臉,語氣誇張:“我可是在辛辛苦苦為了我們的小家奮鬥,令言你怎麽能……”
    他的話沒有說完,曹令言抬手就在他頭頂錘了下去:“別油嘴滑舌的了!”
    見丘思弦捂著頭又蹲在角落裏裝委屈,曹令言冷哼了聲,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秦道友打算什麽時候行動?”
    “如果你們沒有什麽問題的話,今晚就開始吧。”秦蓁道。
    “今晚?”曹令言皺眉,“現在陽平城查得很嚴,最近一段時間恐怕都不好行動。”
    “已經這麽久了,乾元宗該解決的也早就解決了,現在隻不過是要做出態度,表麵上查得很嚴。而且在這個時期,哪怕再出現點什麽狀況,乾元宗也隻能選擇瞞下,不然會被其他州的勢力以及邢州其他宗門質疑它的能力,影響它邢州第一大宗的位置。”秦蓁跟她一點一點分析。
    “……好。”曹令言抬頭,目光在秦蓁臉上轉了一圈,這才緩緩道。
    “既然決定今晚就行動,那我們現在就差不多可以開始做準備工作了。”丘思弦走過來,“我們這邊就我和令言,秦道友還有其他的朋友要一起嗎?”
    秦蓁搖了搖頭:“就這樣吧。隻要不被發現,我們三個人也足夠了。”
    丘思弦聳了聳肩:“沒問題,都聽秦道友的。”
    “為了公平,邢州的護城陣法是根據每個宗門的實際規模來分配維護區域的。”秦蓁點開地圖的西南邊,“我們天一宗從前鼎盛的時候,被分配到了陽平城的西南邊的山地,那裏地形複雜,常有妖獸出沒,長年下來維護陣法耗費極多。現在雖然已經不再輝煌,但是那塊陣法的維護依舊是歸到了我們天一宗的名下。”
    “聽起來這種舊時的榮耀到了現在就像是一種負擔?”丘思弦打趣道,“維護護城陣法的開銷可不是隨便什麽宗門都能支撐起的。”
    秦蓁保持微笑,對於丘思弦的話沒有任何回應:“這對我們現在的計劃來說就很有優勢了,在這片區域打通護城陣法的空隙,聯通好內外的傳送陣,除了要防範著一點妖獸,就不需要擔心更多了。畢竟那片地方,也很少有其他人過去。”
    “我有個疑問。”曹令言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秦蓁,“這是你們天一宗負責的區域,要是被發現出了什麽問題,首先要追究的不就是你的責任嗎?你怎麽能這麽大方地就拿自己宗門的名聲來開玩笑。”
    “曹道友,”秦蓁溫聲道,“大家都知道以我們宗門現在的境況來說,根本就不足以支撐護城陣法,就算到時候有什麽缺漏也無法真的責怪到我頭上。而且,你也說了,我不可能拿自己宗門的聲望來開玩笑,那最不會被懷疑到的就是我了啊。”
    曹令言還想再說什麽,但是被丘思弦攔住了:“好,那秦道友打算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現在開始準備,一個時辰後在壺和巷的巷口見吧。”秦蓁看了眼外麵的天色。
    “好。”丘思弦一邊點頭,一邊按住了有些惱怒的曹令言,“有什麽我們待會再慢慢說。”
    等到秦蓁出了門,丘思弦蹲下身,跟坐在椅子上的曹令言細細解釋道:“這對我們來說不是雙贏的局麵嗎?她跟那些大宗門不一樣,需要鋌而走險賺到這筆錢,而我們也能放心跟她合作,不怕她像那些大宗門一樣背地裏就把我們賣了。”
    “可是,她那些話的意思分明就是遇到事情,就把我們推出去頂罪!”曹令言生氣道。事情是他們一起做的,那到時候暴露了不會懷疑秦蓁,還能懷疑到誰,不就隻有他們了嗎。
    “好啦好啦,被生氣了。”丘思弦輕輕拍著她的背順著氣,“這不是人之常情嗎?她跟我們又不熟悉,也沒有交情,選擇明哲保身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她可以這樣,我們不也可以嗎?這麽久以來我們跑路不是很習慣了嗎?”
    “但是……你之前說想在邢州長久待下去。”曹令言看著丘思弦,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不想因為不穩定的因素而把現在美好的一切都破壞掉。”
    “……”丘思弦沉默不語。
    良久,他對上曹令言泛著淚光的眼眸,輕聲道:“令言,相信我。我保證,這件事一定會安安全全地結束,好不好?”
    曹令言反手擦掉了眼淚,咬了咬牙,一腳就踹向丘思弦:“當初我就不該救你!讓你死在那裏算了!”
    說完,就怒氣衝衝地離開了房間,隻留下丘思弦無奈地倒在地上。
    秦蓁離開了武器鋪後,就往乾元宗趕去。
    經過了這麽久的時間,她也冷靜下來了,意識到了自己剛剛實在是太過感情用事,就這樣把葉宥生丟在了乾元宗。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是沒有用的,如今隻能盡力去彌補,不讓裂痕越來越大。
    她一邊往乾元宗趕去,一邊思考著該怎麽樣跟葉宥生解釋他毒發的真正原因。
    是要直接一點,就說是自己的錯嗎?可是這樣沒有鋪墊,如果阿生不能原諒她該怎麽辦?可是要是委婉一點,又該怎麽說呢?不管怎麽樣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她起的頭,再怎麽委婉也繞不開她這個源頭。
    秦蓁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難得會因為不知道怎麽組織語言而煩惱。
    這樣糾結的過程中,她已經持著宗主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醫堂。
    唐嚴跟葉宥生剛約定了去禦火門的時間,已經離開了。葉宥生還保持著靠在床上的姿勢,正艱難著動著手腕要去懷裏拿傳訊玉柄,見到秦蓁進來,他停下動作,興奮道:“師姐,你回來了!我正想聯係你!”
    師姐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是不是代表著師姐並沒有對他失望,師姐其實還是相信他能做到事情的。
    他看著秦蓁一步步走到他床前,卻沒有坐下,隻是神情複雜地看著他,於是急切道:“師姐,我已經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這麽基礎的錯誤,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以後……我也不會再總要跟著你一起出去了,我會努力留在宗門裏修煉的。我不會再給你和天一宗丟臉的。”
    秦蓁剛要出口的話僵在了喉嚨中,她指尖顫了顫,嘴唇蠕動了許久,還是沒能將原本想好的話說出來。
    她伸手撫在葉宥生的頭頂上,在後者喜悅的神情中,一下一下輕輕地順著他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從她的指縫間穿過,卻堅硬得像利刃,刺向她的心髒,痛得她幾乎麻木。
    “阿生……是我對不起你。”她還是說出來了。
    葉宥生不解地看著她:“師姐在說什麽?”
    “……阿生,一個時辰後師姐有事情要出去做,如果你覺得身體還好的話,要跟師姐一起去嗎?”秦蓁深吸一口氣,終歸還是沒能把話說完,隻能狼狽地將話題轉移。
    “我當然要去!”葉宥生不假思索。
    為了不讓秦蓁反悔,他努力動了動自己的胳膊,向秦蓁展示:“我現在已經差不多能正常活動了,別說一個時辰了,半個時辰我就能恢複自如了。”
    “好……”秦蓁扭過頭,不去看他充滿著喜悅的雙眼。
    還是等時機成熟一點後,再好好跟阿生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