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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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要不,就請他吃一塊曲奇餅幹吧?
    薑茶茶尷尬一笑,然後便將鐵皮盒遞到了他的麵前。
    “嗯……會長,要不…你也吃一塊?”
    聞淮止靜靜地看著她。
    沒有表情的聞淮止,是最嚇人的,以他為圓心附近一米內仿佛都被剝奪了氧氣,薑茶茶都快窒息了。
    等了很久,就見他黑色的眼珠子終於緩慢地向下移。
    他目光落在了餅幹盒子裏。
    看起來很寒酸,被大家一分,盒子裏剩下了三四塊的曲奇餅幹。
    他沒有動。
    雖然察覺到了點不對勁,但薑茶茶還是反應遲鈍。她護食似的,將鐵皮盒抱回了自己的懷裏,“你不吃的話,那我就自己吃了!”
    這曲奇可好吃了!
    就隻剩下了這麽幾塊,她還舍不得給他吃呢!
    聞淮止嘴唇一扯。
    像是冰塊冒出冷霧。
    下一秒,他便專橫地攥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就往兩人的辦公室走去。
    “誒?”
    “聞淮止,疼!”
    “你慢點!!”
    啪地一聲,會長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剩下學生會的一群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會長和……副會長這是怎麽了?怎麽看起來……像是要打架?”
    “他們兩個死對頭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管它呢!”
    張思池說完,又咬了一口曲奇。
    好好吃嗚嗚嗚嗚!!!
    辦公室這扇緊關的門隔絕了外麵的八卦氣息,薑茶茶將自己的手腕掙了出來。
    “聞淮止,你幹什麽!”
    他很用力,這具身體細皮嫩肉的,都把她的手腕給捏紅了。
    她就知道,他性格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變態!果然,不一會兒就露出馬腳了吧!
    她以為聞淮止把她拉進辦公室後,會陰鷙著一張臉,跟以前一樣撕破虛偽的臉皮。
    結果。
    ——沒有。
    見她掙紮出了手腕,聞淮止呼吸漸漸平複,有什麽情緒被他克製住了。
    薑茶茶都閉上眼了,她抱緊小熊餅幹的盒子,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著聞淮止的暴風雨。
    可是等了很久,連一滴雨都沒有落下。
    她的睫毛動了動,遲疑地睜開了眼,去看他。
    就見他站在麵前,隔著鏡片,安靜地看著她。
    薑茶茶:……
    她肯定是遇見鬼了!
    “這麽看著我幹嘛?”
    她覺得毛骨悚然好不好!!
    現在的聞淮止真的讓人看不透。
    他看著她,問。
    “為什麽把餅幹分給他們吃?”
    覺得薑茶茶有點心虛,她也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好像不太好。
    但是,她覺得自己這樣也是很有道理的!
    於是她抬起下巴,理直氣壯地懟了回去:“這是你送給我的,我怎麽處置好像都可以吧!”
    “這是會長送給我的伴手禮,我開心,就讓大家都嚐一塊。”
    聞淮止沒說話了。
    薑茶茶也靜了下來。
    她抱著餅幹盒的胳膊一點一點地更縮緊了。
    他奇怪死了,他這是什麽意思。意思是他送的餅幹她就不能給別人吃嗎?這樣真的不奇怪嗎?
    她在心裏咕噥著。
    聞淮止沉思了一會,單手抄進西裝褲裏,而後狀似無意地問:“你知道為什麽我要送你餅幹麽。”
    因為發問者的語氣就像在問“你今天吃午飯了嗎”。
    所以薑茶茶也沒多想,她不解地看他,“它不就是那裏的特產嗎?我搜了,挺有名的。”
    她猶豫了下,便別扭地道。
    “謝了。”
    聞淮止的唇抿了抿。
    他靜默了幾秒,似乎是覺得好笑,又可能是氣的,他突然涼涼地輕嗤了一聲。
    聞淮止冰冷的眼神掃來。
    “你知道買它要排兩個小時嗎?”
    薑茶茶直接反駁:“我知道啊,但是親愛的會長大人,這種事你是直接丟給身邊的人去做的吧,排隊兩個小時的事,你會屈尊去做?”
    她臉色說不出來的嘲諷。
    聞淮止的某條神經似乎被她給刺激到了,他太陽穴凸凸地跳,那一刻理智離家出走了。
    “可我——!”
    是一個人去港區的。
    到了關鍵點的時候,過強的自尊心刺激著他,仿佛說出口是一件非常羞愧的事情,也會滿盤皆輸。於是,理智又被他強製拉回,他在這一刻輕輕合上了嘴巴。
    仿佛無事發生。
    薑茶茶頭頂無數個問號,“可是什麽?”
    聞淮止薄情看她,“沒事。”
    說完,他就轉過身,黑著臉回到了座位。
    薑茶茶拿起一塊曲奇餅幹,繼續吃。
    她隻覺得莫名其妙。
    聞淮止又在發什麽瘋?
    這樣的插曲讓她心情很不好,也不想在這跟他呆了,她要出去跟找張部長聊天。
    聽見門合上的聲響,聞淮止握著萬寶龍鋼筆的手頓住了。
    有時候,緊抿唇,一句話也不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自尊心。按心理學來說,是為了回避一些事情,將事情冷卻,就能避免傷害,保護自己,全身而退。
    他的野心一天一天在每個夜晚被無聲地滋養著,而不遠之後,上大學成年,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節點。
    他像一個追求極限的賽車手,總是苛刻地要求自己的速度快一點,再快一點。
    於是,他一個人提著行李箱,孤身上了前往港區的飛機。
    幾個小時的旅程,他終於孤身來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
    這裏高樓大廈光怪陸離,繁華發達,可是將鏡頭拉遠,又能看見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破舊筒子樓。
    這裏是完全陌生的文化異鄉,複古色的雙層巴士和出租車不斷地從路邊經過。
    他提著行李箱,上了路邊來接他的一輛商務車。
    他新接觸了一些勢力,跟港區有頭有臉的商人打了交道。他們喝酒他也喝酒,他們抽雪茄他也抽,他笑得精明,比在場的很多成年人都要的世故。
    他好像隻有皮囊才像極了個少年。
    他這一趟沒有白來,港區的地頭蛇認了他當做幹兒子。
    那幾天,他總是站在五星級酒店的高層,站在陽台上,隔著鏡片看著維多利亞港的夜景。
    離開的時候,他想著,總給她帶什麽伴手禮。
    離開的前一天,他的這片土地沒有方向地晃,最後在一家餅幹店麵前停了下來。
    白底黑體字的店招,幹幹淨淨,而從裏頭一直到大門口外邊,都排了很長的隊。
    是賣曲奇餅幹的,它還有個好聽的稱呼,叫做聰明小熊餅幹。
    觸及“餅幹”這詞,聞淮止眸光微微浮動。
    他突然心髒一緊。
    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他停留在了原地,略微思考過後,他沒有猶豫,便排起了漫長的隊。
    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就像雜誌上的帥氣模特,很快有不少大膽的女生過來搭訕。
    “帥哥,你一個人嗎?”
    “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
    “我多買了一盒,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盒!”
    ……
    聞淮止都微笑著拒絕了。
    他雖然笑得很溫柔,可怎麽瞧都像遠處的冰山,疏離極了。
    很多人都訕訕地走了。
    這一排,就是兩個小時。
    聞淮止其實也不熟悉這家網紅店。
    他當時隻是放下手機,拿出現金,他看了一眼菜單,認真地挑選著,最後指了某一盒。
    “這個,一盒。”
    店員很詫異,“一盒,你確定?”
    他們這家店在港區特別的火,很多人慕名而來,也有很多人托人來代購,一來都是帶走好幾盒的,很少有人排了這麽久的隊結果隻要一盒的。
    所以店員才這麽的吃驚。
    見聞淮止微笑著點頭,店員舌頭在嘴裏打結了一圈,最後友好地提醒:“排了這麽久的隊,你可以多買一點送給朋友還有親人的。”
    聞淮止聽了,隻是嘴角微彎,繼續微笑。
    朋友,不想送。
    親人麽……
    他沒什麽要送的親人。
    而他自己麽,又不喜歡吃這種甜甜的東西。
    於是聞淮止笑容不變,他語氣溫和,且堅定。
    “就一盒,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