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簫給竺笙交代了一項任務，看電視廣告。
    竺笙看了一天，崩潰了。
    “你能想象嗎，我睜開眼、閉上眼，耳朵裏都是電視廣告主持人的聒噪聲音。他們像小惡魔一樣，引誘著你內心的衝動，掏出荷包，去買買買，哪怕這個東西其實你根本不需要。”竺笙向黎簫控訴，小腦瓜搖地像撥浪鼓。
    黎簫止不住笑，瑞鳳眼彎彎，他的姑娘太可愛。“嗯嗯嗯，知道了，讓我們的大舞蹈家，像電視廣告銷售一樣叫賣，實在為難了笙笙。這次賣貨，讓我來！”
    竺笙叉著腰，比了個小拳頭，猶疑了兩秒鍾，終究沒落下去。“哼，那你還讓我學。有那個時間，我學一支舞好不好？”
    黎簫握住她的手腕，往他胸膛敲，給她出氣。“笙笙，舞蹈家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這是消費心理學的魅力，我總是希望，舞蹈之餘，你再多一項技能傍身。萬一哪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能生活得更好。”
    這個“萬一”，讓竺笙的心，懸了起來。她不能想象，竺籬笙簫沒有了黎簫會怎麽樣。“你……你還是要回帝都發展嗎？”
    黎簫刮了下她的鼻子，“我隻是說萬一，我當然希望，竺籬笙簫一直走下去啊。”
    竺笙別過頭去，深呼吸，她發現了一件事，她已經越來越不抵觸黎簫的肢體接觸，這意味著什麽？
    當抖手拍拍的開屏廣告，打出了赤水竹雕芹英小店直播信息時，在某些領域，還是引起了相當的關注。
    吉克作為席玖的助理，每天都會登錄竺籬笙簫的頁麵看一看。他幾乎第一時間獲得了這個信息。
    吉克助理盡職盡責，急匆匆衝進了席玖的辦公室。“席總，有重要情報。”
    席玖從一堆文件中，抬起了頭，“慌慌張張的，門也不敲。”
    吉克將自己的屏幕遞到了席玖眼前，“竺籬笙簫直播間，相約工藝美術大師——陸芹英，發現赤水竹雕之美，最親和的價格，最大的誠意，最美的竹雕。”
    席玖怔怔地凝視著屏幕。
    原來產品可以這樣賣嗎？
    這是前所未有之事。不得不說，他看了陸芹英製作竹雕的花絮，都萌生了買一個收藏的心思。
    關鍵是怎麽買？
    如果赤水竹雕可以這樣賣，那麽赤水席酒呢？
    席玖放下了吉克的手機，十指相扣抵在下巴，“你關注幾個數據，現在竺籬笙簫的粉絲量，直播之後的粉絲量。現在竹雕的價格以及直播當天的價格，還有賣出的數量和總價。”
    是的，席玖需要驗證直播賣東西的可行性。
    吉克一口應下，“好咧，席總。”
    十一月二十八日，黎簫和竺笙提前到了芹英竹雕店。
    黎簫架好了三腳架，叮囑竺笙一些注意事項。
    不斷有粉絲湧入直播間。
    晚八點，直播準時開啟。
    畫麵中出現陸芹英和黎簫。
    “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竺籬笙簫直播間。因為笙笙身體不適，將由我——黎簫代為直播，和陸芹英老師一起，為大家呈現一場竹雕的藝術盛宴。”
    直播間彈幕不斷。
    這不是黎簫第一次出鏡，但以往要麽隻有一兩個鏡頭，要麽隻有幾句話，這還是粉絲第一次零距離，聽黎簫說這麽多話。
    鏡頭懟在臉上拍，黎簫沒有開美顏功能，這張帥氣的生圖臉讓人沉迷。而他的音色，又著實加分。
    雙子座小鳥：啊啊啊，黎簫哥哥殺我！我宣布，我不單單是竺笙小姐姐老公粉，我還是竺籬笙簫cp粉，請你們原地在一起。
    這是竺笙第一次，在鏡頭外看屏幕。粉絲如此熱情，粉絲如此大膽瘋狂。
    粉絲居然現場磕cp！
    竺笙的耳朵瞬間紅了，她垂了頭，防止紅臉被人瞧見。
    在雙子座小鳥帶動下，直播間氛圍異常熱烈。
    tony老師：哇哦黎簫帥哥的聲音，和我之前理發的一個大提琴師好像，都那麽低沉動聽。
    清秋無事：黎簫黎簫，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靠臉吃飯的我偏要工作：小雞腿奉上。
    這個打賞完，許久不曾上線的九哥，打賞了一個女王權杖。價值一千元。
    往常九哥隻打賞，不說話，這一次他敲了幾個字：笙笙好點了嘛？
    榜一大哥上線。
    直播還沒正式開始，就有了大額打賞。
    竺笙的小心髒，跟著一起跳動。真想回一句謝謝啊。
    直播繼續。
    “在我們中國人的語境裏，竹是一個有很深內涵的事物。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而在赤水，人們將這十個字，過成了日子。”
    黎簫沒有用特別誇張的、煽動的話，但粉絲感受到了文化人的衝擊。
    “竹雕，和竹漂、竹編一樣，並列為赤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人們采用幾百年前，三母竹入黔的楠竹品種，於方寸之間，展現雕刻的至美工藝。今天，陸芹英老師將為大家帶來三個作品，竹雕筆筒、竹雕香爐、竹雕酒樽。現在第一個做筆筒，所選的圖案是取自《山海經》中的姑獲鳥。”
    直播間裏熱熱鬧鬧。忽然直播間進來一個人——笙笙仙子の一號老公粉小嫻嫻。
    這位小嫻嫻幹了一件事，那就是讓直播間焰火滿天，她打賞了大遊艇。
    榜一大哥易主。
    相對兩個壕無人性的土豪，大多數粉絲還是理智的。會有小額打賞，但一直保留分寸。
    直到這個現場雕刻的姑獲鳥筆筒開賣。
    隻此一個，拚手速。
    抖手拍拍的係統，宕機三秒鍾。
    因為同時下單的人太多了。
    東西不貴，貴在獨一無二。拍到的人欣喜若狂。
    陸芹英繼續雕刻。
    這一次，她在香爐上雕刻的是阿凡達。
    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選擇。
    無論竹雕還是竹文化，都是東方的東西，然而雕刻的卻是影史上票房第一的科幻角色。
    然而，當鏈接一上來時，隻此一枚的香爐竹雕，被一掃而空。
    陸芹英三個雕刻結束後，開始了正常的賣貨環節。黎簫會解釋每個竹雕產品背後的故事，在日常生活的應用，以及美學價值。
    “朋友們，不同於西方工業化的流水線，我們的每個竹雕產品，即使采用同一個圖案的筆筒，都不相同。因為每一根竹子接受的陽光雨露不同，生長的坡度環境不一樣，更因為每一個都是手工雕刻而成。”
    “九十九塊的價格，你們買到的是時間，是陸芹英老師和許多工藝大師們，數十年如一日磨練出來的精湛技藝，是融入他們閱曆和對生活的審美。九十九塊，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兩頓外賣或者半件衣服，精美竹雕帶回家。”
    直播間搶瘋了。
    鏈接上來一個，被搶斷貨了；又上來一個，又一搶而空。
    竺笙盯著屏幕，見證大家空前高漲的熱情。忽聽一個女學徒說：“陸老師，我們店裏所有的竹雕成品，都清空了。”
    這是怎樣的戰鬥力，這是何其成功的一次直播推銷！
    竺笙滿懷喜悅，看向前方的黎簫。他還在賣力地講解，盡職盡責，仿佛工作是至高的使命。
    帝都四合院裏，羅錦嫻放下了手機，捏捏因搶貨而麻木了的指節。“我兒子啊，放著豪門繼承人身份不要，去大西南網上直播賣貨。天可憐見，他居然做的這麽好！”
    羅錦嫻邊說邊抹淚。
    都說為母則剛，可至少這一刻，她是真心心疼自己的兒子。
    眼淚，為兒子而流。
    席玖辦公室。
    燈已關，隻剩下電腦屏幕前閃爍的光和抖手拍拍直播間的光。
    他給吉克發了個微信：賣出去多少？
    吉克秒回：老板，經過這次直播，初步估算賣出去千件以上竹雕產品，每個以九十九單價算，流水至少一百萬起。芹英小店的竹雕，賣脫銷了。
    席玖當即指示，你退出直播間後，聯係竺笙和黎簫，明天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