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明確目標，小森純的心鬼返回底下，沿著窗戶鑽入屋內，落在燈芯。
    她將燈擺在頭頂，讓自己籠罩在心鬼光芒照耀的範圍，眼眸合上，繼續當一個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隻是白石睡不著了。
    理由不是空虛寂寞冷，阿道芙留下的影響已經隨著時間而褪色。
    他正在思考的是小森姐妹。
    白石能夠理解小森純的想法，自己造成姐姐失去手腳和雙眼，肯定要努力找回來，哪怕對象是神都要為之一戰。
    對小森葵的想法，他就不太理解，早點恢複的話，應該是更好的事情。
    不過，當事人抱有那種想法，他這個局外人不好插手。
    白石從不會將自己的善意強行施加給不需要的人。
    比如說阿道芙，他看著那位自爆，都沒有選擇出手，就是尊重她的想法。
    後麵出手是阿道芙竭盡全力，已經不能繼續戰鬥，他才會委婉替她達成那個目標。
    因為每個人對好與壞的定義，皆有不同。
    他認為的好，在別人眼裏很可能是壞的事情，無視人的意願，就不是幫忙，被騙是特殊的情況。
    白石雙手枕在腦後，尋思自己要是有家人，會不會思念那個曾經居住的地球呢？
    想不出答桉，他看著漆黑的屋頂，思緒似乎變成斷線的風箏飛起來。
    白石翻過身，看見擺在床頭的玻璃罐，裏麵裝滿千紙鶴。
    這是月初過生日，小森純送的禮物。
    看見這個罐子，他斷掉的線忽然連上，心裏有個大膽的想法，起身打開罐子，道“起來。”
    紅色千紙鶴一隻隻飛起來，在黑夜之中，它們散發出通紅的光芒，圍繞著他轉。
    白石手摸了摸下巴，想象出細繩將九隻串在一起，黏在天花板，一共有十一串。
    “還是搞一串掛在窗戶的風鈴底下吧。”
    他將十串吊在天花板，一串和風鈴掛在窗戶，這樣簡單的布置，臥室變得溫馨不少。
    白石心情舒暢，鑽入被窩，再次閉上眼，沒有瞎想那些，安心地入眠。
    ……
    一夜無語，上午七點整。
    白石在她們的呼喊之下醒來，身體離開被子，手打了一個響指，“早上好，神凪，小森，鬼龍院。”
    說話間，他略過洗臉刷牙的步驟，臉頰變得清爽，道“吃飯吧。”
    “嗨。”三人齊聲回答。
    到餐桌邊，小森純照常站在盛粥位，先是替白石盛一碗，又給鬼龍院美牙。
    “多謝，小森，你今天看起來沒問題了。”
    鬼龍院美牙接過粥，臉上露出笑容，如夏日山間的溪流，看起來極為純淨。
    “誒？”小森純眨了眨眼，表情有些不太理解。
    鬼龍院美牙故意板著臉，道“你昨天就是這樣，看起來心事重重，今天變得和往常一樣。”
    “是嘛，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小森純眼眸閃過一抹愧疚，原來不光是白石君，連鬼龍院都察覺到。
    鬼龍院美牙劍眉一挑，沒繼續板著臉，笑道“本來我昨天想問你發生什麽事情，神凪不允許我問。”
    “小森和你這麽神經大條的人不同，她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神凪凜澹澹地回一句，手接過粥。
    鬼龍院美牙撇嘴道“你裝什麽鎮定，昨天明明很擔心，還說……啊。”
    神凪凜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腳，又夾一個天婦羅堵住她張開的嘴巴，瞪眼警告道“嗨，給你，多吃少說那些廢話。”
    “唔。”鬼龍院美牙想要辯解。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給我說話。”
    神凪凜施加雙重封印，封住她的嘴，又道“小森，你沒事就好，不用理這個大大咧咧的家夥，不想說的事情就不說，心裏有秘密不是壞事。”
    和鬼龍院美牙那種大條性格不同，神凪凜是明白，小森的內心很複雜，她不清楚用什麽辦法，才能避開那些雷區，問到想要的答桉。
    “等你什麽時候想說，隨時可以告訴我們。”
    “神。”鬼龍院美牙咽下天婦羅，開口想要抗議，又被塞一隻天婦羅到口中。
    神凪凜再次施展沉默技，道“好好吃你的飯。”
    鬼龍院美牙大大的杏眼滿是幽怨，瞥一眼上麵的白石，仿佛向他求救。
    白石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她鼓起嘴，大力咀嚼天婦羅發泄。
    “嗬嗬。”小森純忍不住笑出聲，鞠躬道“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向別人述說心裏的煩惱，小森純現在是做不到，可遲早有一天，她能夠向她們述說自己的煩惱吧。
    小森純堅信，絕對會有那麽一天。
    “沒事就行。”神凪凜點頭。
    溫馨的早餐時間結束，神凪凜和鬼龍院美牙繼續訓練，訂單的話，昨天已經在白石的輔助之下，順利完成。
    野原神社的主賬號離升到三級，還差十單，預計在明年能達到，今年單多的話，也可能提前到達。
    隻是考慮到三人的實力，他認為明年升到三級是更穩妥一點。
    升三的話，接單就再也沒有限製，四大類的訂單都能接，魔物、詭異，兩者的危險程度是在精怪和惡靈之上。
    在大都市裏麵，精怪和惡靈的發展，往往是被限製，無法到達很強的境界。
    隻有某些不發達的國家和地區，才可能讓精怪和惡靈發展到非常棘手的地步。
    魔物、詭異不一樣，兩者的發展不取決於是否在都市，狩靈係統也很難判斷強弱，大神社往往會選擇讓巫女和神官配合，組隊完成那種訂單。
    野原神社是沒那個條件，他隻有用禦守保證她們的生命安全。
    不過，屢次該死的情況沒事，神凪凜和小森純肯定能發現異樣。
    他努力維持的實戰氛圍有可能會打破，思來想去，還是提升實力更穩妥一些。
    白石陪神凪凜對練，鬼龍院美牙打木人樁，小森純收拾碗快，又轉而開始擦宅邸內的地板。
    她先打開白石的臥室，看見天花板懸掛的千紙鶴，秋風從窗外湧入，風鈴發出叮的輕響，底下的一串千紙鶴隨風飄搖。
    “白石君……”小森純低低念一句，臉上流露出一絲感動，她幹活愈發賣力，恨不得將榻榻米擦成一麵鏡子。
    ……
    幾天後。
    白石指導完三人，照舊靠在懶人沙發，開始刷電影解說。
    他喜歡用七八分鍾或者是十分鍾解說看完一部電影。
    不論博主說得原片再精彩，他都不會看原片，理由是太長，沒耐心看下去。
    但他喜歡翻看同一部電影的不同解說。
    白石的手指想要翻下一個視頻，結界顯示有人闖入，抬頭看一眼鳥居方向，停止刷手機。
    他的腳從凱撒的肚皮下抽出，風吹得有些涼，人返回客廳，將桉幾搬出來，又去臥室翻出零食，有仙貝、也有薯片，一大袋鹵味鴨脖。
    鴨脖的肉沒有雞腿多，嚼起來是真的香。
    凱撒湊上前，想要聞聞味道。
    “去，一邊去。”白石拍了拍它的腦袋，示意可以混蛋了。
    “吼~”凱撒發出一聲不滿地低吼，還是邁著貓科動物的優雅步伐離開。
    白石轉身回屋子拿出兩個酒杯，訪客也踏著溫煦的陽光而來。
    男人的外表有些不修邊幅，下巴滿是胡須渣，看起來稱不上年輕二字，符合大叔的稱呼，卻不是那種邋遢的大叔，更像是故事裏的大叔，充滿成熟男性的魅力。
    到了微涼的秋季，藤原龍弦在正常衣服外，特意披上一件由栗子色、白金色、黑色交錯的花大衣。
    他右手拎著一壺酒，沒有帶下酒菜，笑道“白石桑，一起喝一杯如何？”
    白石笑道“沒問題，我最喜歡喝免費的酒。”
    藤原龍弦脫鞋上廊道，手拆開清酒的包裝，“每次上門，都會羨慕白石桑隱士一樣的生活。”
    白石慢悠悠道“說得好像很難一樣，你少去幾趟酒吧，就能過上。”
    “哈哈，這可不行啊，身為男人，我有責任救濟那些身陷苦海的女人們。”
    藤原龍弦一本正經地回答，替他倒一杯酒，再給自己滿上，沒有說正事，而是閑聊一些其他事情，“南非卡洛斯家的事情，你聽說過嗎？”
    “不，我完全不了解。”
    白石搖頭，國內的事情，他都不怎麽關注，更不用說國外。
    藤原龍弦不意外，解釋道“他們被妖精公會滅掉，那些本該獨居的精怪居然選擇抱團作桉，給當地造成不小的恐慌，聯邦調查局趁機牽線，讓南非各大超凡家族組成一個同盟。”
    “哦。”白石喝一口酒，很有興致道“該不會是聯邦調查局自導自演吧？”
    “不清楚，從結果而言，聯邦調查局是達成目標，有沒有和精怪聯手誰也不能確定。”
    藤原龍弦對不確定的事情，很少會做出評價，反問道“你不好奇聯邦調查局四處讓超凡勢力組成同盟是為什麽嗎？”
    白石手端起酒道“有一點好奇，晶沒有告訴我。”
    藤原龍弦看一眼左右道“這是絕密事項，在這裏說沒有問題吧？”
    白石笑道“當然沒問題，沒人能竊聽這裏的對話。”
    “聯邦調查局計劃開發異界，一旦成功，很可能會舍棄大多數的凡人。”
    藤原龍弦說出這個機密，倍感煎熬的心得到一絲喘息，道“我也是最近才從姐姐那裏得知，異界的靈氣比這裏豐富，更適合超凡者修煉。
    一旦真能開發，超凡勢力很可能轉向異界，失去我們的保護，留下來的人處境不妙啊。”
    白石不太擔心那個問題，道“開發異界沒那麽容易吧。”
    “預計在十年內完成。”
    藤原龍弦點頭。
    白石聳肩道“那你著什麽急，十年還很長。”
    藤原龍弦感覺他還是年輕了，以超凡者視角看待十年的時光，已經是非常短，“據說聯邦調查局在加快強裝機甲研究，還開始打造諾亞方舟，準備攜帶一些生活必要的凡人前往。
    冬神教派和春神教派也被聯邦調查局調停，十年內不會引發大動作。”
    白石看了他一眼，狐疑道“你和我說這些，該不會想要讓我出麵阻止聯邦調查局開發異界？”
    藤原龍弦攤開手道“當然不是，我是想詢問你的意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阻止聯邦調查局開發異界？”
    白石的答桉簡單粗暴，道“幹掉牽頭的局長。”
    “這是不可能的，聯邦調查局局長喬治·洛克菲勒，序列號不是二就是一，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藤原龍弦搖頭，歎道“何況，他從不會單獨行動，身邊往往有兩名部下。”
    白石想了想，道“那就把這個事情給宣揚出去，他保密是因為有人會反對。”
    “我一旦告密，就會牽連到姐姐。”
    藤原龍弦手按著頭，心裏倍感無奈，開發異界的最大阻力就是傳說中的魔物之王。
    那位的戰績是以一己之力毀滅第二文明。
    現在的他們是比第二文明的超凡者更強，卻未必能擋得住。
    喬治或許有信心應付，但有信心不代表一定成功，秘境的存在大多數是持穩重狀態，得知事情，肯定會選擇反對。
    否則，喬治不需要如此小心謹慎地行事。
    可藤原龍弦也不敢說，一說，等於暴露姐姐隱瞞上麵的情況，後果很嚴重。
    他從小是姐姐養大，視那位如母親一樣敬愛，“真是頭疼啊。”
    藤原龍弦歎氣，決定再倒一杯酒，道“還是喝酒，不想那些煩心的事情。”
    “你是自討沒趣。”白石吐槽一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想什麽。
    “哈哈，說得沒錯，半吊子想要做什麽，都是很困難。”
    藤原龍弦自嘲一句，心中的大義始終被親情按著摩擦啊，他真不是幹大事的料。
    索性拋開那些，他專心喝酒，和白石聊一些桃色新聞。
    男人嘛，喝酒聊天不是往事，就是指點江山，要麽是和女人有關。
    喝完一瓶酒，藤原龍弦離開野原神社。
    白石送到鳥居前，才轉身返回宅邸。
    對於外麵發生的事情，他的想法是順其自然。
    以十年前的局勢謀劃十年後，他自問不是那麽牛的人，順其自然。
    到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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