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癡情薄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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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未拜堂……
原來這一切在衛子都眼裏都是做不得數的。
杜雲柔一下就笑了,她笑得有些涼,連自己笑出了眼淚都不知道。
片刻後,她終於走進去,摸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銀票,以及發簪耳飾所有一切值錢的東西,全部堆到了桌上。
“衛子都,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無話可說。”她看著他,目光涼涼的,臉色有些白。
衛子都的視線在桌上那一小堆銀子首飾上頓了頓,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這裏麵有杜宅的銀子,也有我這幾日所有的積蓄,夠你去萬紅樓找一個花魁了。”她麵色比他還淡漠,涼薄起來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死物:“不過衛子都,你以這種方式逼迫我離開,隻會讓我瞧不起你而已,你說得沒錯,你真的是一個廢人。”
不想再在這屋子裏多待片刻,她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
踏出門的那一刻,眼淚奪框。
她這一生,哭的次數是極少極少的。
就連得知衛子都戰死沙場,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因為她早有準備。
從軍之路,本就凶險,那十年裏,她日日夜夜都睡不安穩,所以當噩耗傳來,她雖傷痛,卻也平靜。
他死了,她便陪他,他活著,她也陪他。
可她從未想過,他為了趕她走會做到這種地步!
她等了他十年,在全京城的人眼中嫁給了他!早在決定嫁給他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自己的退路徹底斬斷!
她退不了也不想退!
她隻是想陪著他而已,可為什麽這麽簡單的事情就是這麽難呢?!
杜雲柔將自己縮在屋裏,跌坐在地上,魂不守舍。
為什麽……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衛子都愛不愛她……
這個問題,她疑慮了十年,盡管一直強壓著自己不去觸碰、不去想、也不去問。
可是今日,這個問題徹底爆發。她越發懷疑。
衛子都若是愛她,為何不娶她,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蹉跎十年,若不是自己最後那般決絕,他定是不會娶她的……
即便……她那般決絕,他也還是不承認。
他若是愛她,今日如何舍得讓她撞見那一幕,他是故意的,他如此坦然,就是故意的……
她後背抵住門板,笑得無聲無息,笑得眼淚決堤。
子都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人的心是會碎的?
這世間最疼的,就莫過於心碎了。
徹夜未眠,天未亮時,她便打理好自己,出了門。
她找到了杜宅以前的老管家,那老管家姓李,五六十歲了,以前是杜宅的忠仆,後來因為家道中落,杜宅遣散了所有仆人,也包括這老管家。
老管家念著情誼,答應幫她照顧衛子都,俸祿日後再給。
衛子都腿不方便,她終究是放不下他的。
她不會如衛子都若願的離開,她嫁了他,便不會輕易離開。
杜雲柔隻是死了心,不想再見到他。
她要找些事情做,否則胸口會痛得她窒息的。
此後一兩個月,她終日奔波在外,借著夫君衛子都的名義,在外學著男子們做生意。
女子在外拋頭露麵的行商,有很多不方便,甚至會招來很多閑言碎語,但杜雲柔不在乎,她連生死都可以平靜麵對,還有什麽是需要膽怯的?
行商之路寸步難行,她日日天不亮就出門,入夜了才回府,照顧衛子都的李伯又是會來跟她說說衛子都的情況。
聽說他安靜得離譜,這一兩個月來,竟從未問起過她。
隻是隔三差五的,就喚了那萬紅樓的姑娘進門來,兩個月來,姑娘都不重樣,李伯看不下去了,為杜雲柔打抱不平。
杜雲柔一笑而過。
她太累了,累得沒有時間心痛。
這兩個月,天氣越來越涼了,不知不覺的,竟然入了冬。
行商路途,諸多不便,杜雲柔總覺得是有人刻意刁難她,極經打聽之後,才知道為難她的是一個賈姓鹽商,因為在商道朋友眾多,那賈姓鹽商發了話,眾商販便沒有幾個肯給她好臉色了。
她覺得不解,可又想不出自己哪裏得罪了那鹽商,周轉之下,對方同意約個地點談一談。
約在了河邊的一條船上。
那船靠在河邊,又恰好是熱鬧的地方,杜雲柔倒覺得放心了些,自己是個女子,很多事情終究不方便,此地人多,是最好了。
她踏上了船,那船篷之中端坐了一個五官還算清朗的錦衣男子,見她來了,執壺倒茶:“衛夫人,坐。”
杜雲柔卻不坐,衝他福了福身子:“今日前來,是讓公子行個方便,若是以前有得罪之處,還望公子明示。”
“衛夫人脾性溫和,怎會得罪賈某。”賈姓男子一笑:“賈某隻是想和衛夫人的夫君衛子都討教討教。”
杜雲柔一愣:“莫不是我夫君有什麽得罪公子之處?”
“得罪談不上。”賈姓男子嗤笑一聲:“隻是衛子都自視清高,向來瞧不起我等商賈之人,如今聽聞他的夫人想要從商,賈某有些好奇罷了。”
這男子說談不上得罪,可那語氣與表情,都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模樣。
“夫君性子直,還望賈公子莫要與他置氣。”杜雲柔心裏歎了口氣,麵上卻不動聲色。
“怕不是性子直這麽簡單。”賈姓公子譏諷一聲:“當年衛將軍春風得意之時,賈某也曾慕名而去,想要結交一下這位少年將軍,可他卻連麵都沒露一個,隻差人來說,我等商人皆是重利輕義之徒,不屑與我結交!此等侮辱,賈某豈能輕易揭過?!”
杜雲柔斂目,平靜道:“夫君如今身子不好,賈公子若是有怒,便衝我來吧。”
“身子不好?不見得吧?”賈姓男子嗤笑一聲,看杜雲柔的目光像在看一條可憐蟲:“衛夫人莫非不知道,就在你來見賈某的空襠,你的夫君衛子都讓人喚了萬紅樓的花魁回去?那動靜,怕是鬧得滿城皆知了!”
杜雲柔斂著目光,像是聽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衛家的家務事,就不勞賈公子費心了,行商之事,日後還望賈公子行個方便。”
賈姓男子奇特的看著她。
他還從未見過知道自己夫君與別的女子有染,還能如此平靜的女子。
賈姓男子劣味一笑:“行,若是今日衛子都能當著我的麵,跳到這河裏去,此事便一筆勾銷。”
杜雲柔抿唇:“賈公子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