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什麽意思。
    因為離他很近，自己稍有什麽不對勁，身旁的男人便會很自然地發現。
    薑茶茶稍微放慢了自己的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捏著那支鋼筆的手指慢慢放輕，指腹不再泛白。
    鋼筆在她纖細的指間靈活地轉了個圈，最後來到了她的紅唇邊，被她抵在了下巴下。
    “小淮，你這是什麽意思。”她輕笑道。
    來到聞家，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她也逐漸冷靜了下來，不再會落到手忙腳亂坐立不安的地步。
    她來之前已經想好了。
    她這個英語家教的人設，就是知性溫柔的成熟大學生姐姐。
    以她0歲人設的心智，是不可能在他這個高中生麵前驚慌失措的，那樣太不正常了。
    她每一步都不能錯。
    聞淮止就坐在那，靜靜地看著她笑，也不說話。
    眼鏡下的長目折射出淺淺的光。
    他總是這樣，那微笑總讓人心裏頭感到不安。
    最後，他如同一個學生，乖順垂下眼來，“我在跟小水老師開玩笑呢。”
    這玩笑也太恐怖了吧。
    堪比黑色幽默……
    可不管怎麽樣，算是稍微打消了她心中的疑慮，她鬆了一口氣。
    她重新看向他。想了想，便換了個坐姿，將雙腿交疊在了一起，顯得更有女人味一點。她彎下眼來，語氣裏帶了點長輩般的威嚴，“不準跟長輩開玩笑。”
    雖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跟自己本身的真實年齡本就不匹配。
    不過，她裝得還挺像一回事的。
    因為她在現實世界裏的時候，經常要照顧親戚家的孩子，這導致她用姐姐的語氣說話毫無壓力。
    而且，她對今天的兼職打扮，也是用盡了心思。
    沒成為大人，但是誰小的時候不渴望成為大人呀？尤其是她這樣的花樣年齡，距離成為大人隻差臨門一腳，更是非常想成為大人的模樣。
    電視劇的狗血都市劇她看得多了，都市白領、女大學生什麽個衣著打扮，她還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
    上身穿的是個純白細吊帶，搭了件薄薄的黑色開衫，而下身則穿了一條雪紡長裙，遮住了她的腿，怎麽看，都是一個清純溫柔的大學生姐姐。
    聞淮止則打量著她身上的衣著，很快便收回目光。
    他聽出了她的半開玩笑。
    薑茶茶覺得自己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她想了想，為了讓自己的人設更真實和立體點，她填充了一下細節。
    她撩了下頭發，便文靜一笑，道：“在高中，我也是談過一次戀愛的。上了大學，也有不少人追我。”
    她在這頓了一下，便不再繼續說了。
    “那老師為什麽不在大學談呢？”
    很好，他問了！就是這樣！
    薑茶茶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演技這麽真實過，她假裝為難地皺眉，仿佛是無奈之下才吐露出了心事：“我性子比較安靜，而且，在大學……我的重心主要放在學業上。所以，暫時還沒有想談戀愛的想法。”
    “這樣呀……”聞淮止安靜地聆聽著，溫柔的眼裏出現了一抹了然。
    “是這樣。”
    撒謊還是有些不自在，薑茶茶舉起了玻璃杯，試圖用喝水來掩飾這份不適。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眨下眼睛便無辜地問：“那小淮在高中…談過嗎？”
    聞淮止正在低頭看著英文，沒想到她會反問自己這個問題，拿著筆的動作一怔。
    想到有可能自己是長輩的原因，他不太願意說。
    薑茶茶在心裏瘋狂試探他，但麵上不顯，她仍舊用大姐姐的語氣：“沒事的，你我年齡相仿，也差不了幾歲，這種事倒也沒什麽可害羞的。”
    “而且，這種事我也不會跟聞夫人說的哦~”她暗示了一下。
    有一盞台燈在他的身後。
    他逆著光，背後是一片暖黃的光影，而他臉上又呈現著冷色係，隻有脖子的邊緣還殘留點暖光。
    他微笑地看著她，很平靜優雅地道出了一個答案。
    “談過。”
    “嗯…也就談了幾個吧。”
    噗地一聲，薑茶茶嘴裏的茶水瞬間就噴了出去。
    好在沒有朝聞淮止的臉上噴。
    否則，這就是她第一天也是最後一天兼職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薑茶茶趕緊抽了張紙巾擦自己的嘴，她試圖冷靜，但她憋笑得臉上的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了。
    很難確切形容那到底是一個什麽表情。
    憋住，憋住！
    不能笑出聲！
    薑茶茶死死地咬著唇。
    天知道她聽到了聞淮止這個答案她有多麽想發笑。
    他怎麽可能談戀愛啊？？
    沒有《戀愛心事》的玩家操作視角，在這個遊戲世界裏，聞淮止這麽個自私自利、又驕傲虛偽的男人，可以說，除了他認為自己是完美的，他人在他眼裏，就是個屁。
    換一句話就是，他隻愛他自己。
    所以，他的戀愛經驗幾乎為0。
    不不不，薑茶茶甚至認為，他壓根就不知道戀愛到底是什麽。
    不行了不行了，她憋笑好痛苦。
    薑茶茶趕緊側過身，不再他看見自己那張痛苦得扭曲的臉。
    書房裏靜靜的。
    以至於聞淮止的聲音傳進她耳朵的時候異常清晰。
    “怎麽了，老師。”
    “我隻是…沒想到小淮會談這麽多個。”僵硬地回過頭後，薑茶茶自若地笑。
    她就安靜地看著他裝杯。
    她之前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裝杯。
    聞淮止仍保持著謙遜的態度，須臾溫和開口：“還好。”
    見他眼尾都因為愉悅而在微微上挑，桌底下，薑茶茶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明明知道知道了他是什麽狗樣，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在她麵前演，還要去配合他的演出而不能去戳破他……
    她嘴皮子都癢了，恨不得上前直接戳破他的偽裝，看他不敢置信而惱羞成怒的狼狽樣子，然後好好地嘲笑他一番。
    可她不能。
    還隻能使勁憋笑……
    她覺得給聞淮止兼職，遲早得給自己憋出內傷來。
    沉默了半晌，她隻能違心地去誇他：“小淮的戀愛經曆可比老師豐富多了。”
    【所以。】
    【宿主，你自己在現實裏有過戀愛經曆嗎？】
    見薑茶茶支支吾吾的，也不說話，係統就了然了。
    薑茶茶很鬱悶。
    答案很明顯好不好，自然是沒有啦！
    她在現實裏，根本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學生好嘛。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成績，普通的煩惱。
    不用提青春疼痛文學裏麵轟轟烈烈的愛情，她連正常的一次校園戀愛她都沒有經曆過……
    不過她倒覺得沒什麽不好，每天過得還是挺開心的。
    生活在哪裏，各有各的快樂和煩惱嘛。
    沒有對比的情況下，用一個月生活費擠出來買杯奶茶和富人子弟坐私人飛機出國旅遊的快樂，可能是一樣的。
    你月考考砸被父母罵，肩上承擔壓力和豪門裏的千金小姐坐在寶馬上哭泣，你能說她的煩惱痛苦就一定比你少嗎？
    原本薑茶茶是很樂觀的，活得很通透。
    但如今，她穿進來了這個遊戲，她在想她回到現實世界了以後，心態還能不能保持健康。
    想到這個，她臉上的明媚笑容就逐漸淡了下去。
    “老師，你怎麽了嗎？”
    薑茶茶回過神來，就見聞淮止早已湊近，那雙桃花瓣形狀的眼注視著她，裏麵蕩漾著溫柔的波光。
    她想，雖然他平日的人設是偽裝的。但他有時候確實很細心體貼，她隻是表現了一點點失落，就被他察覺到了。
    聞淮止當這個會長能讓這麽多人推崇敬佩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每次傷心，隻會傷心一刻。
    她不會讓消極的情緒影響她很久。加上樂觀這一性格，這可能是她未來麵對困難都能堅持下去的利器吧。
    “我沒事，來，我們繼續。”
    除了中間的小插曲，她今晚的兼職總體來說，還算挺成功的。
    中途，她還跟聞淮止互加了微信。
    薑茶茶來之前沒切換小號，差點讓他看見自己副會長的大號。
    如果真的不小心被他瞥見了話，薑茶茶都想象不出她會是個什麽樣的死法。
    準備下樓回家，聞淮止親自送她來到門口。
    見到門口外麵的暗藍天空，薑茶茶開心地揚唇，覺得自己很快就自由了。
    聞夫人也笑著起身送客，她還一邊詢問了下聞淮止的學習情況，問他認不認真。
    薑茶茶莞爾，沒想到全世界的父母都是一樣的通病。
    都很在乎孩子的學習。
    她笑著答完，最後假裝看了下手上的女士腕表，“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我就不繼續打擾夫人了。”
    她看了看周圍，發現聞淮止已經不見了。
    她鬆了一口氣，他不繼續送她，她反而更自在。
    “好，今天辛苦你了。”聞夫人說完，就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仆人。
    薑茶茶實在想不到自己隻是來兼職英語家教，竟然還能收到這麽貴重的伴手禮。
    她剛想拒絕的，但又想了想，以聞家這般世家，都會像這樣周到地送客人禮物表示心意。
    她再拒絕，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於是她大大方方地接下了，“謝謝夫人，那我今天就先告辭了。”
    剛要走，就見早已離開的溫柔男人再度折返了回來，放在他胳膊上的，正是她今天穿的開衫外套。
    他緩步走到了她的麵前，將外套遞給了她，隔著金絲眼鏡，眯眼笑著。
    “老師，你的外套。”
    薑茶茶反應過來，伸出了手。
    她剛要接過的時候，就見男人的手往後退了退。
    她的手在空中撲了個空。
    她抬起頭，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睛。
    “老師明天還會過來麽。”他問。
    聞言，麵前的女人彎下了眸，“會。”
    她接過，再道了聲謝，便踩著高跟鞋走出了門。
    管家在送她出去。
    聞淮止看著那抹窈窕纖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美麗的夏夜裏，晚風輕輕吹起了她白色長裙的一角。
    他站在那，最後將骨節分明的手指舉在了鼻前。
    他的手上仿佛還殘留著女人開衫外套上麵的香水味。
    他眸光像天邊的雲一樣淡淡的。
    並不是玫瑰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