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竹海:三母竹入黔的黎姓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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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明天的葫市之旅,黎簫充滿了期待。
    回到客棧後,他顧不得吃飯,獨自躲進了客房。
    他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a筆記本,連上了相機,找到了之前采訪獨竹漂大叔們的視頻。
    打開視頻剪輯軟件,將這段單獨剪下來,做成一個壓縮文件,發送了一個郵箱地址。
    隨後,他打開微信,點開一個頭像。
    “三天三天,組織有個重要任務交給你,具體內容見你郵箱。”
    “三天”,原名明昭陽,黎簫的大學同學,數學係學霸。因為名字裏包含了三個“日”字,被黎簫冠以三天的外號。
    如果按照傳統的觀點,黎簫和明昭陽是兩個極端。
    一個沉浸在自己的藝術小世界中,追求著精神化的自我認同。
    一個在職場中穩紮穩打,步步升遷,現在已在知名it巨頭擔任重要職務。
    偏偏,兩個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明昭陽的回複很快,“小子,你以為哥哥像你那麽悠閑自在嗎?大廠實錘打工人,到現在還加班呢。”
    “作為項目經理,你不是應該培養團隊來做事嗎?親曆親為的不是好經理。”嘴皮子很利索的黎簫刷刷回複過去,不忘輸出自己的管理觀點。
    手機屏幕閃動,大廠打工人秒回,是“t,不是項目經理。”
    比經理高好幾個eve。
    很快,明昭陽的語音撥打過來,隨之金毛獅吼傳音。“哇靠,你發的是什麽?老鄉們說的什麽話,不懂。”
    黎簫將赤水的見聞簡單說了下,末了總結,“三天,我現在需要你的技術支持,即從風力、浮力以及一切可利用外力的條件下,如何能最大化輸出功率,提高獨竹漂這項水上運動的速度。”
    明昭陽“……”
    如果不是隔著幾千公裏,他隻怕要提起四十米大刀追殺過來。
    有這麽坑兄弟的嗎?
    哥的高智商,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桀桀桀桀桀……
    “說吧,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明昭陽在磨牙。
    電腦的屏幕,定格在竺笙的竹上舞視頻上,靜了音。
    無聲,卻有種更攝人心魄的力量。
    黎簫想到醫院的所見所聞,想到她練習時每每跌下水中的瘦小身影,會讓人忍不住想幫幫她。
    “三天,你聽我說,這個冠軍對她來說很重要。”
    “她?她是誰?”明昭陽嗅到了一點苗頭,窮追不舍的問。“如果是弟妹,那我義不容辭。如果不是……哼哼”
    笑得賤兮兮。
    黎簫打斷了他的浮想聯翩,“不是你想得那樣,就是……在這邊認識的一個普通朋友。你這次幫我,人情我記著。”
    掛斷了電話,黎簫重新播放幾個大叔的視頻,將對他們的采訪,尤其是對獨竹漂的技巧,整理成文本。這邊打印店不好找,他索性手抄一份,打算明天帶給竺笙。
    投桃報李,嗯,他如是告訴自己。
    這時他才發現,肚子餓得找不到北了。連愛吸血的蚊子,今晚都沒有光顧他。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被微信視頻吵醒,是明昭陽。
    屏幕中,明昭陽頂著雞窩頭,得意洋洋地和他炫耀,一個充滿“冷靜而簡樸,宛若雕塑,沒有繪畫亦或音樂中的華麗絢爛,但是純粹的莊嚴”的公式。
    黎簫聽完,原地卒。
    當黎簫按照約定時間,來到竺笙家時,看到了竺家門口停的一輛農用四輪車,藍色,後麵是敞篷的。
    他有一瞬間的淩亂。
    敢情,這就是接下來他們要乘坐的……交通工具?
    “來得正好,吃飯了嗎?”竺笙背著小雙肩包,踮起腳撐著四輪車的壁,“嗖”地一下躍入車廂。
    而後,英姿颯爽、居高臨下看他。
    黎簫嘖嘖,到底是學舞蹈的,柔韌性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會輕功。
    “小黎,上車啊。”竺奶奶笑著揮手,那動作倒像是“趕鴨子上架”。
    陳大叔走過來,斜著眼瞅瞅這城裏人,“小夥子,用幫忙不?”
    黎簫連連搖頭,在三個人的注目下,吭哧吭哧爬上了車廂。
    抬眼,兩個熱騰騰的豬兒粑遞到他麵前,女孩掌心晶瑩,小豬可愛。
    黎簫接過美食,嘴上保持倔強,“我吃過早餐了。”
    “哦,沒關係。反正你今天會消耗很多體力。”竺笙雲淡風輕地說。
    這是對你做苦力的補補償。
    黎簫“……”
    紅河鎮到葫市,是典型的山路,一路上難免顛簸。
    黎簫也明白了為什麽做四輪車,紅河到葫市還沒通客運呢。他本想坐下,可是竺笙就站著,雙手把著車廂壁,夏日的風吹動她的長發,向後拉成了直線,別有一番溫柔。
    黎簫便也與她並肩站著。
    車行了半個多小時,四輪車停了下來。
    竺笙和黎簫下車。
    “你們先去逛,慢慢挑,我辦事大概要三四個小時,到時候咱們還在這匯合。”陳大叔說。
    “好咧,謝謝陳叔。”竺笙嘴巴甜甜,語氣乖巧。
    和陳大叔分開後,竺笙緊了下身後的包,向著蜿蜒的山路拾階而上。
    黎簫追過來,問“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逛……竹海。”說著,竺笙已經走向了售票處。
    黎簫尋思著不該讓女生買單,搶著在她前麵準備掃碼。“我來。”
    “你過來幫我,不該讓你再破費的。”在經濟上麵,竺笙分的很清。
    黎簫燦爛一笑,潔白牙齒明晃晃的,“我剛剛已經坐了你的觀光車了。再說,我本來也是要打卡竹海的,現在還多了你這個美女導遊……”
    說完他意識到行為太猛浪了,以手抵住了唇。“我是說……”
    竺笙卻繞過了他,唇角微微上揚,付了現金,接過了售票員遞過來的票。
    “下次吧,這裏不掃碼。”
    兩個人並肩走入了竹海森林公園。
    徑直向山的是竹路,兩側都是高大蓊鬱的楠竹,空氣濕潤清新,風沙沙地吹,竹葉輕輕地響,這裏儼然一個竹外桃源。
    黎簫拿出了相機,邊走邊摁快門,“都市裏忙忙碌碌,到了這裏,會自動慢下腳步,感覺很奇妙。”
    竺笙讚同,手指拂過楠竹的枝幹,“竹子是最清雅的,來的人都難免要風雅一番。”
    黎簫將鏡頭對準了她,懲罰似地拍攝,“你是說,我附庸風雅嗎?”
    竺笙笑而不語。
    “我以前到過安吉,就是《臥虎藏龍》的拍攝地,那裏有萬畝竹海,流水知返,倦鳥思歸,是被譽為氣淨、水淨、土淨的‘三淨之地’。今天到了這裏,才發現竹外有竹,仙外更仙。”
    在黎簫的認知裏,這片竹海自帶仙氣,令人流連。
    “早知道,我就早來打卡了。”
    竺笙摘下一片竹葉,在指尖把玩,“現在也不遲啊。說起來赤水的竹子,還和你大有淵源呢?”
    “哦,這話怎麽講?”黎簫頓了頓,擦擦額頭細汗,這爬山還是個消耗卡路裏的活。
    竺笙步伐依然矯健,有時一步邁兩個台階,“相傳乾隆皇帝時,一個叫黎理泰的閩南人,其父得罪了權貴,被牽連的叔叔躲到了這裏來。他家境貧寒,十五歲就外出做事糊口,後來到赤水投奔叔叔。”
    “黎理泰精明能幹,當地藍靛商人便將女兒許配給他,並把藍靛交給他經營。黎理泰管理有方,幾年後就有銀子積蓄,購買了許多土地。”
    “人呢,總是依戀故土。富裕了的黎理泰,回到閩南老家,想把母親和弟弟接過來。母親執意不肯離鄉背井,黎理泰隻得挖了四根楠竹作母竹,帶回赤水栽,象征他根在閩南,到異鄉安家不忘根本。”
    “四根母竹,成活了三根。當地的鄉民,見到楠竹生長快,成材早,產量高,用途多樣,比本地的竹子好多了,紛紛登門索取母竹。黎理泰定價很低,還教授大家種植之術,很快附近的葫市形成了竹海。我們赤水人,吃竹筍,做竹編,刻竹雕,以竹為戶,都要感謝黎理泰呢。”
    竺笙忽然停了下來,忍不住問“黎理泰和你什麽關係呀?”
    黎簫聽故事聽地入了迷。
    他想,黎理泰將楠竹帶到了赤水,那麽同是黎姓後人的他,就力所能及幫幫眼前這個小姑娘吧。
    萬法皆緣。
    “大概,五百年前是一家。”
    公園裏還有其他遊客,並不見人山人海,在一處導視碑前,兩個人停下了腳步。黎簫問“萬畝竹海,是看不完的,哪裏是你特別想打卡的?”
    “天鑼、地瀑、‘夫妻樹’。”竺笙繞口令似地回答,“不過,我最重要的還是選取適合的竹子。我奶奶說,竹子是與人通靈的。你來這裏,聽它們的心聲,選擇它們做夥伴,講究一個緣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