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從不缺苦命人。
    缺的是機會。
    一次向上飛躍的機會相當難得。
    傑克深知自己先前能擁有輝煌的冠軍榮譽，就是得益於搭上強裝機甲的機會。
    至於實驗帶來的風險，對想要變強的傑克而言，完全不足為懼。
    他最怕的是沒有風險給自己。
    傑克拿起筆，太久沒有寫名字，讓他一時忘記英文單詞的字母，稍微回想，才記起傑克如何寫。
    簽下名字。
    其餘十人同樣沒有遲疑，能待在這間屋子，代表他們對力量的執著，遠勝於旁人，願意為獲得力量而承擔死亡風險。
    高柳晶見他們的意誌沒有動搖，臉上露出一抹明媚笑容，轉瞬間，笑容隱去，變得冷冽道“很好，你們能否活下來，全靠自己運氣。”
    第九境的魔物和九境以下的魔物，堪稱是兩種生物，身體構造、力量，皆是不同。
    以至於亞瑟他們不敢保證，進化之血是否徹底擺脫魔氣。
    必須有人進行實驗。
    結果會透過側方的觀測之眼，將數據和畫麵傳到另一間房的亞瑟他們眼前。
    高柳晶抽出腰間的一張卡畫，一抖，霧氣湧出，吐出十一瓶裝有進化之血的藥劑。
    透明管子內部裝有鮮紅，宛如紅酒一樣醉人的液體。
    “一人一瓶。”高柳晶揮手驅趕軍官，“你下去吧，等下我可不會照顧你。”
    “是。”軍官連忙點頭，小跑向屋外。
    傑克上前，拿出一管藥劑，看著裏麵的進化之血，隻覺得身體湧現出莫名的饑渴情緒，好似幹枯的花渴望水分。
    咕冬，他咽了咽口水，毅然擰開藥劑，將進化之血喝光。
    冬！
    心髒猛地一跳，進化之血入口，卻沒有入腹，反而往心髒鑽入，致使心髒爆發出強烈的跳動，如悶雷般，震動的聲響讓大腦顫動。
    “啊！”驚叫聲從旁邊響起，傑克扭頭，記得是叫黛西的女人。
    金發像美杜莎那樣狂亂飛舞，原先細膩的肌膚冒出一道道駭人青筋，血管凸起，眼珠子向外瞪大。
    噗，身體的毛孔噴出大量鮮血。
    “嗬嗬。”
    風箱般的嘶吼聲從她喉嚨發出，眼眸滿是瘋狂，縱身想要攻擊別人。
    高柳晶抽出卡畫，水墨風的妖怪湧現，看似輕飄飄，實則具有強大的力量，輕易製服發狂的黛西。
    她麵無表情，繼續望向其餘人。
    青筋、血管在他們體表湧現。
    看得出來，他們正在努力不讓自身變成黛西那個模樣。
    “啊！”
    又是一人咆孝。
    ……
    濃濃的血腥味飄散在室內。
    幹淨、整潔的辦公室變成用鮮血鋪做裝飾的怪異場所，接二連三的人失控化作野獸，幾乎將自身鮮血全部排出到體外。
    僅留下進化之血維持身體。
    墨水凝成的妖怪控製住八人。
    高柳晶額頭冒出汗水，顯得有幾分吃力了。
    進化之血堅持的效果越久，展示出的力量越強大。
    第五境、第六境。
    再來一個第七境的話，她是鎮不住場麵。
    望著僅剩的三人，依舊掙紮在失控和理智的邊緣，高柳晶麵露苦笑，希望結果不會那麽糟糕。
    嘎，門被推開，亞瑟穿著參加宴會的白色禮服，優雅邁入這個充滿血腥味的房間，眼眸落在自身的“傑作”，充滿著審視意味。
    進化之血從他們的反應上判斷，基本能排除掉魔氣有隱形殘留的可能性。
    代表淨化魔氣的難題已經克服，但如何製造無副作用的魔化藥劑，又是擺在麵前的新難題。
    他不會把成功寄托在自己是天選之人的希望，在服用藥劑之前，需要做出更多的實驗保證自己無恙。
    這就是他極力推進這個項目的原因。
    近距離觀察僅剩的三人，遲遲沒有爆炸，體表的青筋逐漸歸於平靜。
    他能夠察覺到，三人的力量呈現出飛躍性的提升，問道“他們叫什麽名字？”
    “傑克，米格爾，圖麗莎。”
    高柳晶報出三人的名字。
    “傑克……哦，我有印象，那部電影男主的原型，看起來他們能夠適應進化之血。”
    亞瑟露出一絲趣味，又瞥向那些失敗作，他們也值得研究。
    心性、意誌，應該不是失敗的關鍵。
    能夠被挑選進入這項計劃的人，非大毅力者不能入選。
    隻能是身體的緣故。
    從基因層麵進行解析，再對比成功的三人特性。
    亞瑟站在這裏，心思已經飛躍到實驗室。
    “呼。”傑克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息，那種狂暴到想要炸掉的感覺消失不見，身體內部變得不可思議的平靜。
    強大的力量在體內流淌，他低頭看了看，滿臉驚愕道“好強大的力量。”
    “第七境。”高柳晶吐出這個英語單詞，眼神有些複雜道“恭喜你們，成為進化之血的適應者。”
    米格爾和傑克都是不善言辭的人，默默點頭回應。
    圖麗莎看了看失敗的人，問道“他們會有什麽下場？”
    “我們會研究如何讓他們轉化回來。”
    亞瑟開口解釋，滿臉不符合室內血腥的陽光笑容，“你們也需要配合相應的檢查，看看是否有什麽後患。”
    言語是一種藝術，同樣的意思，用不同的話語包裝就會讓人產生不同的態度。
    直白說你們都是小白鼠，必定引起反感。
    研究如何變回來，檢查身體是否有隱患，這樣的說辭顯然讓三人更容易接受。
    “嗯。”傑克點頭，確實想要看看自身實力到什麽地步。
    “那我們出發吧。”
    亞瑟迫不及待想要窺視他們身體的奧秘。
    ……
    曙光第一研究院。
    專門為研究薩斯基亞的身體而建立，遠離市議政廳和白石的居所。
    曙光之城發生的事情瞞不過上麵那位，卻也不能擺出無所謂的態度。
    明知白石不喜歡魔化相關的研究，還要將屍體的研究所建在隔壁，那不是沒腦子嘛。
    亞瑟他們特意將地點選在相反的方向，曙光之城的邊緣，靠近黎明之牆。
    似是墨水凝成的巨大雲狀物體飄落在地麵，潰散成滿地的墨水。
    高柳晶押著那些失敗品往裏麵走。
    亞瑟想要優先研究成功的三人，看看他們身體動用的力量能持續多久、是否有反噬的副作用。
    超負荷的話，會不會有失控的風險等等檢查。
    “這裏是第一研究室的練習場，內部有魔法術式，請不需要擔心。
    盡情在這裏施展你們的力量，米格爾先生和傑克先生進行對戰。”
    亞瑟做出相關的安排，眼眸望向圖麗莎，“你的話，貝狄威爾。”
    “是。”
    一聲附和，渾身籠罩在黑色鬥篷下的貝狄威爾踩在陰影。
    三人齊齊躍開。
    “你陪圖麗莎小姐進行訓練，不要大意。”
    亞瑟專門叮囑一句。
    貝狄威爾點頭道“我明白。”
    亞瑟退到練習場地的邊緣。
    整個練習場是圓形，麵積約有六個足球場加起來那麽大。
    容納四人對戰是沒有問題。
    傑克看一眼對手米格爾。
    虎背熊腰，單看外形就是那種力量型的選手，麵容冷峻。
    眼眸是猩紅色。
    四目相對，兩人誰都沒有廢話。
    傑克動用體內的力量，心髒猛地一跳，牙齒逐漸長出獠牙，漆黑的膜翼從後背向外生出。
    十指變成尖尖的細長爪子。
    “嘛……”亞瑟手摸著下巴，看著急速拚殺的兩人，不是魔物的能量，也非靈壓、法念，類似於血脈者的力量。
    又有所不同。
    服用進化之血的米格爾和傑克戰鬥方式是身體，極快的恐怖速度，能夠隨意操控身體骨骼暴露在體外拚殺。
    動態視力相當恐怖。
    圖麗莎也是。
    此外，他們的身體兼具魔物的超速再生能力。
    很完美。
    亞瑟越看越滿意。
    ……
    傑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身體擁有用不完的力量，持久力、愈合力，甚至是爆發力。
    達到這樣的地步，是他先前從未想象的強大。
    最重要的是沒有後遺症。
    扛住最初的那一波，身體就實現全方麵飛躍，經過亞瑟的各項檢測，得出沒有任何問題的結論。
    唯一缺點是飯量變得比以前更大。
    大到一頓能夠吃下十頭牛，九頭豬，一桶米飯。
    “嗝。”傑克滿足地打嗝，倒頭就睡，也不在乎桌上的碗盤。
    自動化的魔法人偶會將那些收走。
    他睡得很香，腦中似乎做了什麽夢，模湖的，不清楚。
    在腦子還是迷湖的時候，有人吵醒他，“傑克，快醒醒，黎明之牆外有異動。”
    “什麽？”傑克下意識翻身而起，瞧見立於床頭黑暗的米格爾，“什麽異動？”
    “據說大祭司正在朝這裏逼近。”
    米格爾麵色嚴肅地回答。
    大祭司！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傑克心中的恨意爆發，雙眼殺氣騰騰道“上麵有什麽命令嗎？”
    “讓我們先去東麵守著。”
    米格爾如實回答。
    對這個安排，他心裏並沒有覺得不妥。
    和其餘超凡者不同，他們本就是軍人出身，服從命令四個字已經深入骨髓。
    上麵交代什麽任務，執行就是，沒必要刨根問底。
    傑克點頭，簡單起身，下意識將穿上的被子疊成豆腐狀，又迅速整理自己的衣服，保證整齊，才隨著米格爾離開房間。
    匯合圖麗莎。
    三人急速離開研究所，飛奔向東麵的黎明之牆。
    永恒不變的烈日懸掛在天空，三人依稀能看見，在牆的那邊出現深沉、不符合藍天的陰雲。
    牆壁駐守的十萬士兵進入戰時狀態。
    強裝機甲的士兵檢查自己的機甲，魔物化士兵提前喝下改良的鎮定劑，避免魔化的副作用侵蝕。
    被緊急調來的超凡者們聚集在另一側，注視遠方，相互低語。
    陰雲覆蓋東麵天空，呼嘯的暴風雪一點點向前侵蝕荒涼大地。
    風雪之中，隱約有貫穿天地的巨大光束。
    傑克想要尋找大祭司的身影，卻被風雪阻隔視線，看不穿，隻能盯著連天的風雪，喃喃道“他就在裏麵。”
    “我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米格爾如實說出此刻的想法。
    圖麗莎點頭道“沒錯，很危險的氣息從風雪內部散發，我就像預知地震來臨的野狗，心煩意亂，隻想從這裏逃走。”
    “大祭司本就是世界最危險的通緝犯。”
    傑克回了一句，恨意壓過其餘情緒。
    他是第一次離仇人如此近。
    複仇的興奮、能否複仇的不安，糾纏在心底。
    那股複雜的情緒難以向他人述說。
    “也不知上麵會有什麽安排。”圖麗莎轉過身，望向遠方的曙光之城。
    ……
    市議政廳。
    巨大的圓桌圍滿人，僅空出一張座椅。
    圓桌中央投射出黎明之牆敵我雙方的兵力差距，藍點和密密麻麻的紅點。
    以及兩個非常通紅的紅點。
    “大祭司……冬之神，意味著我們將迎接兩位九境的強者。”
    喬治麵色沉重地說出這個事實，補充道“白先生的話，說時刻關注這邊，在必要的時候攔住大祭司和冬之神。”
    “他不會是害怕跑了吧？”有人提出質疑。
    “放屁！”
    花間菊怒罵一句，吼道“你別小看白石，他說在關鍵時刻出手就會出手，沒回來，隻是覺得在美國和這裏，神凪她們的試煉都是沒有差別。”
    “沒錯，白先生不是那種人，你閉嘴。”
    彼得看似嗬斥，實則是在保護出言的超凡者。
    白石跑路的想法，他心裏同樣有，才會示意這位附屬者開口試探。
    彼得不想投降任何人，但想要讓他在守不住的時候，還非要死守，那就多少有點難為人。
    他的原則是能守就守，不能守就跑。
    喬治開口道“大家知道勇敢和勇氣的區別嗎？”
    現場沉默，誰都不清楚他忽然問這個幹嘛。
    “所謂勇敢是指我們在戰鬥時無所畏懼、毫不驚怕。”
    他開始穩定在座之人的情緒，“而勇氣則是我們明知道前路多厄、危險重重，依然堅持到底、義無反顧。”
    “作為人類史上第一位突破到第九境的人，我相信白先生是兼具勇敢和勇氣的人。
    也相信在座的各位，讓我們攜手跨越難關，向著更高的境界發起衝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