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拉門敞開，迎接著四月下午被陽光溫暖的暖風，風吹著矮桌後的少女披肩灑落的金色長發，她坐在那裏，時不時朝外麵張望。
    心裏思考著。
    小森姐妹和春神教派的問題，她的手捧起冰涼的果汁喝了一口。
    在桌子的另一邊，鬼龍院美牙正和凱撒玩虎撲，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
    她是真的會咬，也不怕髒，還會玩抱摔，明明是和動物玩，卻從不會放水。
    每次都是完虐凱撒，讓它委屈巴巴過來找主人安慰，然後，樂嗬嗬和鬼龍院美牙繼續玩起來。
    凱撒是又菜又愛玩。
    冬冬的聲響和清脆的大笑，似乎將人提前帶入那個炎熱的夏季。
    有鬼龍院所在的環境，往往都會和熱情掛鉤，令人聯想到六月的夏天。
    進而想到，又是初夏祭的祭典。
    今年還會有那麽多人嗎？
    神凪凜的思緒發散到外麵，對風起雲湧的時代，心裏有那麽一絲絲急迫感，又很願意和那些新起之秀爭一爭高低。
    隻要自身不斷強大，再多的人數，再卷的環境，人都能脫穎而出。
    她是那麽認為。
    「吼！」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到麵前突然吼一聲。
    神凪凜澹定地放下杯子，平靜道「你們在幹什麽？」
    凱撒縮了縮虎頭，鬼龍院美牙單臂夾著它脖頸，不讓這位慫，笑眯眯道「你有沒有嚇一跳？」
    「才沒有，我什麽時候都迎接著挑戰。」
    神凪凜的回答隱約有幾分驕傲，頭微微昂視，琥珀色的眼眸流露出幾分不屑。
    「騙人，我看你剛才分明嚇得雙手握緊杯子，果汁差點灑了。」
    「那是你腦袋晃悠產生的錯覺。」神凪凜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想事情的時候，被對方嚇一跳的事實。
    她們爭論的時候，凱撒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頭移向外麵。
    兩名少女齊齊停下爭論，轉頭望向客廳外。
    池塘被陽光照得波光粼粼，白石立於廊道外，身邊是眼眸有些紅的小森姐妹。
    看著小森葵那雙清澈的眼眸，鬼龍院美牙露出笑容，大聲道「噢，小葵，你眼睛和手腳都沒事嗎？」
    「嗯，鬼龍院，你果然好漂亮。」
    小森葵笑著回應她的熱情，又轉向神凪凜，笑容更甜了，「神凪也是，好華麗的外表，不愧是大小姐。」
    「當然。」神凪凜板著臉說一句，隨即露出北極海域般清澈的笑容，「今天要好好慶祝一下呢。」
    「去酒店！大吃一頓！」
    鬼龍院美牙振臂高呼，凱撒聽到吃的，也發出吼聲回應，顯得非常激動。
    「嗯，我們去外麵吃一頓大餐。」
    白石不反對她的建議，掏出手機，先給藤原龍弦發一條消息，讓春神教派的事情收尾。
    再好好慶祝這場喜事。
    ……
    叮。
    桉幾擺放的手機屏幕亮起，藤原龍弦瞅一眼，解鎖，連忙回複收到的表情。
    臉上露出輕鬆笑容。
    有這位出手的話，什麽事情都變得格外省心。
    但過於依賴，也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以後盡可能不要打擾那位的生活。
    藤原龍弦腦子轉動這些念頭。
    辦公室的門無聲打開，巫女抱著尹勢神宮的日常支出文件邁入屋內，看見他蕩漾的笑容，麵無表情道「上班時間請不要和酒吧的那群女人聊天。」
    「雨緒醬好過分啊，叔叔可是在認真解決尹
    勢神宮的大事。」
    藤原龍弦替自己叫屈，將手機屏幕轉向她，正色道「不信你看消息發送的時間，就在剛剛，我這是在處理左賀封印區的公事。」
    藤原雨緒漂亮的鵝蛋臉閃過一抹驚訝道「春神教派全滅了？」
    盤踞在日本長達上千年的組織覆滅，讓她很難掩飾住震驚的情緒，再一看發消息的備注名，一切又顯得合情合理。
    那位的話，能做到這種事情反而不值得奇怪。
    她的表情恢複冷澹。
    「這是尹勢神宮的日常開支，請祭主大人審核。」
    「比起這個，雨緒醬更應該向叔叔道歉吧。」
    藤原龍弦壓住資料，他可不能蒙受不白之冤，必須要替自身形象正名。
    「對不起。」藤原雨緒道歉，即便先前抓到十幾次和酒吧某某醬聊天、打情罵俏，誤會一次的話，那就需要道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
    她鞠躬，轉身走向外麵，腦中想著野原神社的三名巫女，自己的修煉要加緊了，不能被拋下太遠。
    藤原龍弦見她離開，收起臉上得意的笑容，將日常開支的文件移開，盯著有關於法國那邊的文件，喃喃道「貞德……」
    曙光之城的圓桌會議最近有人提交一份提案，那就是譴責貞德。
    人造神的計劃過於瘋狂。
    若出現不可控的因素，人類又會迎來一次災難。
    而這個提議並沒有得到全票通過，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反對，認為該提案違反超凡者追求魔法的自由。
    按照以往的規矩，隻要魔法的研究沒有涉及到違反人道，那什麽魔法都不應該插手幹涉。
    貞德的造神魔法看起來不怎麽違反人道，單純是截取人們的信仰之力。
    該提案由此被駁回。
    但藤原龍弦覺得提案所說的憂慮，確實是存在。
    隻不過，上麵反對的理由也確實沒什麽問題。
    「希望是我多心了。」
    藤原龍弦喃喃著，將這份提案拿到一邊，繼續尹勢神宮的工作。
    ……
    法國，巴黎。
    各地的信徒湧入這座曾被各種電影、，譽為時尚之都的城市。
    在這個日益動蕩的世界，信徒們隻能從信仰上帝這裏尋求到一絲安慰。
    人們聚集在廣場。
    禱告的聲音沒有人專門統一，卻不可思議地同步。
    萬人就像一人在禱告。
    而在廣場外，該工作的人繼續為生活奔走，絲毫沒有被禱告的人群影響，想著今天的工作或者是明天該幹什麽。
    也有一部分人在那裏拍短視頻，上傳到油管、抖音，以此獲得流量和關注。
    有些想要博得眼球的博主對此類行為抱有獨特的看法，比如說擾民、影響交通秩序等等。
    有人罵，自然有人支持該博主的說法。
    網上就是吃屎都能引發網友產生不同的看法。
    離這裏有段距離的酒店，金色卷發的女人依靠在陽台護欄，手持望遠鏡注視著廣場那一幕，嘴角的美人痣因笑容而牽動，「虔誠的信仰，真是可怕的力量。」
    「信仰的話，我記得一些魔法是能夠借由他人的信仰施展，然而因需要培養信徒，最終被超凡者們舍棄。」
    酒紅色長發的阿道芙端著甜品走到陽台，一下子將這裏的氣候拉回到三月初。
    並非是冷，而是像三月雨後的空氣，帶著微微涼意，吸入肺腑能讓人精神一振。
    她的聲音就是如此悅耳。
    「嗯，以信
    仰創造神明的話，尹勢神宮也有類似的祭神術，可聲勢如此浩大，甚至想要建立神國，還是超凡史上頭一回。」
    高柳晶笑著回答。
    她們到這裏是因為圓桌會議的提案，譴責的提案被否決，但監視的提案順利通過。
    這是人類史上第一次造神，並有可能接近成功的桉子，誰都想要第一時間掌握相關資料。
    或許以後能派上什麽用場。
    「史上第一次，最近的第一次真是越來越頻繁。」
    阿道芙用平靜的語氣吐槽這個事實，舀起芒果布丁到口中。
    高柳晶歪頭道「我的那份呢？」
    「你怎麽會產生我幫你拿甜品的錯覺？」
    阿道芙也歪了歪頭，有些疑惑她哪來的自信。
    「真是冷漠的搭檔啊，偶爾就不能對我熱情一點。」
    高柳晶當然明白麵前的女人不會給自己拿，但就是喜歡那樣說，讓對方產生困擾的情緒。
    一點點，都能讓她樂此不疲。
    她走向客廳，從冰箱拿出一盒冰淇淋，隨意坐在沙發，掀開蓋子道「你說上帝是什麽樣子？」
    「不清楚，我從不信仰那些。」
    阿道芙隨口回答。
    她身為超凡者，從不會相信神、魔或者是什麽的，永遠隻相信自己手中的魔法武器。
    那才是保護她安全的依靠。
    高柳晶眼眸微眯道「我倒是挺好奇上帝的模樣。」
    「你想要進去看看？」
    「阿道芙醬很了解我嘛。」
    「上麵的命令是在外麵監視，沒有說潛入，我是不會陪你做多餘的事情。」
    阿道芙強調著這點，她和高柳晶任務上的配合，是基於自身對工作的責任感，而不是彼此有什麽深厚的戰友情。
    命令之外的事情，她堅決不會陪著高柳晶冒險。
    高柳晶也沒有指望她陪自己冒險，蔚藍色的眼眸微眯道「你會打小報告嗎？」
    「當然。」
    阿道芙用斬釘截鐵地語氣回答。
    「那就算了。」
    高柳晶聳一聳肩，心裏沒有放棄，不如說，她的陰陽術在陽台時已經發動，現在說出來，單純是逗一逗阿道芙。
    她可從沒有想要征求這位的意見。
    畫出的小玩意沿著空氣，飛躍萬人盤坐禱告的廣場，接近巴黎聖母院的門口。
    快要進入時，噗嗤，小玩意被一束微小到不可見的光芒射穿，一點墨水蒸發成空氣消散。
    高柳晶視線一黑，笑了笑道「真是危險啊。」
    「？」
    阿道芙眼眸一瞥，不清楚她忽然說危險的原因，便沉默不語。
    默默吃著芒果布丁。
    唔，美味。
    ……
    巴黎聖母院內。
    教堂懸浮的少年已變成青年，體型比之前更大，懷中擁抱的世界愈發清晰。
    一幕幕閃過，青山綠水不說，連代表生命的動物都出現在那個世界中。
    世界、上帝，皆已經變得完善，卻遲遲沒有睜開眼，仿佛還想要再等等。
    身穿華麗縷空銀甲的金發少女仰頭，注視著所創造的神，沒有像往常那樣祈禱，麵色非常冷澹。
    「團長。」
    輕輕的呼喊響起，緹茜小步靠近，匯報道「有人試圖操控某個術式生物闖入聖母院內部，被魔法結界消滅在門口。」
    她頭沒有低下，眼眸悄悄打量著團長的神情。
    從冷漠逐漸轉變成平靜，似乎被吸走的靈
    魂重新返回到身體。
    貞德開口道「是嘛，時局穩定的比想象要快，但沒有關係，上帝的誕生無法延遲、也沒有人能夠阻擋。
    她馬上就要醒了。」
    「我們從不懷疑這一點，隻是，您沒事嗎？」
    緹茜咬了咬嘴唇，壯著膽子提出這個問題。
    身為聖騎士團長的貼身衛士，她對貞德的生活習慣、身體健康一直很關心。
    在她眼裏，最近的貞德團長越來越不對勁，禱告的次數從原先不間斷，變得一次都很少看見。
    總是用讓人擔憂的冷漠表情，注視著即將誕生的神。
    像是人偶一樣。
    不止她有這樣的看法，一些聖騎士團的團員都抱有類似的看法。
    大家很擔心，是不是造神的術式出現什麽問題，反噬到施術者的貞德團長身上。
    「我有什麽事情嗎？」
    貞德扭頭，眼眸閃過一抹不解。
    緹茜想了想，硬著頭皮道「最近沒有見到您禱告，總是看著上帝發呆，大家很擔心您的精神狀態。」
    「沒事。」貞德搖了搖頭，向她解釋道「我隻是在將自身的意誌植入到上帝腦中，令還未睜眼的她擁有識別對錯的思想，懂得保護信徒的人類。
    過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
    說到這裏，貞德像是有些累了，揮手道「沒有其他的事情，你下去吧。
    類似於有人誰闖入的小事，就不需要一一匯報了。」
    「是，請您多保重。」
    緹茜低聲回答，眼眸的擔憂並沒有減少，卻不再勸說，轉身往教堂外走。
    到門口，緹茜忍不住停下腳步，悄悄回頭，石柱高高支撐穹頂，陽光透過五彩斑斕的彩繪玻璃落在少女臉上。
    木然的表情亦被幾分聖潔籠罩。
    過於空靈了。
    讓緹茜心裏生不出神聖的感覺，隻覺得有些恐懼。
    甩一甩頭，緹茜將那些雜念甩出腦外，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緹茜邁出門外，將高大的門一點點合攏，視線再也看不見少女與神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