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哪吒身上。
    同情、冷漠、戲謔、惋惜……千人千麵，各不相同。
    一場牽動三界的審判，一個個到場的仙神各不相同的立場，皆在玉皇大帝的意誌下統一。
    “押上來。”
    楊罡端坐高台主位，神色冷得似一塊萬年寒冰。
    “押犯人李哪吒上前。”有三法司仙官高喝。
    “喏！”
    監牢轟然打開。
    兩名天兵獄卒壓著李哪吒的肩胛骨，將其帶到高台之下強行按下跪好。
    “大人，囚犯李哪吒帶到！”
    “楊叔叔——”
    一聲不可置信的吼聲響徹海岸。
    李哪吒呆呆看著高台上神色冷峻的楊罡，彷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天……
    負責審判他的人，竟是對自己最好還教自己本事的楊叔叔。
    那個在他心目中三界最強大的戰神——司法天神楊罡。
    “宣主告方東海龍族。”
    楊罡彷佛不認得李哪吒一般，神情冷漠地開口。
    “是。”
    “小神東海龍王敖廣，見過司法天神。”
    在無數人的目光中，身著明黃龍袍的東海龍王從海麵升起，踏浪上岸，隨後站在了高台之下，向楊罡恭敬行禮。
    “嗯。”
    楊罡緩緩頷首。
    敖廣則小心翼翼看著楊罡的臉色，一顆心愈發沉重。
    沒有暴怒，沒有憤恨。
    彷佛今日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當年那個鋒芒畢露行事激進的楊罡變了，變得深沉內斂，變得讓人感覺更加可怕。
    “宣證人上前。”
    楊罡繼續沉喝。
    “是。”
    嘩嘩水聲響起。海岸邊浮現一隻隻東海水族，蝦蟹魚龍，皆是當日親眼見證李哪吒虐殺東海三太子敖丙之人。
    “全都是水族？”
    “今日情況有些不妙啊！”
    “你們說麵對這種情況司法天神還會偏袒李哪吒嗎？”
    人心浮動，一個個前來觀摩的仙神暗自議論。
    “老師，您怎麽看？”
    太上老君的大弟子，一名青衣年輕道士站在高台上，代表仙道前來見證。他嘴唇微動，也不見發出任何聲音，與一個處於九天冥冥之外的存在交談。
    “唉……劫孽啊！”兜率宮中，太上老君守著紫金八卦爐，長歎了一口氣。
    “司法天神公正不阿，乃是三界最講究公正的人。他主掌律法，若李哪吒真有錯，必不會徇私。”
    “若他是被人陷害的呢？”青年道人問道。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那敖丙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縱然其中存在貓膩，恐怕也……”太上老君搖了搖頭。
    他望著烈火錦簇的爐火，眉頭深深皺在了一起。
    如今仙道鼎盛，占據天庭半數仙籍。然而在他眼裏卻如烈火烹油，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邊緣。一如現在楊罡麵對的情況。
    “你……將會如何破局呢？”
    “宣當事家屬進場見證。”
    楊罡的聲音傳遍東海之畔。
    “是。”
    人群忽然分開。
    不遠處的陳塘關前，李進攜妻子家眷前來。奇怪的是此時他的身披戰甲，手托寶塔，身後烏泱泱跟著大隊陳塘關將士。
    彷佛不是來見證一場審判，而是即將出征。
    周圍之人頓時一陣輕微的騷亂，許多人心中暗自警惕，生怕李進在這個節骨眼上發難。
    “陳塘關李進。”
    楊罡的聲音平穩威嚴。
    “卑職在。”
    李進雙手抱拳，向楊罡行禮。
    “今日三法司審判，你披甲而來所為意？”楊罡麵容嚴峻地看著李進。
    “回天神。”
    李進立在高台之下，身姿筆挺。
    高聲答道：“卑職之身，先是天庭下屬陳塘總兵，後才是李哪吒之父。今日前來，非是為子求情，而是代表我鎮海天域，見證這一場審判。”
    “父親~~~”
    李哪吒神色巨震，呆呆望著公正無私仿若無情的李進。
    他是陳塘關總兵，代表了天庭對東海的統治。可他也是自己的父親啊……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難道為了所謂的權勢，自己的性命對他們而言真的無關緊要嗎？
    難道所有的東西……在他們眼裏，都是可以犧牲的？
    父親如此，楊叔叔也是如此……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變成這樣了？
    “夫君，伱真的是這麽想嗎？”李夫人呆滯地望著李進，隻覺這一刻的他是那麽陌生。
    “稟司法天神。”
    李進站得筆挺，看也不看哪吒母子一眼，說道：“哪吒鬧海之事，皆因李某教子無方，東海與鎮海天域的衝突，李某難辭其咎，此次審判還天神公正審判，無需在意李某的存在。”
    “今日，這裏隻有陳塘關總兵李進，而無哪吒之父李進。”
    話音落下。
    全場肅靜。
    所有人都以意外的眼神看著李進。
    “好。”
    楊罡嘭地一下敲落驚堂木。
    “會審開始。”
    “傳證人上前。”
    “是。”
    頓時那一群盤踞在東海之畔的水族，戰戰兢兢地上前，麵對一眾三界頂尖的大能，磕磕巴巴地說起了當日的事情經過。
    片刻後。
    在眾人惋惜的歎息中。
    三法司主簿呈上證詞，由下方水族一一畫押，遞上高台。
    “李哪吒。”
    楊罡掃了一眼，微微點頭。
    “在在。”
    哪吒抬起呆滯的目光，迷茫的眼珠映出楊罡的身影。
    這一刻。
    他忽然有些後悔。
    如果自己沒有覺醒那所謂的龍孽之力，如果自己自己還瞎著……那該多好？這樣就看不見這世間肮髒的事物，看不見那一個個利欲熏心的人。
    就不用麵對那曾經嗬護自己，現在卻冷著臉審判自己的人了。
    “李哪吒。”
    楊罡麵沉如水，靜靜地道：“東海龍王敖廣狀告你虐殺其子，東海三太子敖丙一事，人證物證齊全，證據確鑿，你可有異議？”
    “無無異議。”
    哪吒低下頭，心灰意冷。
    他的雙拳死死握在一起，周身一股股紅色火焰蒸騰翻湧，化作朵朵蓮花的形狀。
    一陣青光閃過。
    如天地規則一般的天條律法閃過，如無形的枷鎖將他身上一切力量封鎖。
    這一刻。
    哪吒心如死灰，看著周圍一個個冷漠的臉龐，隻覺……舉世無親。
    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會為他求情。
    沒有……任何人。
    “不！”
    “哪吒，沒有罪！”
    一聲清脆的龍吟從場外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