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音爆聲比諾亞方舟著落在地麵的畫麵慢一步，衝擊引發的狂風將附近建築物摧垮。
    碎石滿天飛。
    居住在二層的長生種們接到過警惕敵人入侵的通知，然而，拋開最初的當天外，幾天的平安無事讓不少長生種變得懈怠。
    回歸最初那種慵懶作息。
    以至於一聲巨響傳來，大部分長生種的想法居然是地震了？
    桑塔納的地震不像是島國那麽頻繁，三天兩頭就要震一次刷存在感。
    但這裏偶爾還是會來一波大的地震。
    每逢那個時候，長生種們都會巴不得多震塌幾棟建築物，替自己增加一些工作量。
    然而，類似的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大量人類的靈壓和法念湧現，讓它們明白，這是遇到襲擊了。
    ……
    “出發！”
    諾亞方舟的所有艙門齊齊打開，數十萬覆蓋強裝機甲、變身魔物的士兵衝出，和習慣散兵遊勇作戰的超凡者不同。
    他們具有嚴格組織和紀律，在戰前已經規劃好應該攻占的目標，有留下來掃蕩這一層，有到上麵解決第一層巡視的魔物。
    也有繼續深入到下一層的部隊。
    具有超凡力量的軍隊調動、運轉，就像戰爭打造出來的流水線。
    一旦開啟，就不再需要上麵吩咐，每個人都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
    白石的目標同樣明確，帶領鬼龍院她們從樓梯下到第三層。
    穿過昏暗的樓梯，眾人的腳落在三層地麵。
    一股狂風驟然從側麵襲來。
    風沒有什麽殺傷力，僅僅是想要將人吹飛？
    白石心裏得出這個判斷，沒有將風打散，而是選擇放任自然。
    分開更能起到試煉的效果。
    扭曲的風將連同他們在內的十幾名超凡者卷上空中。
    “嗚哇！”鬼龍院美牙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身體不受控製地翻滾。
    幾圈的時間，一棟棟建築物在底下閃過，她失去白石、小森、神凪的身影。
    鬼龍院美牙立刻爆氣，進入天流·轟雷殺法的狀態，雙腳一蹬頂上的岩壁，杏眼掃過下方。
    瞄準一個安全的著落點，身體轟的往下跳。
    冬，地板碎裂，建築物底層的彩繪玻璃震出裂痕，鬼龍院美牙眨了眨眼，好奇地湊上前。
    發現那不是玻璃，是類似於玻璃的五彩石。
    擁有寶石般的晶瑩光澤。
    “好漂亮。”鬼龍院美牙想要收藏，又拍了拍額頭，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先找到小森她們再說。
    她雙腳微微彎曲，縱身躍上尖尖的高塔，像猴子一樣舉目四望。
    華麗而又巍峨的城市在眼前鋪開，一眼能看到盡頭。
    那厚厚的岩壁高約上百米，圍在城市邊緣。
    “好大啊！”
    鬼龍院美牙露出驚歎之色，左手繼續抓住塔尖，右手摸了摸下巴，是錯覺嗎？
    她總感覺麵前的城市比東京還要大數倍，但如此大的城市，怎麽能一覽無遺呢？
    除非地麵是平的。
    鬼龍院美牙想了想，決定不去想那些問題，繼續尋找神凪她們下落。
    看了看，她發現西側有戰鬥激起的灰塵，沒繼續停留，縱身一躍上前。
    ……
    王城最底層。
    巨大的石柱支撐著穹頂，撐出極為空曠的空間。
    薩斯基亞常年沒有變化的臉龐，首次出現意外的表情。
    “居然是人類？”
    聲音滿是驚愕，在它的印象裏，人類素來都是脆弱，不堪一擊的存在，就像沙子堆成的堡壘。
    無論人們花費多少心思去構建，都改不了一腳被摧毀的結果。
    “數量眾多的人類……芙蕾達、哈克，都是死在這群人類的手中嗎？”
    薩斯基亞若有所思，心裏多出幾分期待。
    百萬年的時光再次迎來不同尋常的日子。
    薩斯基亞想了想，眼眸注視底下的三位大公，喊道“塔德烏什。”
    “我會將那些家夥幹掉的。”滿臉邪笑和桀驁的長生種回答，眼神沒有對王的敬畏。
    “阿瓦特。”
    “陛下，我時刻聆聽您的呼喚。”
    像是信徒般的長生種俯身，顯示出對王的絕對尊敬。
    “優金妮。”
    “在。”金發的長生種出列，看起來就是惜字如金的冷美人。
    薩斯基亞沒有部署明確而具體的任務，用略顯興奮的語氣道“這是一場狩獵，你們按自己的想法，隨意行動，殲滅來犯之敵。”
    “是。”三位大公齊齊鞠躬，轉身走向大殿外。
    薩斯基亞抬起頭，凝視上方的天花板，似乎想要透過岩壁注視正在朝這裏前進的人類們。
    “有幾人能到達這裏呢？”
    薩斯基亞往後一靠，嘴角揚起道“希望不會讓我覺得無聊。”
    ……
    大殿外，高而空曠的過道讓空氣顯得格外陰涼。
    公爵們的腳步聲落在地麵都會引發一陣回響。
    阿瓦特雙手合十，滿臉肅穆之色道“你們打算怎麽做？”
    “還用問嘛，主動殺上去。”
    塔德烏什用暴躁的語氣回答。
    它不喜歡坐以待斃的防守，滿腦子都是進攻、進攻、再進攻。
    殺光所有的敵人，那就沒有必要思考該如何防禦。
    簡單、有效。
    阿瓦特對這個回答不怎麽意外，開口道“那我就守在第八層的通道，不讓那些人類打擾到陛下的清靜。
    優金妮，你呢？”
    金發長生種瞥一眼它們，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無聲從這裏消失。
    阿瓦特心裏歎氣，為什麽死去的大公是和它交好的兩位，而不是這兩個無法溝通的家夥呢？
    塔德烏什是肉眼可見的反骨。
    優金妮則是沉默寡言，幾十年加起來的話都沒有別人一天說得多，完全不清楚那位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你們可不要讓陛下失望。”
    “少擺出那種令人作嘔的姿態了，自我陶醉的家夥。”
    塔德烏什罵了一句，身體從過道消失不見，它連薩斯基亞的命令有時候都不會聽，更不用說同為大公的阿瓦特。
    “誒，芙蕾達、哈克，為什麽你們那樣弱啊。”
    阿瓦特滿臉慈悲，淚水都要從眼眶溢出。
    現如今，唯有它一人對陛下忠心耿耿，必須努力攔住那些吵鬧的人類，守護陛下悠閑的時光。
    ……
    第三層，西麵。
    此次的閃擊王城計劃，第八境的超凡者直奔第四、第五層。
    兩人一組，從不同的樓梯進攻。
    神穀心明是例外。
    他從印度那裏登上諾亞方舟，和其他人相同，都是為求突破而來。
    不同的是，他習慣獨來獨往。
    在這個時候，依舊沒有選擇組隊前進。
    獨自飛馳在地下城中，尋找能夠試刀的魔物。
    他按照腦中記住的地圖，前往第四層的樓梯入口。
    公爵是他認為最適合充當試刀石的對手，然後是那個所謂的西王。
    神穀心明腳踩在暗色的地板，前方就是一條向下的通道。
    幽靜的空氣顯示出一股濃重壓力，恐怖的惡意從看不見的樓梯內向外湧出，極為張揚，半點掩飾的想法都沒有。
    “真是狂妄的家夥。”神穀心明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敵人越強，越能挖掘出他的萬象神風流上限。
    伴隨著那股張狂的惡意，對方踏出樓梯口，血色的刺蝟頭衝天而起，沒有眉毛，眼眸是天藍色。
    桀驁或者說是野性的氣息溢於言表。
    讓人一看就明白，這家夥的性格極其好戰。
    身上套著不知名魔物外皮製成的皮甲，顏色是純白色。
    “你叫什麽名字？”神穀心明率先發問。
    塔德烏什咧嘴一笑，表情極為不屑道“我沒有向獵物報上名字的習慣。”
    “是嘛，我倒是習慣向對手報上姓名，至少讓人知道是死在誰的手中。”
    他做出自我介紹道“我叫神穀心明，請多多指教。”
    嘴上說的禮貌，神穀心明出手極為狠辣，一拔刀就是萬象神風流的奧義，青龍。
    不同於神凪凜那種威勢赫赫，神穀心明揮出的青龍無形無聲，完全不會讓人有一絲察覺，唯有當青龍觸碰到目標，才會出聲咆孝。
    顯示出青龍的怒火。
    轟，塔德烏什直接讓青龍撞入一棟高高的尖塔狀建築物，風化作萬千利刃在旋轉切割。
    那棟建築物在神穀心明眼前塌陷，升起濃濃的煙塵。
    “嗬嗬。”
    裏麵響起嘲諷的笑聲，一隻腳大步邁出，不似人的腳，看起來是由大塊的鑽石凋刻而成。
    再次露麵的塔德烏什渾身都覆蓋鑽石，也可以說是變成鑽石凋刻的生物，“論硬度的話，整個修羅界沒有長生種能比我硬。
    劍豪，你的運氣真是差啊。”
    光滑的鑽石身沒有留下一絲斬擊痕跡，閃亮如新。
    神穀心明眼眸湧現出喜色，興奮道“很好，我最喜歡斬堅硬之物。”
    腳一扭，他施展遊龍步，風裹在體表，人像是從雪山直接滾下去那麽迅猛。
    他在一瞬間突進到塔德烏什身前。
    殺機盡顯，神穀心明雙手持刀，靈壓灌入刀鋒，隱而不發，橫斬向對方腰間。
    塔德烏什眼神輕蔑，連動沒有動一下，它喜歡看著敵人使出渾身解數都奈何不得的狼狽模樣，就像貓喜歡戲耍老鼠，再一口吞掉。
    它也喜歡在享用美食前，讓美食多活動幾下，增加一絲嚼勁。
    一刀橫斬在閃亮的粗壯腰間，神穀心明手抖，刀鋒蘊含的靈壓炸裂。
    青龍的爪擊！
    比青龍更恐怖的力量從刀鋒震出，無數狂風嘶吼，想要將閃耀的鑽石撕開。
    若是普通的鑽石早已經碎的連渣都不剩，由塔德烏什能力形成的鑽石，其硬度超乎神穀心明的想象。
    青龍的爪擊竟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嗡，巨大的反震之力讓神穀心明雙手顫抖，虎口隱隱有想要裂開的架勢。
    他沒有放棄，繞著塔德烏什走，數刀劈出，雙肩、雙膝、肋下，襠部，眼球。
    凡是能夠稱得上要害的部位，神穀心明沒有放過，刀光幾乎籠罩塔德烏什的全身，在一次次叮叮聲響之中，他的人抽身而退。
    四目相對。
    塔德烏什笑了笑，拍一拍身上的灰塵道“這麽快就放棄嗎？那就讓你知曉我的厲害。”
    雙眼一瞪，原先正常的右手忽然轉變成利爪，好似猛虎的爪牙，閃爍著駭人光芒。
    僅僅是簡單的屈腿動作，那股冰冷的死亡氣息便從脊骨爬上神穀心明大腦，讓他沒有絲毫遲疑，身體向右急退。
    塔德烏什一撲上前，右爪直掏腹部。
    吱吱，覆蓋在神穀心明體表的袈裟反複旋轉在金剛石的利爪表麵，卻連一點碎屑都刮不下。
    利爪筆直刺入腹部。
    “唔！”
    神穀心明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後撤到百米開外，血滴落在地麵，形成醒目的梅花狀。
    塔德烏什沒有追上去補刀的意思，它看了看右爪上的血紅，又看一眼前方道“你還想要垂死掙紮嗎？人類的劍是不可能傷到我分毫的。”
    “哈，哈。”神穀心明喘著濃重的粗氣，人類的劍不能傷到分毫嗎？
    “嗬。”
    他口中發出嗤笑，腦中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身影，直起腰道“少狂妄了，魔物，不到最後一刻，勝負還是未知之數。”
    “你大可以試試看。”塔德烏什雙臂張開，擺出任君砍殺的囂張姿態。
    神穀心明猛吸一口氣，腳發力，雙手持刀，“青龍吐珠！”
    身體猛地旋轉起來，無形的風隨之旋轉，化作一團小型龍卷逼近塔德烏什。
    “木大！”塔德烏什大笑，一爪探入其中，灌入靈壓的銳利之風在爪間顯得那麽脆弱，就像紙一般。
    啪。
    刀鋒碎裂大半，僅留一小截，持刀的右臂也讓塔德烏什扯掉。
    神穀心明在電光火石間，將刀改為左手握緊，錯身而過，大量的鮮血灑落在地麵，人轉身。
    】
    嘎嘎，塔德烏什口中嚼著他的右臂，鮮血往外湧出，緩緩轉過的身體盡顯凶狂之氣，“還不放棄嗎？”
    神穀心明抿嘴，回想自己幼時第一次觸碰到刀，便已深深沉浸在刀的魅力下，少時練刀，如癡如狂。
    青年時，斬魔、斬妖、斬靈……世間萬物，無有不斬之物。
    然，世界何其之大，先是白石，後又是塔德烏什，皆是他無法斬殺的存在。
    神穀心明左手舉起斷裂的刀刃，仿佛從中看見自己的命運。
    原以為漫長的尋劍之路比想象的要短啊。
    一股慘烈的殺氣從他體表彌漫。
    塔德烏什竟從這個瀕臨死亡的老人身上察覺到一絲危險，心中久違升起興奮的感覺，“哈哈，吾名塔德烏什·戈達德！
    來吧！”
    風動了。
    塔德烏什失去老人的身影，眼眸閃過一抹震驚。
    緩緩扭頭，看見背後的神穀心明。
    那一瞬間的神速斬擊，快到它都無法反應。
    “還不夠嘛。”神穀心明喃喃著，斷刃連同左手一起在反震之力的作用下粉碎。
    “你的劍已經傷到我了，神穀心明。”
    塔德烏什手一抹胸膛的裂痕，即便快速愈合了，都無法改變它被人類的劍傷到的事實。
    神穀心明腦中想的是速度夠快，力量還不夠、反震之力需要卸掉。
    問題在腦中一閃而過。
    若再來一次，必能活用於腦中想法。
    “永別了，大劍豪。”塔德烏什沒有吃他，這已經不是能夠享用的食物，而是一名合格的對手。
    它轉身想要離開，又忽然聽見，背後本該漸漸衰弱的心跳聲驟然變得冬冬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