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們就是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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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攔著我,我要打死這個王八蛋!”
    胡海峰一醒過來,耳邊就傳來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熟悉是因為這是他大舅哥周衛華的聲音。
    陌生是因為這聲音很久沒聽過了。
    “衛華,他就是一灘爛泥,死不足惜,但你不能也搭上自己的命啊。”
    又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是他丈母娘李書萍的聲音。
    胡海峰努力嚐試著睜開眼睛,但是腦袋疼得厲害。
    終於能模模糊糊看到他們的身影,這讓他忍不住地納悶。
    “今天這是怎麽了,忽然夢到他們了。”
    自從女兒和妻子去世後,他們已經整整二十年沒了來往。
    “也許是我始終沒辦法原諒自己吧。”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一個讓他朝思暮想,無法忘卻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是他早已故去的妻子周淑雅。
    胡海峰使勁摁了摁太陽穴,想要看清楚這個日夜思念的人。
    終於,眼前清晰了起來,他看到了那個自己愧對一生的愛人。
    “淑雅,我好想你。”
    胡海峰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
    隻不過換來的卻是周淑雅驚恐的眼神,身體更是下意識地連連後退,躲在了大舅哥身後。
    胡海峰見狀,抬起手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人!”
    看到這個眼神,他就想起了那些年幹的混賬事。
    賭毒不能沾,他偏偏就染上了賭博,幾年間將家底輸完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性格也變得格外暴躁,一言不合,對妻子就是又打又罵。
    即便僅僅三四歲的女兒,他都沒有好臉色相對。
    別說是男人,連人都算不上,簡直畜生。
    “你又玩什麽鬼把戲?真想逼死我嗎?女兒還在裏麵躺著呢。”
    周淑雅忽然爆發了,紅著雙眸,流著淚淒慘地喊道。
    女兒?躺著?
    這時候的胡海峰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夢好像有點熟悉。
    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水庫,洶湧襲來。
    這不就是妻子帶著女兒被自己逼得走投無路跳樓的那一天?
    女兒姍姍有先天性心髒病,因為家裏沒錢,連穩定病情的藥都買不起,最後進了醫院。
    而那時候的他不關心女兒的病情也就算了,還為了賭資混賬耍賴地找周淑雅要錢。
    在醫院的大舅哥直接給了他一拳,他當場就暈過去了。
    等醒來後,他更是混賬地要訛大舅哥和丈母娘,周淑雅看到這一幕心灰意冷,抱著苦命的女兒從醫院樓頂一躍而下。
    啪啪!
    想起這些,胡海峰再次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現在他恨不得打死自己。
    嗯?
    胡海峰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這夢也太真實了。
    他看向四周,斑駁的牆壁上用鮮紅的大字寫著:學雷鋒、樹新風,創和諧醫院。
    水泥地、濃鬱的消毒水味道,頂上的吊扇無力地轉動著。
    一股濃鬱的年代感撲麵而來。
    “苦肉計用得不錯。”周衛華冷笑著說道。
    胡海峰猛然抬頭看向周衛華,眼睛綻放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哥,你再打我一拳。”
    看著胡海峰怪異的舉動,周衛華忍不住罵道:“你有病啊。”
    氣消了點的周衛華,覺得胡海峰是打算訛他,畢竟這貨為了賭資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胡海峰臉上一陣冰涼,周衛華的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但他卻一點也不介意,反而無比激動。
    因為他確定了一點,自己不是做夢,而是重生了。
    上天竟然願意給他一次彌補愧疚和遺憾的機會。
    “淑雅,姍姍現在什麽情況,病情怎麽樣了?”
    胡海峰意識到自己是重生後,立馬關心起女兒的病情。
    這次的病情很凶險,就算女兒沒被周淑雅帶著跳樓,隻怕也有生命危險。
    “胡海峰你別再騙我了,你什麽時候關心過女兒?假惺惺的幹什麽?你以為我還會上你的當?”
    周淑雅整個人散發出來的都是一種心如死灰的狀態。
    她對胡海峰已經失望透頂。
    “淑雅,對不起,我以前太混蛋,太不是人,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我再也不賭了,我會好好地補償你和女兒。”
    “你們就是我的唯一。”
    胡海峰鄭重的和周淑雅保證,他必須讓這個女人恢複對生活的期望,不然還會重複上一世的悲劇。
    周淑雅苦笑道:“嗬嗬,我原諒過你無數遍,換來的還不是你的變本加厲?”
    “你既然說要補償我們,那你拿錢啊,女兒每住一天醫院就要三十塊錢。”
    “想要徹底根治女兒的病,更是得請京城的權威專家,少說十萬。”
    說著周淑雅的眼淚就如同崩裂的水管流個不停。
    這些都是壓抑在她心中的一座座大山,要知道這是九二年,國企職工的月薪也不過才二百多。
    她每天累死累活地去私人服裝廠做衣服,一個月下來才能換來可憐的一百零八塊工資。
    這筆錢不僅要負責家裏的吃喝拉撒,還要被胡海峰要走一大半作為賭資,以至於給女兒買藥的錢都沒有。
    家裏的親戚,朋友,父母,兄弟她借了一個遍,現在上門人家都當她是瘟神。
    這還不包括被胡海峰打罵。
    她真的累了,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甚至她動了帶著女兒離開這個苦難世界的想法。
    “好,我現在就去賺錢。”
    胡海峰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唯有用實際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決心和改變,也許才能挽回周淑雅的心。
    說完他就急匆匆地離開了醫院,他必須用最快的時間來賺到女兒今天所需要的醫藥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周淑雅和周衛華以及李書萍都懵了。
    這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他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以前是死皮賴臉地想從你這裏弄錢,這次竟然有點男人樣子了。”
    “難道他真的打算去賺錢?”
    丈母娘李書萍皺著眉頭嘀咕說。
    “哼,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他這是欲擒故縱,玩新花樣。”
    周衛華一臉的不相信。
    周淑雅沒有說話,但他黯淡無光的眼神中,此時多了一絲莫名的神色。
    胡海峰出了醫院,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騎著二八大杠的年輕人在街上穿梭嬉鬧,車鈴響個不停。
    偶爾一輛土黃色麵包車穿過,都能引起不少人羨慕的眼神。
    扁平的桑塔納就算豪車,是一代年輕人的夢想。
    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配上文化衫,是街道上的主流。
    女生們都穿著長裙,青春靚麗而純真。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各種金曲穿插飄來,將胡海峰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挖掘出來。
    他的眼神從茫然到堅定,再到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