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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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老太太已是離座而起,卻是要往那安設在東梢間的小佛堂念經去。
    程渭麵不改色,提聲喚了方才的小丫頭進來服侍,恭送自家老娘急匆匆轉過了槅扇,方才緩步跨出了屋門。
    簾卷西風,萬裏澄空如練,幾片閑雲勾住簷角,不多時,又飄去了天心。
    程渭立在錦繡堂的階下,仰首望天,素來平靜的臉上,難得地現出了一絲疲倦。
    那樁凶案,的確很棘手。
    從案發至今這月餘間,開封府想盡了辦法,卻始終查不出一點頭緒來,而更糟糕的是,死者越來越多。
    雖然官家也發話說“細加查訪,務使真凶歸案,亦勿因心焦而有錯漏”,算是給足了開封府破案的時間。可是,若再這樣拖下去,就算官家不追究,他這個判官亦無顏麵對百姓,更無顏麵對死者的家人與親眷。
    那真凶到底是何等樣人?
    何以殺人手段如此殘忍?
    那些死去的女孩不是被挖去眼睛、就是被割掉手指,死狀確如他之前對馮氏所言,極是淒慘。
    有老吏言說,此獠隻怕神智有些異常,殺人既不為財、亦不為色,全憑興致,若以尋常查案之法去查,隻怕難有進益。
    如果事實當真如這老吏所言,則擒獲真凶之日,或許便會遙遙無期了。
    程渭蹙著眉,滿腹焦憂如焚,麵的上倦意亦愈發難掩。
    他最擔心的,還是失蹤的妻女。
    程府那數十人的車隊,就這樣消失在了前往太原府的路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察知薑氏等人失蹤後,不隻他程家與薑家四處查訪,震北鏢局亦派出了不少好手去各處搜集消息,然而所獲卻散亂繁雜,一時說人在刑州、一時又說在德州發現了薑氏,三路人馬被各種流言趕得團團轉,疲於奔命。
    如今,震北鏢局已經收回了大半人手,程家也因了馮老太太壽誕在即,諸多置備之處需要大量仆役人手,是以也沒留多少人在外頭,隻有薑家還在竭盡全力地搜尋。
    不知何故,程渭總覺此事有蹊蹺,那些消息來得太過零亂,就像是有人故意散布出來,擾亂視線的。
    可每當此念生出,他便會硬生生將之掐斷,不敢再行深入,心底裏期盼著,一切皆是意外,很快便會有好消息。
    程渭抬起手,在眉心處用力捏了幾捏。
    寬大的青袖垂落,覆住他的眼眸,讓人瞧不出其神色,而待衣袖放下時,他端秀的臉上已是一派和靜,行止間從容灑落,如若尋常。
    振了振衣袖,他徐步行出錦繡堂,折向西去。
    程府乃是三進五路的規製,依照程濟並程渭如今的官職,卻是有些不合例的,隻他兄弟倆卻住得很是坦然,究其原因,無外乎“和光同塵”四字罷了。
    算起來,他兄弟二人隻花了不到十年的時間、便雙雙成功入京為官,升遷速度堪稱神速,而他們又並無家世背景可依仗,全憑簡在帝心,這在朝堂之上便顯得有些紮眼了,若是再清高不合群,久而久之,必成眾矢之的。
    而眼下,他們便將這明顯的不合規製擺上台麵,更兼家裏還有個名聲在外的馮老太太,這兩樣皆是隨時可參之事,朝堂上下自是對這樣有瑕疵的同僚大生知己之感,也就不會總將眼睛盯著他二人了。
    自垂花門而出,穿一條細長的小徑,再過寶瓶門、繞含香圃,前方便現出了一段白牆,牆外梅枝橫斜、秋草離披,正是程渭的書房。
    程渭闊步行至,才一轉彎,便見院門前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卻是長兄程濟。
    他正在門外緩緩地踱步,腳下草葉萎頓,似日已等候程渭多時了,見後者現身,他立時迎上前去,一臉凝重地問“眼下有幾個了?”
    程渭知曉他是在問白石書院的凶案,並沒直接回答,隻伸出了四根手指,示意死者已有四人,複緩聲道“最後一個是兩天前發現的。”
    “已經死了這麽些人了麽?”程濟的語聲很是低微,沉默了片刻,腳下一轉,徑自邁進了院門。
    小院不大,廊廡雅淨,庭中也無太多花樹,唯窗下一本芭蕉生得極好,此時猶自綠影參差,在那秋風裏婆娑搖曳。
    此時早有小廝飛奔了來,高高挑起門前竹簾,將兄弟二人讓進屋。
    程渭知道程濟有話要說,便引他去了東次間,分別在案邊落了座,又有童子奉上茶果,程渭便揮退眾人,當先捧起新茶,淺啜了一口。
    茶水碧綠清透,入口微澀,回味甘甜,卻是今年才時興起來的水沏茶,無需點茶煮沸、添加雜物,隻以炒製過的茶葉直接以滾水衝泡,飲之味淺,卻自有一番清明之意。
    程濟亦自捧杯,卻沒去喝那茶水,隻低頭望著瓷盞上方嫋嫋騰起的茶煙出神。
    好一會兒後,他方才緩聲道“二弟,你若是心裏不爽快,與大哥說了便是,莫要自己一個人長日悶坐,於身子無益的。”
    說著便抬起頭,向程渭麵上看了看,麵上現出了一絲不忍“我瞧你近來又瘦了些,飯食上頭可還周全?”
    在他的麵前,程渭也終是卸下了那些表麵工夫,苦笑了一聲道“哪裏就吃不上飯了?家中這麽些丫鬟仆役呢,服侍我幾餐飯還是成的。如今不過是手上的事情多些罷了,也還沒那般忙亂。”
    言至此,到底忍不住那鬱結已久的心緒,長長歎了一口氣
    “兄長既然動問,我自也不敢相瞞。若我眼下說不憂心、不掛記,這話我自個卻也不信。隻我再是著急,這日子也得一天天地過。橫豎前頭六年都熬過來了,也不怕再多添幾日。”
    語畢,又是一歎。
    程濟一時也被他說得傷感起來,喟然不語。
    程渭夫妻兩地分離長達六年之久,頭兩年程渭過得幾如鰥夫一般,身邊乏人噓寒問暖,瞧來著實可憐。
    馮老太太便親自做主替他討了一房妾室,程渭百般推托,卻到底捱不過一個孝字,最後隻得應了。
    啊啊啊啊,我發現還得加入一點宅鬥的情節,雖然我在盡量避免但從後續情節看卻是免不了的了,而且這部分宅鬥在人物的塑造上麵還很重要。我真是寫宅鬥已經寫得快反胃了,今天這章寫得特別特別慢,就跟摳字似地一點點摳了出來,淚目。先發上來吧,然後明天我還得再捋一捋細綱,好久沒寫宅鬥有點手生,好多細節得先安排好。明天再請假一天,對不起親們,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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