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隆巴頓夫人帶著卡爾文來到倫敦一家衰敗的商業街上。在商業街的盡頭，有一座老式的紅磚百貨大樓，早已斷電的霓虹燈牌上顯示著它的名字——清浸百貨公司。看上去門可羅雀，早已淪為蜘蛛的樂園的牌子上寫著“停業裝修”。

    “這就是聖芒戈醫院？”卡爾文用手撚了撚玻璃上的灰塵，向裏麵看去，隻能依稀看見幾個橫七豎八的假人。

    “看來魔法部花了一大番功夫將它藏在這。要是我也能有一天把保護區開到這裏就好了。”卡爾文感歎道。

    老婦人心不在焉地說道：“我想這是個好主意，卡佩先生，我去過你的保護區，紐特和那個高個子斯拉夫男巫介紹了不少毛茸茸的珍稀動物給我，和它們接觸之後我的心情都變好了不少。”

    “我想如果這些毛茸茸的小可愛能來到聖芒戈對麵的話一定會很受歡迎的。”

    “是嗎？”卡爾文有些欣慰，“如果你去過保護區之後心情變好了，那我想我建立保護區的目標已經完成一半了。”

    “不說這些了，”隆巴頓夫人的雙手糾結地搓著紅色手提包的係帶，“你真的有把握嗎？卡佩教授，聖芒戈的治療師們幾乎已經給弗蘭克和愛麗絲判了死刑了。”

    “夫人，我想我們還是先看看病人的情況吧。”卡爾文對這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耐心。

    隆巴頓夫人點點頭，隨即對櫥窗內一個特別醜的假人說道：“我來探望弗蘭克·隆巴頓和愛麗絲·隆巴頓。”

    那個假人機械般的微微點頭，向他們招招手。

    兩人抬腳穿過櫥窗玻璃，進入了聖芒戈魔法醫院。

    卡爾文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聖芒戈醫院的大廳，大廳裏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病人占據了大多數。

    卡爾文看到一個鼻子上開花的青年女巫，憤怒地控訴著自己的男朋友想用魔法變出一朵花，但是卻讓自己鼻子開花了。

    還有一位男巫，整張臉變成了金黃色，他說自己不知道被什麽神奇動物咬了。卡爾文一眼就看出來奎第納爾蛇，需要立刻服用莫特拉鼠肝髒搗成的醬。

    此時外麵兩個人抬著一張擔架進來，上麵趴著一個身體扭曲成弓型的男人，屁股高高撅起。他的朋友說他一不小心甩了一跤，導致桌上的坩堝不小心卡進了肛門裏——坩堝還有一副生死水。

    兩名治療師為此吵了起來。

    “他應該去器物傷害科，那麽大一個坩堝卡在他屁眼裏你沒看見嗎？”

    “胡說八道，一整服生死水從肛門灌進身體，他應該去魔藥及植物中毒科。”

    好在一位年齡頗大女性治療師結束了紛爭，“先去器物傷害科把坩堝取出來，再送到魔藥及植物中毒科治療生死水。”

    卡爾文向旁邊的牌子看了一眼：

    一樓——器物事故科：坩堝爆炸、魔杖走火、掃帚碰撞等。

    二樓——生物傷害科：蟄傷、灼傷、嵌刺等。

    三樓——奇異病菌感染科：龍痘瘡、消失症、淋巴真菌炎等傳染病。

    四樓——魔藥及植物中毒科：皮疹，反胃，大笑不止等。

    五樓——魔咒傷害科：去不掉的魔咒，用錯的魔咒等。

    六樓——茶室和商店。

    “好啦，我們去五樓，”隆巴頓夫人說道，他們沿著蜿蜒的樓梯一路向上，來到五層平台，又經過一些緊閉的房門的病房，來到最裏麵的房間。

    此時一位穿著高跟鞋女性治療師一路小跑從後麵追上來：“隆巴頓夫人！”

    卡爾文轉頭看去，是一位頭戴金銀絲花環的中年女性，慈祥地就像所有人的媽媽。

    “又來看望您的兒子兒媳嗎？我帶你們進去。”頭戴花環的治療師說道。

    “謝謝你，梅蓮姆。有空去我家喝茶。”

    治療師梅蓮姆用一把複雜的魔法鑰匙打開了最裏麵的病房，帶著他們走進房間，經過幾個空床位，拉開了最盡頭兩個用花朵裝飾起來的床簾。

    “弗蘭克，愛麗絲，你們的媽媽來看你們了。”梅蓮姆慈祥地說道。

    卡爾文看著床上的隆巴頓夫婦輕輕搖了搖頭。兩人穿著睡衣，麵孔憔悴，但是有一種病態的紅潤，頭發黑白交雜，但是並不淩亂。看來有人精心替他們打理過了，不知道是這位老婦人還是那位和善的治療師。

    弗蘭克的頭扭向一邊，嘴角不斷流下口水，但好在脖子上有一塊圍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相框是空的。

    愛麗絲的症狀更直觀一些，她坐在床上，雙手捧著一本書，漫無目的地翻閱著，時不時地笑出聲來，或者流下眼淚。唯一的問題是，那本書她拿倒了。

    兩人好像沒聽見梅蓮姆的話一樣繼續他們的動作。

    “他們…”梅蓮姆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們隻是在看一些圖桉，他們的記憶，邏輯能力，理解能力基本都消失了，你應該知道的。”

    “謝謝你，梅蓮姆，”隆巴頓老夫人無力地說道，“能讓我們自己在這呆一會兒嗎？”卡爾文明顯感覺到，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兒子兒媳後老了不止十歲，和之前那個堅強硬朗的老太太有很大差別。

    “好的。”梅蓮姆對他們兩人微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隆巴頓老夫人坐到愛麗絲隔壁的床上，替她整理幾縷散落的發絲，絮絮叨叨地說道：“鑽心咒的後遺症，讓他們比別人衰老的更快，你看看愛麗絲，她的白頭發比我都要多了。”

    卡爾文見梅蓮姆走後，從袖子中拿出夜騏眼鏡，戴上後開始仔細觀察弗蘭克和愛麗絲。

    隆巴頓夫人屏住呼吸，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了卡爾文。

    大約五分鍾後，卡爾文輕輕“嘖”了一聲，微微搖頭，摘下了夜騏眼鏡。隆巴頓夫人忙問道：“卡佩教授，愛麗絲，還有弗蘭克，他們，他們還有救嗎？”

    從卡爾文動作和他凝重的表情上，隆巴頓夫人其實已經猜到了，大概率又沒戲了。

    卡爾文輕輕歎一口氣，將夜騏眼鏡遞給老夫人，“隆巴頓夫人，你自己看看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