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約有七八十歲，頭頂光溜溜能反射太陽的光芒，邊緣是稀疏蒼白頭發。
    少歸少，還是梳理整齊。
    他的麵容皺巴巴，眼眸幾乎壓得快看不見，拄著拐杖，登上神社最後一級台階。
    鬼龍院美伢驚愕一下，便立刻發揮出尊老的性格，上前道：“老爺爺，你慢一點，我扶下你。”
    “哦，好大的波啊。”
    老人努力瞪圓自己快要壓消失的眼睛，想要讓視線看得更清楚。
    鬼龍院美伢停止上前攙扶，麵紅耳赤道：“你，你突然說什麽啊，老不正經的家夥！”
    “呦嗬嗬，別那麽生氣，晶，一段時間沒見，你又長高啦。”
    老人發出一陣笑聲，話說得很清醒，腦子不太清醒，將她當做是另一位，“白石那個臭小子，又偷懶是不是？
    所以說最近的年輕人啊，一點都不勤奮，不像我年輕的時候，一小時能幹完的事情，絕不會拖到第二個小時。”
    “您認識神主大人？”
    鬼龍院美伢搞不清這位和神主大人是什麽關係，也就沒阻攔。
    任由老人一邊嘮叨一邊往裏麵走，她在旁邊盯著，防止老人家摔倒。
    “白石！”
    老人靠近宅邸，連忙舉起拐杖喊一聲。
    刷短視頻的白石坐起來，道：“河村老爺子，你一把年紀還想要枯木逢春？
    抱歉啊，大國主命可不負責這個。”
    “你胡說什麽，今天是幾號？”
    河村氣得吹胡子瞪眼，拐杖戳在地麵道：“今天是五月十號，往常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準備初夏祭。”
    白石恍然，道：“我在野原町內會群通知過，今年不舉辦初夏祭，來年舉不舉辦，到時候看情況。”
    “誒？！”河村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發出咳咳聲。
    鬼龍院美伢急忙輕輕拍背，小聲道：“老爺爺，您悠著點啊。”
    “哈，哈，”河村努力讓自己撐住，移到廊道邊坐下來，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我明白，現在的年輕人什麽都講究錢。
    我可以將五萬円的存款全部拿出來，充當舉辦初夏祭經費。”
    “這不是錢的問題，老爺子。”
    白石搖了搖頭，解釋道：“晶離開野原神社，神社沒有會跳神樂舞的巫女。”
    河村瞥一眼麵前的鬼龍院美伢，道：“你胡說，晶就在這裏，那個大波，除晶之外，還能是誰？”
    鬼龍院美伢臉頰再次變紅，吼道：“你別一口一個大波，小心我告你騷擾，臭老頭！”
    白石對這個老人也倍感無奈。
    據晶所說，每年初夏祭都會不請自來，開始指導各項工作，然後反複念叨最近的年輕人真是不行啊，自己年輕時候之類的話。
    偏偏他活的確實長壽，在這個危險的世界，普通人能平安活到八十六歲，真是不容易。
    起碼在野原市，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歲數更大的普通老人。
    “老爺子，今年的初夏祭是沒戲，你等來年看看。”
    “來年啊……我這個年紀未必能撐到那一天。”
    河村歎口氣，臉頰的每一道皺紋似乎都夾雜著哀傷，那種要埋入土中的衰老氣息，讓鬼龍院美伢憋不住了。
    “神主大人！我們舉辦初夏祭吧！”
    她大喊一聲，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滿是鬥誌，雙手握緊拳頭道：“不就是神樂舞嘛，別忘記野原神社目前有三位現役巫女在！”
    “噢，這個氣勢，你真的不是晶。”
    河村白眉挑起，相信對方真不是晶。
    換做是晶的話，根本不可能說出這種熱血的話語，那位從少女時期對初夏祭就是真麻煩的抱怨聲。
    白石臉上流露出遲疑的表情，初夏祭舉辦的話，野原神社的收入肯定會增加。
    比如說攤販的入場費、看客往賽錢箱丟的錢，他還能替人解簽，賣禦守、佛珠等等。
    反正日本信的雜，神社裏麵賣開光的佛珠和線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關鍵是神樂舞，晶跳的神樂舞太有名。
    “那可不是簡單能學會的舞蹈，又有珠玉在前，你們跳太難看的話，百分百會被觀眾奚落。”
    “沒關係。”
    鬼龍院美伢雙手叉腰，氣場很足。
    河村點頭道：“很好，我很看好你，大波的巫女。”
    鬼龍院美伢氣勢瞬間垮了，滿臉無奈道：“都說別叫這個啦，我叫鬼龍院美伢，你可以叫我鬼龍院，或者是小美伢，不要張口閉口大波。”
    “哦，我明白了，大波妹。”
    “……果然還是不辦初夏祭比較好。”
    鬼龍院美伢轉向白石建議。
    河村連忙改口，“我知道啦，美伢醬，拜托，今年一定要舉辦初夏祭！”
    “你果然是故意叫錯。”
    “哎嘿。”
    麵對這種老頑童，鬼龍院美伢是無可奈何，打是不可能打，罵，輩分在那裏，也不可能罵出口。
    她沒好氣道：“隻要你不叫錯，初夏祭就會舉辦。”
    “鬼龍院。”
    白石還想要繼續勸說。
    鬼龍院美伢打斷他的話，正色道：“神主大人，初夏祭是野原神社每年都會舉辦的傳統祭典。
    不能因高柳小姐離開，就停止這個祭典，我們也是神社的巫女啊！”
    “好吧。”
    白石見她話說到這個份上，隻有答應下來，“今年照常舉辦初夏祭。”
    “我馬上去通知山口那小子。”
    河村得到準信，年邁的軀體仿佛湧現出年輕人的精力，迫不及待地離開。
    白石想了想，道：“你叫小森和神凪過來。”
    “好。”鬼龍院美伢跑向背麵。
    白石用手機給野原町內會的山口會長發消息，“今年初夏祭照常舉行。”
    不久，對方回一句，“晶回來了嗎？”
    “神社今年新招三位巫女。”
    白石回一句。
    “她們沒問題嗎？”
    “嗯，我相信她們。”
    對外人，白石還是要給她們站台，不能說沒信心的話。
    “那就好，我馬上籌備初夏祭。”
    “嗯。”
    他用簡短地一個字結束對話，心裏陷入沉思，該如何教她們神樂舞呢？
    想了想，他進入Line，給高柳晶發消息，詢問有關於神樂舞的注意事項。
    消息是未讀狀態。
    再忙還是睡覺？
    想想兩國之間的時差，他索性將事情的始末打字說清楚，發過去等她醒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