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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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便,方便,快請進來!」厭離聽完店小二的回答,立刻對著門外說道。接著他對著陸雪淵小聲說道:「快擦擦眼淚,別讓人看出來你在這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著你了呢!快不許哭了啊!」
    厭離交代完,就走到了門口將門打開,看著門外的郎中走進來。
    那個郎中上了年紀,胡子花白,穿了一身黑翼大褂,看起來幹淨又清爽,他背著工具箱走到屋子裏,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黑乎乎的藥渣,接著走到樓意的床前,坐在跟前的凳子上,將樓意的手腕拿起來,認真替他把著脈。
    隻見那個老中醫的麵容時而疏散,時而嚴峻,一會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會又像是出現了新的狀況。陸雪淵的厭離站在後麵,觀摩著老郎中的臉,誰也猜不出來,究竟樓意的病情是個什麽情況。
    過了一會,老郎中終於診斷完,起身對著他們二人點了點頭。
    厭離趕緊將七號的熱茶端給郎中,卻被他擺了擺手拒絕掉了。那個郎中走到他們坐著的圓桌前,看著桌子上黑乎乎的藥渣,伸出枯皺的手指撥弄著殘留的藥渣。
    「老先生可是發現了什麽?」厭離看著他那不苟言笑的表情,湊近身子問道。
    「是啊,我家阿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何最近總是暈倒?他到底生了什麽病啊?」陸雪淵關心心切,一連問出來好幾個問題。
    老中醫撥弄著麵前的藥渣,聽著他二人嘰嘰喳喳的話語,搖了搖頭,「沒病。」
    「啊?沒病為何會這個樣子?」厭離有些急躁道。
    「你到底會不會看病?!你要是再胡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陸雪淵本來就又擔心又恐懼,白日裏剛被那個姓郝的郎中欺騙過,現在又遇到這麽以個不好好解答的人,怒火一下子就竄了上來,手裏頓時祭出孤神劍,將它一把拍在了桌麵上,對著老中醫凶神惡煞道。
    「陸雪淵,陸雪淵你冷靜,你冷靜一下!」厭離扯住她的衣角,低聲勸解道。
    那個老中醫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查看過眼前的藥渣後,麵不改色的說道:「姑娘,我說那個小郎君沒病,就是沒病,你若不信,大可以叫別的郎中來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假話。」他接著看了看那藥渣,又道:「這副藥本來沒有問題,吃了是不會有什麽不妥的,可卻有一味藥材,著實不應該放在這裏麵。」
    「什麽?」陸雪淵也顧不上回答他剛才的話,聽他說的這個問題,直接站起來問道。
    老中醫將摸過藥的手指放在舌尖上,嚐了一下,說道:「朱砂。」
    「朱砂?」陸雪淵和厭離異口同聲道。他們二人都沒有想到,一塊小小的朱砂會有什麽問題。
    「嗬嗬嗬。」老中醫咯咯咯地笑起來,而後解釋道:「這尋常朱砂能夠鎮靜安神,是不錯,可是這裏麵的朱砂卻並非這個效果,否則這個藥渣也不會如此的烏黑,一點紅色也透不出來!」
    老中醫剛毅說完,厭離便道:「是哦,老先生不說我還沒反應過來,朱砂本是紅色,,怎麽這個藥渣和藥卻那麽黑,比普通的湯藥還要黑一倍。」
    「既然如此,那你是如何知曉,這裏麵含有朱砂的?」陸雪淵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著老中醫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太信任的樣子。中文網
    「哈哈。」老中醫笑了笑,接著道:「老朽行醫幾十載,醫過無數的病者,如果連這點味道也嚐不出來的話,豈不是不能在凝芝堂呆了?」他說著從自己的工具箱中拿出一個長長的布帛,拆開來看,裏麵是數十種大小不一的細針。
    「你是凝芝堂的人?」陸雪淵忽然出聲道。她還記得之前經過的一家藥鋪就是凝芝堂。
    「怎麽?姑娘知道老朽?」老中醫趁著屋子裏的燈火,手指在那
    一排銀針上來回的徘徊,想選出一個最合適的來。
    陸雪淵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隻不過今天碰巧路過凝芝堂,多看了兩眼。其他的倒是沒什麽印象。」
    她說的確實不假,之前在青崖山因為師尊不讓它到山下去,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聽師兄們回來告訴她的,而那個紅梅鎮名醫的事情也是聽師兄們三言兩語提及的,可具體是哪個名醫,姓什麽、叫什麽、哪個鋪子的,她是完全不清楚。
    「哎!」陸雪淵拍著腦門,暗自歎了口氣。
    「嗬嗬,姑娘莫愁,隻要我這銀針一下去,半個時辰後,你那俊俏郎君準能醒過來!」老中醫對著陸雪淵半開玩笑半說道。
    「你既然知道,這裏麵的東西有假,對人體有害,為何不告知鎮上的居民,反而縱容那個姓郝的假郎中繼續在鎮上為非作歹,坑害百姓!」陸雪淵看著眼前的這個小老兒,忽然有些義憤填膺。
    那個郎中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般問,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取出一根不大不細的銀針,對著火光考了好久,才說道:「這鎮上的居民並不是人人都像這小兄弟這般,也不是人人都需要知曉真相,我何苦去做這個罪人,反而招人唾罵。」
    「你說,並非是所有人都會像樓意這樣昏倒?」陸雪淵有些失神,看著床上的樓意,抬頭問道。
    「是啊!這位小兄弟興許是走了運,才能如此快的反應出來,否則這些瘀血堵塞在經脈之中,常年累月恐怕才會出大毛病啊!」那位老中醫說著,已經將銀針燒好,走到樓意跟前,將他的麵容扶正,對準他的眉心,直接紮下去。
    接著他又取出幾根銀針,照著剛才的方法燒好,分別對準樓意的其他穴位,輕輕的紮下去。
    隻見樓意原本煞白的麵色,忽然回複了紅潤,就連呼吸也開始大幅度的起伏起來。
    陸雪淵看著如此極速的變化,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兩隻手緊緊捏在一起,眼睛都要長在樓意身上了。
    「這位姑娘,你既然如此關心這位小兄弟的健康,老朽不如再告訴你一件事情。」那位老中醫將手裏的銀針紮完後,坐在凳子上,轉身對著陸雪淵說道。
    「您說。」陸雪淵此刻恢複了理智,看著老中醫的麵容,定睛說道。
    老中醫麵容帶著笑意,摸了摸胡須,搖頭笑道:「年輕人恩,可也要注意分寸。你這份情意雖然珍貴,可對他來說卻是負累,我雖不知你用了什麽方法,將他的手腕鎖住。可我卻能知道,他這脈象虛弱,一日不似一日,便是被你那不知所名的東西給拖累的了!」
    他說著起身,將樓意身上去的銀針一根一根的重新拔出來。
    陸雪淵站在身後,聽著老中醫的話,麵露疑惑,半晌才喃喃道:「你是說,紅月?!」
    老中醫收拾好銀呐,放進布帛裏麵,背著工具箱笑道:「嗬嗬,這本不該是我要管的事情,可他今日既然做了我的病人,我就要為其發聲,對其負責。我活了這大半輩子,你那些小劑量啊,我見得多了。之前有人種下情人蠱的,有喝問心水的,還有許多老朽都記不起來名字了!隻是一樣,但凡有所收益之處,便會有所拖累,這是這世間生生不息的萬物法則,姑娘可要牢記在心啊,莫要讓一時情意毀掉了心上人的身體呐!」那位老中醫說著就要背著東西離開。
    「哎,先生請留步,您還未說我家阿意他到底何時才能醒過來?」陸雪淵聽著這位老醫者的勸告,心中頓時有些羞愧。可眼見他就要離開,不得不上前追問道。
    老中醫回過頭,瞧了一眼還在昏睡的樓意,說道:「快的話,今日子時。慢的話,明日辰時。這都要看這位小兄弟自己的了。老朽隻能幫到這裏了!」他說著捋了下胡須,「吱呀」一聲打開了門
    ,提著箱子便走了出去。
    「阿淵,你在此看著樓兄,我下去送一送老先生。」厭離說著便一起走了出去。
    陸雪淵點了點頭,接著走到樓意的床榻前,看著床上繼續昏睡著的人,臉色已經比原來好了幾百倍,整個人呈現出一副好似睡夢中的模樣,安靜而又香甜。不知不覺,陸雪淵伸手握住了樓意的手,她晃動了下手腕,忽然一根紅紅的長線,出現在她與樓意的手腕上。
    陸雪淵趴在床邊,看著自己與樓意手腕上纏繞的紅線,絲絲繞繞,講兩個人的距離縮短,即使遠在天邊,也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就算是有朝一日在人群中走散,也能憑借著紅月快速找到對方坐在的位置。
    在珀幽穀,她不就是憑借著紅月將樓意找到並且救出來的嗎?
    可是如今,那個老中醫卻說,樓意的最近身體虛弱全都是跟這根紅月線有關,說什麽對他的體質不適合,反而會消耗大量力氣之類的話。陸雪淵一下子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憑私心,她根本不想讓樓意取下這個紅月線,這是他們之前感情的見證,也是他們陪伴在彼此身邊的印證。可是若不取掉的話,恐怕會對樓意的身體造成更加嚴重的損害。
    陸雪淵狠了狠心,抬起手,指尖凝出一股藍色的火焰,對準樓意的手腕就要燒毀那根紅線。
    忽然她的手腕被一人按住,陸雪淵倉皇間抬頭,看見樓意掙紮著腦袋,額頭上大汗淋漓,嘴裏囈語著道:「不要,阿淵不要,我不會放手的!我絕不會!」
    陸雪淵狠下的心,頓時又軟了下來。
    「阿意,阿意你快點醒過來啊!」陸雪淵趴在樓意的懷裏,麵露傷心之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