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過了三場帶貨直播後，時間的指針走到了四月十九，迎來了竺笙的生日。
    她起來地很早，洗漱之後，發現奶奶和父親，比她起來地都要早。
    奶奶已經煮好了長壽麵，熱騰騰地，裏麵還有一個荷包蛋，綠盈盈的菜葉，映著幾顆油花兒。
    “我家笙笙二十三歲了，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奶奶盯著自家孫女，怎麽看也看不夠。
    “奶奶、爸，你們吃了嗎？”竺笙眼眶發熱，鼻子也有點酸。
    “吃過了，吃過了，就等你了。你今天不上班吧？”竺春河問。雖然女兒自己創業了，但平時也很忙碌。
    “今天放假，就在家陪你們。”竺笙叉起長壽麵，大口地吃，香氣撲鼻。
    “我們哪用你陪？好得不得了。你爸是問，你那些小朋友們，今天來不來？”奶奶思忖著，得準備什麽好吃的。
    沒有人說起。好像大家都不記得，又好像所有人，都在默默憋大招。
    “奶奶，中午我們吃竹蓀火鍋好不好？”
    火鍋的好處就在於，隨時下菜，都是新鮮的，菜式增減也容易。
    吃完了長壽麵，竺笙化身小鎮女孩。
    她在院子裏幹活，和奶奶一起喂烏骨雞，將竹蓀泡發。
    竺笙還去鎮上超市買了大鵝、赤水的米粉和牛肉，要做竹蓀鵝火鍋，是黔貴這邊的特色。
    中午時，最先來的是竺春江和叢月，帶著竺笑。
    “竺笛沒過來呀？”竺春河問。
    “今天周三，她得上班。笙笙啊，生日快樂！”叢月笑著說，並把手裏兩條五花肉遞過來。在她看來，現在竺笙有能耐了，哪裏需要他們的禮物？而且竺笛說了，要單獨給禮物的。叢月想想就心痛。
    “大嫂，能來就已經很好了，還帶什麽禮物？”竺春河接過肉，把人讓到屋子裏。竺笙準備了當地的小食。
    說曹操，曹操到。
    竺笛來了，是和吉克一起的。
    吉克下了車，打開後備箱，裏麵裝滿了禮物。
    “哎呦，太破費了。”竺奶奶認識吉克，小席的跟班。
    “奶奶，”吉克從後備箱往出倒騰，“是我們廠長一點心意。給您的糕點；給笙笙爸爸和伯伯的席酒，還有，笙笙的禮物，我要保密。還有我的。”
    地上堆了一座小山。
    “謝謝似乎太蒼白了，不過，還是代我和廠長說一聲。”竺笙對吉克說道。
    全家人都跟著道謝。
    吉克很了解現在自己bo處境，三十多歲第一次動心，可惜女孩子心裏有了人。隻能說，情深緣淺，令人傷神。
    竺笛搭手在竺笙肩上，笑嘻嘻的，“笙笙，這裏還有我的。防曬套裝、防蚊套裝、防過敏套裝。純天然植物，無複合添加。”
    這些不貴，但都是竺笙直播能用到的。
    叢月想著女兒花了這麽多錢，又是一頓心疼。遇上竺春江的凶惡眼神，硬生生憋回去。那席酒不是錢嗎？人家廠長助理憑什麽送你？
    東西在運送，竺奶奶邀請吉克一起吃火鍋。
    “不了，奶奶，我把竺笛給你們留下，我特批她今日放假。我呀，還有事，就先走了。”
    小轎車一騎絕塵離去。
    竺家人一起進屋，準備開飯。
    竺笙站在門口，摁亮了手機，安安靜靜，沒有消息，他此刻在做什麽？
    “進屋了，笙笙，我們的小壽星。”竺笛挽著她胳膊。
    竺笙凝著竺笛，忽而問：“你的假是吉克特批的啊，吉克大助理現在是你的直屬……上司？”
    “誰是誰上司還不一定呢。”竺笛蚊子似地嘟囔了一句，又拔高聲調，“他呀，就是做個順水人情，給廠長看的。”
    竺笙的耳朵何其靈敏，“姐，你再說一遍，第一句話。”
    竺笛臉上一白，傲嬌轉身，“我說他就會拍領導馬屁。”
    竺笙莞爾一笑，無意之間好像吃到了瓜，什麽情況啊？她正準備回屋，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笙笙。”
    黎簫脖子上掛著相機，手上拎著禮物盒。“生日快樂。”
    竺笙眼睛一亮，像每個喜歡的小孩子，歡歡喜喜的，歪著頭，踢著腳問：“什麽禮物？”
    黎簫拍腦門，恍然一般，“哎呀，我忘記準備了，這個是花蒔送你的。不過她不習慣人多，會緊張，所以托我來了。”
    竺笙眨眨眼，黎簫肯定有騷操作，她隻管看他演戲好了。“你來的正是時候，家裏今天吃火鍋。”
    七口人圍坐一桌，並不算擁擠，大家共同祝賀竺笙的二十三歲生日。
    菜式全上齊，竺春河從冰箱裏拿出了蛋糕。
    “哎呀，吃完了飯再吃蛋糕，著什麽急呢？”竺奶奶笑著說。孩子們小時候都挑食，有了蛋糕誰還好好吃飯？
    “媽，年輕人不講這個，正餐糕點一起吃，都ok。”ok這個詞，還是竺春河在打工的地方和別人學的，他也學著，融入年輕人。“竺笑、竺笛，你們唱生日歌。”
    在歌聲中，竺笙打開了蛋糕，插上蠟燭。而黎簫幫她戴上了蛋糕贈送的小王冠。
    許願、吹蠟燭。
    “難得今天人這麽全，奶奶、叔叔，”黎簫晃了晃手中的相機，盡職盡責，“我幫大家拍個全家福吧，到時候幫你們洗出來。”
    竺笛馬上接話，大拇指豎得老高，“我和你們說，黎簫照相技術棒棒噠，連央視的攝影團隊，都被他打敗了。”
    竺笑現在在笙簫華碗做事，知道黎簫的分量，附和道：“妹夫最是一表人才，來來來，大家拍照。”
    竺笙微微紅了臉，嬌羞如水晶蓮。
    全家人搬凳子到了院子裏，因為竺奶奶想把老房子也照上，這才是個家。
    竺奶奶居中而坐，身旁是兩個兒子和兒媳婦，三個小輩站最後一排。
    “我喊一二三，竹蓀，大家睜大眼睛，保持微笑。”黎簫對好焦距，倒計時。
    哢嚓哢嚓，接連摁了好幾次快門。
    “好咧，我今天就把照片洗出來。”
    竺笙拽了一下竺笛的衣擺，給她使了個眼色。竺笛秒懂。
    “那個，奶奶、爸媽、二叔，你們先別起來，我們加黎簫拍一張唄。黎簫，開那個延遲功能。”
    黎簫愣了下，用目光征詢長輩的意見。
    竺奶奶立刻招手，“小黎啊，正好，你站在笙笙旁邊。”
    黎簫搬了把椅子，相機設置好，放在上麵。然而他大步跑到竺笙身邊，攬住她的腰，衝著竺笙笑。
    哢嚓，畫麵定格。
    拍完了全家福，吃火鍋。
    火鍋吃完時，隻見院子裏來了五個年輕人，女孩子染著紫發，男人留著長發，還有人紋著花臂。每個人，懷中各有一個樂器。
    這不正是柳歌伶和造氧樂隊嘛。
    柳歌伶脖子上掛著吉他，她雙指朝天，做了個統帥的姿態。
    “竺奶奶、竺爸爸，以及笙笙的家人們，大家好。我們是竺笙的朋友，造氧樂隊。我是主場柳歌伶，我們從帝都來，想唱一首歌給笙笙。希望大家都能喜歡。”
    竺奶奶一聽，人家大老遠地，從帝都而來，感動得不得了。“快給搬凳子。”
    竺笙沒有動，這個樂隊的表演都是站著的。她越來越發現，柳歌伶是性情中人了。她想做一件事時，就隻管去做，隻追隨心意，不計較得失。太酷了。
    她上前擁抱柳歌伶，心底有熱眼中也有光，“歌伶，謝謝你們能來。我有種感覺，今天自己也是upertar呢！”
    柳歌伶附在她耳邊，“不要懷疑，你就是。長安的飛天舞，我們都看了，颯爆了！喏，他們佩服地五體投地，現在正好來膜拜了！”
    老k帶著他的團隊，都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對音樂、對舞蹈，以及對一切執著的藝術，這群人，都抱著朝聖的心態，虔誠地貢獻，自己的信仰。
    “謝謝”。竺笙退後，向奶奶說道：“奶奶，我們隻要聆聽就好了。”
    用心聆聽，就是對歌者最大的尊重。
    柳歌伶和樂隊帶來了一首原創的《願》。
    願時光能緩，願故人不散。
    願你惦念的人能和你道晚安，
    願你獨闖的日子裏不覺得孤單。
    願你三冬暖，願你春不寒；
    願你天黑有燈，下雨有傘。
    願你路上有良人伴。
    願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生日快樂！
    這是一首節奏非常優美的曲目，柳歌伶一改以往的唱法，變成了仙音美聲。
    仙音美聲搭配金屬，別有一番韻味。
    “歌伶真是全才啊！”竺笙看著黎簫說。
    “我說過，你是繆斯。不光光是我的，也是歌伶的。”黎簫無處安放的手，又攬著竺笙的肩膀，引來竺春河的側目和咳嗽。
    “雖然我聽不懂，但是真特麽好聽！笙笙，這個主唱……有主嗎？”竺笑眼冒星星，大膽地問。
    竺笛直接用胳膊肘戳他肺管子，“哥，說話之前，要不要先照照鏡子啊！”
    “怎麽說話呢，那是你哥。”叢月就覺得自家兒子很好，黎簫不是也說了嘛，將來可以做大主播，能賺大錢。
    柳歌伶和造氧樂隊隻是唱，一曲完畢，一口水都沒喝，就要走了。
    來時如風，去時如風，不帶走一片雲彩。
    黎簫走到了竺奶奶和竺春河身邊，很鄭重地問道：“奶奶、叔叔，我想借笙笙一些時間，給她過下半場的生日，可以嗎？”
    竺笙的小心髒狂跳，真是奇怪，黎簫的話普普通通，怎麽會如此牽動她的心弦呢？
    竺奶奶巴不得他們兩個在一起，“去吧去吧，玩得開心哈。”
    “媽？”竺春河不願意。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小棉襖，就要被臭男人撬走了，不能容忍。
    “笙笙已經陪你大半天了，可以了。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玩法，你就不要幹涉了。”寵孫女沒邊的竺奶奶，把自己兒子給撅了。
    得到奶奶尚方寶劍的竺笙，與黎簫十指相扣，上了車。
    黎簫為司機，竺笙坐副駕駛。
    猶自猜測黎簫會準備什麽驚喜時，竺笙定定看著他。
    “是不是發現男朋友太帥了，安全帶都忘記係了？”黎簫靠近些，鼻尖離她很近，以一種相當親密的姿態，幫她係好了安全帶。
    竺笙嘴角往上跑，別過頭去，說了去“自戀”。
    黎簫呢，將她的頭輕輕擺正，讓她的視線與自己相對，開口“笙笙，你願意和黎簫開啟一場奇幻冒險嗎？今天一切都聽他的安排，不質疑、不提問、不反抗，不說不可以，你同意嗎？”
    這正是黎簫過生日時，竺笙的台詞。
    竺笙抱著手臂，想笑又強忍著，“不同意！黎簫，你偷我的創意，你是偷懶大王！”
    “反對無效，上了我的賊船，就要聽我的咯。”黎簫彈了一下她光潔漂亮的額頭。
    車子開了導航，目的地是望雲峰。
    望雲峰，顧名思義，以常年在山巔均能見到雲海而得名。
    竺笙幾乎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黎簫要帶她做什麽了。
    望雲峰離紅河鎮不算遠，兩個人直接開車上了山頂，購買門票。
    整座峰作為一個景區，包含了雲上秋千，茶園，玻璃棧道、帳篷酒店等。但黎簫今天的目的很明確，看日落。
    “為什麽想看日落呢？”雲海已經在腳下，竺笙與黎簫並肩，看著蒼茫一片。
    黎簫凝視著她，陽光仿佛在他眼底跳躍，倒映著竺笙的臉。
    “日落，是今天的太陽留給我們最後的溫柔。就像，你的溫柔。”
    竺笙以頭靠著黎簫的肩膀，那裏足夠寬闊，充滿力量，也帶給她溫暖。
    “我們的先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到日落我總會想，工作結束了。該沉靜下來，享受這份輕鬆的美好。”
    日落模糊了黑夜與白晝的界限。黑夜是繁華的，白晝是繁忙的，日出告訴人們要褪去疲憊，重振活力，日落囑咐停下腳步，看看風景。
    也許每個人無法看到每天的日出，但是每天的日落都在守候你。
    “曾經有人說，當一個人感到十分煩悶時，總是喜歡看日落的。”黎簫說。
    “是《小王子》，小王子曾在他的小行星上，一天看四十四次日落。”
    竺笙曾送黎簫一場日出，黎簫便送她一場日落。這才是完整的時間，完整的世界。
    等待，竺笙和黎簫等待著日落。
    當太陽慢慢下降，當第一抹夕陽照亮了山巒，山巒頓時變得金燦燦的，當第一抹夕陽照亮了樹杈，樹變的朦朧的金色。不多時，那多彩的晚霞，也在歸林的鳥雀聲中收起了餘輝。
    “笙笙，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
    有第一件，就有第二件。
    竺笙雙手背在後麵，腳尖微微踮起，“嗯，這個禮物我還比較喜歡。接下來是什麽？”
    “下山後就知道了。”
    兩個人牽著手，回到了泊車的地方。
    黎簫拿出了第二件禮物，是一個盒子。
    竺笙打開之後，赫然發現那是一雙漂亮的紅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