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上的人往兩側擠，留出中間的道路，有工作人員往前麵撒上露水。
    說是收集的露水，其實就是涼開水。
    反正沒人清楚，往檔次高的露水說也不會有問題。
    白石走了一天，臉上是沒有一點汗，雙手高高舉起裝有神體的神棚。
    那是紅木製成的小房子，有一部分是鍍金，看起來很華麗。
    他走的三步一頓，用這種慢吞吞步伐，彰顯出莊重。
    人群在這個時候停止喧嘩，似乎感應到冥冥之中的神明氣息。
    白石踏上山頂，穿過原木色鳥居，從預留的通道返回正殿。
    沒有讓工作人員進去，他獨自邁入，將神棚擺回上方，雙手合十參拜，身子退出正殿之外。
    他重新將門合上，轉過身，臉上露出笑容道：“請大家和神明一起欣賞神樂舞吧。”
    話落，空氣響起神樂鈴晃蕩的脆響，待在正殿後麵的三名巫女邁出步伐。
    順著鈴聲望去的香客被她們打扮驚豔。
    三人的出場順序是按照身高，從高到低。
    鬼龍院美伢身高一米七六，自然是走在最前麵，她在巫女服之外，披著和小麥色膚色很搭配的深紫色和服，上麵有蝴蝶圖案。
    黑長發用發簪盤起，她滿臉熱情笑容，挺胸抬頭，一步接一步。
    其次是小森純，她身披雪白色和服，有淺藍色蝴蝶圖案，眉目低垂，沒有那種外放的熱情，似夏日山間流淌的溪流。
    神凪凜最矮，一米六五，氣質是最耀眼，一頭金色長發用金色發簪盤起，身穿火紅色和服，上麵是金色蝴蝶圖案。
    香客們自覺為她們讓開道路，有人靜靜欣賞，也有人選擇拿出手機，拍下這個場麵，留作紀念。
    現在是不禁止香客拍照和錄像。
    白石看著一點都不怯場的三人，想到另一個人，沒繼續留下這裏，使用遊龍步離開。
    ……
    神樂舞開始沒有？
    夏日的晚風拂過不大的庭院，撩起少女漆黑鬢發，她抬起頭，無神的眼眸注視那一片看不穿的黑暗。
    今天是初夏祭，大家都很忙，她一個手腳不方便，眼睛又看不見的人，待在神社就是搗亂，還是老老實實在家裏麵待著。
    這樣是最好的選擇。
    話是這麽說，心裏還是有點寂寞啊，信長也不在身邊。
    小森葵歎口氣，右手摸向旁邊的拐杖，想要讓自己能夠從廊道起身，去趟廁所。
    眼睛看不見，不影響她在家中行走，家裏麵的地形和每一件家具的擺設，都已經深深刻印在腦海裏麵。
    她轉身想要返回屋內。
    “小葵。”
    廊道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她動作一頓，側頭道：“神主大人，您怎麽來了？”
    “大家都在祭典玩，你一個人在家很無聊吧，我過來接你，小森她們正要跳神樂舞。”
    白石解釋一句，伸手道：“我們走。”
    “哦，”小森葵下意識地回一句。
    他抓住其纖細的肩膀，使用遊龍步從這裏離開。
    ……
    叮鈴！
    鬼龍院美伢腳一踏舞台，擰腰，手揮起神樂鈴，五彩的帶子飄揚，舞姿充滿力量感。
    引發的強風向底下觀眾擴散，到一圈人群之外，已變成細細微風，吹過小森葵臉頰，她的肩膀被按住，“坐下吧，我這裏弄出椅子。”
    “嗯。”
    小森葵坐下來，眼前是一片黑暗，耳邊有人群傳來的驚歎、神樂鈴的脆響、舞台底下音響發出的太鼓聲，很有祭典的喧鬧。
    “神主大人，我聽的聲音都是誇鬼龍院、神凪，純沒有上場嗎？”
    “她上場了，就是她的神樂舞很安靜，喜歡這類風格的人，都不怎麽說話。”
    白石溫聲回答，拿出手機錄視頻，不是想要上傳到油管，單純是按照約定，發給晶看看。
    這些天準備初夏祭，他沒怎麽更新視頻。
    就是在最初訓練的時候，將三人極為僵硬的舞蹈上傳，播放量不太理想。
    這年頭網上不缺美女，不是真愛粉，根本不可能耐心看長達十分鍾的神樂舞。
    然後，他在個人主頁留言，寫忙完祭典再拍視頻。
    “是嘛。”
    小森葵臉上露出一絲失落，以前的純不是這種安靜的性格，很開朗、外向。
    從遇到春之神後，那孩子就變了。
    想到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她心裏有些鬱悶，換個話題道：“神凪和鬼龍院跳的怎麽樣？”
    “神凪的神樂舞風格很閃亮，就像一把金燦燦的刀。
    她那個表情，與其說是取悅神明，不如說是在威脅神明，你敢不滿足我的願望就砍死你。”
    白石看著台上將神樂鈴當做是刀揮舞的少女，身姿的簡單轉動，也擁有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
    比不上晶那種夢幻般的水準，也具有強烈的個人特色。
    鬼龍院美伢更是將神樂舞跳成一場空手道表演，每一個動作都灌注她的力量，落腳時，讓人不由擔心舞台會不會垮掉。
    小森純的風格就是靜，很安靜地跳著，這種流水般的寂靜，因另外兩人的強烈風格，變得顯眼起來。
    “真想看看啊。”小森葵歎口氣，隨即醒悟，道：“神主大人，剛才的話千萬不要和純說哦，算是我們的秘密。”
    “嗯，你會有看見的那天，我已經錄下來，等你身體變好就能看見。”
    白石溫聲安慰，他沒有用化蝶之術強行恢複小森葵手腳和眼眸，就是風險太大。
    春之神的力量和他的法念產生衝突，即便是些許，這具身體都會經曆一次死亡，他的法念贏了。
    身體再活過來，她還是小森葵嗎？要是和他當初創造的那個人一樣……
    想到那個人，白石心情變差了。
    小森葵忍不住問道：“神主大人，我真能抱有那種希望嗎？”
    白石回過神，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小森就是為那個修煉，到時候，我也會幫忙。”
    “神主大人真是可靠。”
    “誰讓我是大人。”
    小森葵嘴角微微揚起，心裏很高興，卻不希望他和小森遇到春之神。
    那位不能用可怕形容，宛如一個扭曲、無法理解的高維世界，看一眼就讓人理智和身體開始崩潰。
    這是小森葵留下的想法，具體的記憶，早已經遺忘了。
    “神主大人。”
    “怎麽了？”白石問一句。
    小森葵臉色微微發紅，低聲道：“那個，我想去趟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