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可是縱火犯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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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李嬸得意的一揚頭,周娘子心裏立刻癢了起來。
    要是照現在這架勢,自己店裏的客人遲早都被搶光,那還不如富貴險中求,賭上一把,就算露出馬腳,自己隻要推到李嬸的頭上,賀家人無憑無據,也不能找自己算賬不是?
    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周娘子眼角一勾,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她故意道:“你別跟我說這話,我同賀家又沒仇,你怕不是又想讓我給你當刀吧!”
    還真就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給猜中了!
    李嬸自己勢單力薄,她那女婿又因為被降了職罰了俸,正惱她家女兒,所以她才想出這麽一招。
    先前指使虞老三夫婦做那些事,也是因為自己不能出麵,隻不過周娘子比虞老三要聰明的多,深知李嬸的性子,這才沒有那麽快上當。
    聽她差點挑明話茬,李嬸上趕著笑道:“周娘子說的是哪兒的話?十裏八村打聽打聽,有誰能算計到您的頭上來?我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那個膽啊!何況我這人蠢得很,旁人不知您還能不知道嗎!”
    她三兩句話打消了周娘子的疑慮,替她出頭的事便壓下沒再提。
    周娘子心裏冷笑,這老虔婆怕是被自己猜中了心思不敢往下說了吧。
    隻可惜她沒把柄在自己手裏,不然還能威脅一番,現在且看她還有什麽彎子要繞!
    任由李嬸把話題往隔壁沉水香鋪上扯,周娘子忽然聽得李嬸說道:“……那一套十二月花香盒子倒是漂亮的很,凡是看過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的。”
    “十二月?不是隻有六款嗎?”周娘子眉頭一跳,手裏的扇子搖得又更快了些。
    “一年有十二個月,當然是十二款了……”李嬸甩著帕子,說著不禁想起什麽,臉色突變,生生改口道,“不過也或許是我記錯了,我就遠遠瞧了一眼,沒瞧清楚。”
    她這說完便拔腿跑了,沒給周娘子一點反應的時間。
    可周娘子心裏頭卻直嘀咕這件事,探尋的視線一直往沉水香鋪撇去。
    直到她實在憋不住好奇,叫了夥計看鋪子,自己則搖著扇子去沉水香鋪,故意往虞青枝跟前湊。
    現在這會兒已是午後,生意淡了下去,人也沒有剛開業那麽擁擠,虞青枝隻站在櫃台收錢,著實是清閑。
    她瞧見周娘子,臉上難得帶上幾分笑意,“周娘子過來買香?”
    “可不是嘛!在我那繡坊裏都能聞見你們沉水香鋪的香味,我那些繡品沾染上這麽好聞的味道,不知道能多賣多少錢呢。”
    周娘子一邊恭維,一邊用餘光打量架子上的十二個盒子,細細看去,總覺得李嬸在騙自己。
    這套盒子做的實在漂亮,周娘子對它們幾乎是勢在必得,要是虞青枝藏了六套起來,她就是想法子也得給摳出來。
    這個主意在心裏繞了一圈,周娘子臉上堆著笑問道:“我瞧著來來往往的人都喜歡你這花香套盒,真不打算賣出去?”
    “這個暫時的確不賣,就是朱老板來問也不賣。”虞青枝答的堅定。
    周娘子順勢接話,“是想留著攬些客人,還是想湊齊十二套再賣?一年有十二個月,這花香套盒怎麽也有十二套吧?你是不是私藏了六套起來,想勾著咱們買呢?”
    虞青枝一邊提筆在賬簿上記賬,一邊分心與她搭話,聽到這裏手上的筆頓了下。
    她抬起頭,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周娘子,眼睛更彎了三分,但笑意卻淺淡下來。
    “這套盒起初的確是有十二套,不過現在它也的確隻剩六套,周娘子是從哪兒聽來的有十二套?”虞青枝聲音清冷,虛假的笑容令人心頭生寒。
    周娘子搖著扇子的手也不由停下,慌張地掃了一眼店裏的其他客人,道:“我這不是猜的嘛!都說一年有十二個月,怎麽可能隻做六套呢?瞧你也是,不賣就不賣,作甚這麽嚇人呀!”
    她手裏的扇子微微一撲,臉上多了幾分尷尬。
    虞青枝不慌不忙解釋道:“並非我故意要嚇周娘子你,而是這十二月的套盒做好之後就被人放了把火燒了,你說的這件事,除了我和木匠,就隻有縱火犯才知道了。”
    她重重咬著縱火犯三個字,寒涼的聲音嚇得周娘子手裏的扇子啪嗒落在地上。
    木質手柄落地的聲音格外清脆,驚起店裏眾人的注意。
    霎時間,所有目光都落在周娘子身上。
    分明此事與她無關,卻也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把扇子撿起來搖得飛快,轉頭對上那些目光,咬牙道:“都看我做什麽,不是要買香嗎?趕緊挑去!”
    這些人裏也有她繡坊客人,她可不敢得罪,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好不容易等那些目光都挪開,周娘子才對虞青枝道:“你這話說的可就讓我不明白了,我隻不過是多句嘴,怎麽就跟縱火犯扯上關係了?”
    “我隻不過是說這件事隻有縱火犯才知道,周娘子反應這麽大做什麽?莫非你認識那縱火犯?”虞青枝手裏的算盤撥弄得清響,臉上還掛著三分笑意,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周娘子臉上的皺紋剛舒展開,就又皺到了一起,“我哪認識什麽縱火犯?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的呀。”
    正當此時,賀連均從外頭走進來,手上還拎著給他們帶的食盒。
    他仿佛沒瞧見周娘子似的,走過去徑直對虞青枝道:“剛才我已經去官府報過案,一會兒會有衙差去李叔家裏搜查,興許還要來找咱們問話。”
    說到這他頓了頓,終於分了一絲視線給周娘子,俊朗如畫的五官令人挪不開眼,但那張薄唇說出來的話,卻叫周娘子膽寒。
    “周掌櫃方才同我家娘子可是在聊此事?若是周掌櫃也知道內幕,一會兒衙門人,還得麻煩周掌櫃走一趟。”
    “我呸!我哪知道你們家的事情?你們別血口噴人!剛開的店就招來衙差,可見你們遠多晦氣!離我遠點!”
    周娘子啐了幾口,拎著裙擺逃跑似的離開。
    回到自家店鋪,讓夥計端來涼茶降降火,好不容易把心口理順暢了,周娘子才回過味來。
    那虞青枝說這件事隻有縱火犯才知道,那李嬸是怎麽知道的?
    想到這她眼珠子一轉,驚恐未定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她正瞌睡呢,虞青枝這就把枕頭給她送來了!
    先前她信不過李嬸這個人,手裏頭又沒有他的把柄,自然不敢讓她做事,但現在自己手上有她的把柄,害怕李嬸不聽話?
    哼!這回她倒要看看虞青枝那個小蹄子還能得意多久!
    ……
    這邊周娘子離開後,虞青枝看向賀連均笑道:“你壓根沒去報官吧?”
    “你怎知道?”賀連均把飯菜在店鋪後頭的桌子上挨個擺好,聞言問道。
    “你從朱老板家裏拿了飯菜,要是再去一趟官府,這會兒可回不來。”虞青枝自己走過這條路,當然知道路的遠近,就算賀連均腿再長也來不及。
    賀連均微揚唇角,突然道了句:“青枝真聰明。”
    他如此認真的喊著虞青枝的名字,倒是讓虞青枝臉上一熱,抬眼瞪過去,“吃飯!”
    看著虞青枝臉上浮起的緋紅,賀連均笑意更深,但知道虞青枝臉皮薄,便借著咳嗽將笑容掩去。
    二妮自認是虞青枝雇來的夥計,不敢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便夾了些菜到門口看店,虞青枝拗不過她,隻好同意。
    一家人坐下,賀婉月端起飯碗,想起虞青枝和周娘子的對話,一時也沒顧上食不言寢不語,問道:“那周娘子知道這件事,嫂嫂就準備這麽放過她?”
    那會兒店鋪裏沒人,賀婉月和賀蘭誠在店裏給客人講解香的用途,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賀蘭誠想的更加直接:“你說會不會就是她讓人放火燒的,不然他那麽緊張做什麽?”
    “周家與我們無冤無仇,放火燒盒子做什麽?”賀連均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連均說的沒錯,周家和我們沒有過節,沒必要費這麽大功夫,但是李嬸卻常和周娘子走動,說不定周娘子是從她口中聽來的。”虞青枝說得保守。
    實際上,今日香鋪開業以她對李嬸淺薄的了解,她絕對不會放過這麽好鬧事的機會,可是她卻沒來,要麽就是心虛,要麽就是在背後謀著其他計劃。
    但是在虞青枝看來,恐怕是兩者兼有之。
    而下午周娘子的那番做派更像是試探驗證什麽,恐怕也是從李嬸口中得知這件事,耐不住好奇才問出口。
    因此虞青枝也是故意把縱火犯之事告訴周娘子,好讓她們狗咬狗,看誰能先咬下對方的皮肉來。
    這想法也是在一瞬間產生的,她並沒有告訴賀婉月與賀蘭誠,擔心這兩個小的學壞,但是對賀連均,她還沒來得及說,吃完飯就被賀連均猜了出來。
    想到二人竟心意相通,虞青枝瞪大眼睛。
    一雙杏眼圓如秋杏,瑩潤目光落在賀連均的身上,充斥著驚喜與驚訝。
    早在自己想明白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中預想過虞青枝聽到自己的猜測會是什麽反應,卻沒想到如此可愛……且誘人。
    賀連均望過去的目光灼熱赤誠,配上他那張俊朗的人神共憤的麵孔,虞青枝再一次招架不住,輕咬薄唇,挪開視線。
    “你也聰明的很呢。”她學著賀連軍誇自己的樣子誇回去,卻不爭氣地紅了耳廓。
    看著她白皙的肌膚浮上霞色,賀連均忍不住多看幾眼,然後才收回貪婪的視線,低頭轉移話題道:“她們遲早會露出馬腳,暫時不急。倒是阿誠去書院的事得早點辦妥。”
    他這麽一說,虞青枝也從尷尬中走了出來。
    她道歉道:“是我不好,你不說我都把這事給忘了。不知道鎮子上最好的書院是哪家書院……”
    虞青枝說著撥弄了一下算盤,麵上笑容恬淡又滿足。
    “你看,光是今兒一天咱們就賺了一千多個銅板!往後去,哪怕一天隻有一半的收益,咱們也能讓阿誠上最好的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