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蔡佳怡的一隻小腳丫弄幹淨後，陳嘉魚再給它套上襪子，穿好鞋，接著換成另外一隻。
    等兩隻腳都好了，他才將按捺著心底深處的不舍，將它們放下。
    感受著腳上的暖意，蔡佳怡彎起眼睛，朝他甜甜一笑「你也坐，我們等會兒再回去。」
    「好。」陳嘉魚便坐在了她的身邊，伸手摟住了她。
    蔡佳怡順勢靠在他的胸口，安靜的望著遠處即將沉入海平麵之下的夕陽。
    此時此刻，天空一片柔和的橙紅，像是海天間被人打翻了一大瓶橙汁，連原本藍色的海麵都被染上了色，紅紅的一片。
    兩人靠在一起，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他們的身上。
    嘩啦啦的海浪拍岸聲連綿不斷，像是一首單調而寂渺的歌。
    這時候，整個世界仿佛都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陳嘉魚，你之前說，想生七八個孩子是真的嗎？」蔡佳怡突然轉頭，看著陳嘉魚下頜的線條問道。
    生孩子？
    陳嘉魚一怔，「怎麽突然這麽問？」
    「嗯，如果不考慮循環這件事的話……」蔡佳怡歪著腦袋，略帶好奇，「將來，你想生幾個孩子？」
    幾個呢……
    「我想可沒用啊。」陳嘉魚笑了，抬手摸著她的臉，低聲說，「那不得看你嗎？你要是不想生，我想生幾個都沒用啊。」
    聞言，蔡佳怡的臉紅了紅，露出一種心裏甜到想笑，又竭力忍著的表情，而後，微蹙眉頭，神情認真地思索著「我覺得，七八個是太多了一點啦……現在養孩子很貴的，而且，把他們生出來就要好好的養，不然還不如不生，對吧？」
    「有道理，那你說我們以後生幾個好？」
    「兩個……怎麽樣？」她說完後，又皺眉想了想，主動退讓了一步，「最多三個，再多就沒精力養了。」
    陳嘉魚說「好，兩個或者三個，都好。」
    說話時，他摸了摸她的手，發現也有點涼，就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讓她坐在他的身上，再解開外套，將兩個人一起裹在裏麵。
    蔡佳怡緊緊的貼著他，揚起唇角，持續問「那你喜歡女孩還是男孩？」
    「我比較喜歡女孩，女孩安靜。」說完這句，突然想到了陳玉藻，陳嘉魚立即改口道，「都行吧，隻要是我們生的，我都喜歡。」
    蔡佳怡沉吟起來，「那就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怎麽樣？」
    陳嘉魚點點頭「嗯，可以。」
    她又一頓，神情憂慮著，「可這個我們控製不了啊，萬一一個不小心……生了三個兒子怎麽辦？」
    「……」陳嘉魚笑了，「能怎麽辦，隻有努力去掙錢了，畢竟，現在的彩禮那麽貴，將來他們找不到老婆就麻煩了。」
    蔡佳怡連忙把俏臉湊到他的跟前，眨著眼，乖乖巧巧地說，「不要緊，我不要彩禮，房子車子也可以不要，給你減少一點壓力。」
    …
    一副「你看我很實惠很體貼吧」的表情。
    陳嘉魚頓時笑得發抖，「傻子，你倒貼啊？」
    蔡佳怡白了他一眼「什麽倒貼，多難聽呀。以後你上交工資卡就行了。」
    陳嘉魚笑了。
    他抬起手，十指沒入她的長發裏，慢慢地梳理著她被海風吹亂的頭發，輕聲說，「好啊。以後不光工資卡交給你，獎金也給你，彩禮也不會少你的。否則，沒有彩禮，你被其他人笑話了怎麽辦？」
    「沒關係，我才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呢。」
    「但我不想你被人笑話。」
    蔡佳怡彎起了眼「那好吧，你說
    了算。」
    陳嘉魚在她頭頂吻了下，把她又抱緊了一點。
    暖意在兩人的身體間湧動著。
    過了片刻，蔡佳怡再次開口「等有了三個孩子以後，我們還得買輛車吧？」
    「嗯，買一輛。」
    「買那種家庭款的，可以載一家五口，還有多餘的空間放東西。」她興致勃勃的開口，「然後，我們一家人再來這裏玩。」
    「好。」
    蔡佳怡抬手指著某個方向，麵帶微笑地說「到時候，我們就和現在一樣，一起坐在這裏看海，小孩子們玩自己的……嗯，大女兒在那邊，就那個地方堆沙堡，小女兒拎著小桶，去前麵撿貝殼，每次撿到一個漂亮的，就會跑過來向我們炫耀……兒子呢，坐在我們旁邊吃薯條，然後有隻海鷗飛過來，從他的手裏把薯條搶走了，他哇哇大哭，我們就去哄他……」
    陳嘉魚望著她手指指向的位置，童孔深處有了幾分出神。
    這一刻，他仿佛真的看到了，從她口中描繪出的那一副景象。
    明亮的天空，碧藍的海水，細軟的沙灘，飛翔的海鷗，嬉戲快樂的孩子們，大大小小的腳印……
    還有，並肩而坐的他們。
    那真的、真的是極幸福的一副景象。
    幸福得，就像是虛假的……
    眼見夕陽已經徹底沉入海平麵之下，陳嘉魚的心裏歎了口氣，收斂了臉上的笑，輕聲說「天要黑了，我們該走了。」
    蔡佳怡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好。」
    …………
    琴島這邊的菜比較對陳嘉魚的胃口，辣度不高，而且海鮮豐富。
    晚飯是在一家網上口碑還不錯的餐館解決的，兩人點了服務員推薦的辣炒尤魚、排骨米飯、羊肚菌扇貝湯等幾個菜。
    吃過晚飯，回了酒店。
    蔡佳怡先去洗澡，雖說琴島的天氣不熱，但她在海邊吹了半天風，頭發早就亂了，裏麵可能還有沙子，不洗不行。
    過了會兒，洗手間的門開了，女孩兒走了出來，小臉紅潤潤的，手上還在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陳嘉魚說「過來，我給你擦幹。」
    「哦~好~~」她走過來。
    從她手裏接過毛巾，陳嘉魚讓蔡佳怡坐在自己的懷裏，為她細細的擦著頭發。
    …
    等發梢不再滴水，他才拿起了一旁的吹風機，和之前幾天一樣，讓她在椅子上坐好，替她吹起了頭發。
    呼呼呼。
    伴隨著風口裏吹出的暖風，陳嘉魚很耐心的用手揉弄撩挑著她的頭發。
    蔡佳怡則是乖乖地靠在椅背上，微向後仰著頭，閉著雙眼，感受著他的手指在她的發絲間穿梭，舒服地享受著這份來自心愛之人的溫柔。
    「你吹頭發的技術越來越好了，陳tny，以後你就是我的專屬發型師，專門給我吹頭發。」她閉著眼，笑嘻嘻的說。
    「是嗎，吹一次給多少錢？」陳嘉魚很配合地問。
    「你說呢？」
    「不要我說，你覺得應該給多少？」
    蔡佳怡轉過頭，打量著他。
    陳嘉魚及時的把吹風機拿開，免得吹到她的臉。
    盯著陳嘉魚的臉看了好幾秒，蔡佳怡忽然悠悠地歎了聲氣，一本正經地說「你長得這麽帥，感覺會很貴，也不知道我的錢夠不夠……」
    陳嘉魚笑了「這樣啊，不要緊，我給你免費好了。」
    「咦，這麽大方？」
    「那是。」陳嘉魚揉了下她的頭頂，「好了轉回去，還沒吹幹呢。」
    蔡佳怡乖乖地把腦袋邊轉回去，邊說「不過我聽人說，免費的往往才是最昂貴的……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人家有什麽不軌之心？」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
    「壞蛋~~就會仗著力氣大欺負別人。」
    看著她的小模樣，陳嘉魚突然覺得可愛死了，低下頭，在她撅起的小嘴上重重的親了一口，「是嗎？誰敢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蔡佳怡「賊喊捉賊的……不就是你嗎？」
    陳嘉魚含笑地看著她「別亂說，我哪敢欺負你，喜歡你都來不及。」
    她眨眨眼「有多喜歡？」
    「嗯……」陳嘉魚拖長著語調，低頭看著她，慢吞吞的道，「大概是就算你生了三個孩子，身材都變形了，在我眼裏，也依舊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姑娘那麽的喜歡。」
    「……」蔡佳怡的臉一下紅了，「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的嘴這麽甜啊？」
    「是嗎？」陳嘉魚慢慢低下了頭，尋找到了她的嘴唇。
    「唔……」
    許久後。
    「現在知道了吧？」
    ……
    晚上九點，陳嘉魚拿著手機在訂第二天去燕京的車票。
    在琴島也玩了三四天了，兩人下一站的計劃是燕京，打算去看一眼蔡佳怡的學校。
    蔡佳怡像隻小貓兒般的乖乖趴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訂好了票，又和他一起選酒店。
    …
    一切妥當後，陳嘉魚並沒有立即放下手機，而是又打開了班級群。
    蔡佳怡本以為他是要看看qq上有沒有新消息，卻發現他並沒有花時間在翻看班級群的聊天記錄上，而是在群成員名單裏找到了何彥的qq，然後打開後者的個人資料，複製了他的qq號碼。
    「你要做什麽？」蔡佳怡將自己的下巴墊在陳嘉魚的肩上，好奇地問。
    「等會兒再告訴你。」
    陳嘉魚登錄了一個小號，選擇添加好友，並粘貼了剛才複製的何彥的qq號，點擊「添加」。
    要加何彥的好友需要說明來意，陳嘉魚在驗證框裏打了一句話。
    「藏好你媽給你的錢，別讓你爸發現了。」
    隨後，點擊發送。
    這一係列的舉動，蔡佳怡全都看在了眼中，她好奇地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陳嘉魚抬起頭，思考了會兒，才說「你知道何彥家的情況吧？」
    蔡佳怡輕點了下小腦袋「知道一些。」
    何彥父親酗酒，又經常對妻子和兒子施加暴力，幾年前酒駕出了事，家裏賠了一大筆錢，何彥母親忍無可忍，丟下何彥父子一走了之，這幾年一直毫無音訊。
    「嗯，明天何彥媽媽會到學校裏來看他，還給了他一筆錢。」
    蔡佳怡想了想剛才陳嘉魚發出的驗證消息，順理成章的推測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何彥不將那筆錢藏起來，它就會被何彥爸爸發現？」
    陳嘉魚「嗯。」了一聲。
    「被發現的話，會怎麽樣？」
    「他爸要將錢據為己有，但那筆錢是何彥媽媽攢給他讀大學的費用……」
    於是，何彥第一次反抗了父親。
    惱羞成怒之下，何父竟然拎起一瓶開水，直接潑在了何彥的臉上和身上，再強行搶走了錢。
    蔡佳怡愣了一下，問「後來呢？」
    「何彥選擇了跳樓自殺。幸運的是他沒死，被人發現後及時送到了醫院。」陳嘉魚輕輕歎息地說，「但後來，他再也沒在學校出現過，也沒有參加高考。」
    「所以……你剛才發給何彥的那句話，就是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陳嘉魚輕點了下頭。
    蔡佳怡抿了抿唇，又一次問「無論重來多少次，都會是一樣的嗎？」
    「是的。」陳嘉魚說。
    在第一次的循環中，這些事就發生在何彥的身上。
    倘若他不及時插手幹涉，等到明天，悲劇便會再一度上演。
    忽然間，蔡佳怡的腦海裏冒出了一個念頭。
    而這個念頭，直接讓她的思維陷入了短暫的宕機狀態，過了片刻，才緩慢地回複到了正常的運轉中。
    她終於想到自己遺漏的是什麽了。
    ——如果，陳嘉魚是她原本以為的那個陳嘉魚。
    ——那麽，這個所謂的「循環」，本不應該存在才對……
    ……
    注意到了她的出神，陳嘉魚問「怎麽了？」
    …
    蔡佳怡緩慢地眨了眨眼，忽然在他臉上飛快地啄了一下，神情自若地笑道「沒什麽呀，我在想到了燕京要不要帶你去看升國旗。」
    原來是這個。
    「當然要去，我還沒親眼見過呢。」
    「那要很早起來了，不然人會很多，占不到好位置。」
    「是嗎？」
    ……
    淩晨一點多，聽到父親何玉峰的呼嚕聲響起，何彥才悄悄的從床墊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高三他太忙了，他每晚回到家都已經九點多，還要給父親何玉峰做晚飯，打掃衛生，洗衣服，做完這些事情，往往就十一點了，然後他才有時間去完成當天學校裏的作業。
    等做完作業，父親何玉峰也差不多睡了，何彥才能拿出藏起來的手機，抽出一兩分鍾，看看當天的班級群裏有沒有什麽臨時通知之類的。
    剛一登錄qq，他就看到一條好友驗證。
    「藏好你媽給你的錢，別讓你爸發現了。」
    何彥愣了愣。
    幾年前，他媽媽丁曉梅就因為不堪忍受何玉峰動輒的拳加和不負責任，選擇了離家出走。
    當然，何彥從沒有怪過媽媽丟下他不管，因為他知道，她隻是個出身農村的普通中年女人，沒有文憑、沒有技術，沒有積蓄，獨身在外，要養活她自己一個人都很難。
    他能理解她。
    隻是，這個發送驗證的陌生人，為什麽會發來這麽一段話？
    什麽叫「藏好你媽給你的錢，別讓你爸發現了？」
    要知道，這麽長時間以來，何彥連丁曉梅的半點消息都沒有得到過，她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渺無音訊。
    更別提給他什麽錢了！
    何彥皺著眉，翻看了眼對方的資料，非常陌生。
    他隻能判斷對方八成是加錯了人，便沒有通過驗證，但也沒有拒絕，隻是放在那兒不管。
    再看了幾眼班級群的記錄，沒什麽事，他便上床睡覺了。
    ……
    次日上午。
    高三三班。
    學生們正在教室裏上課，這堂課是英語。
    上到中途時，方永平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朝他望了過去。
    「方老師，怎麽了？」英語老師問。
    「沒事沒事，你上你的，我找個人。」說罷，方永平看著某個方向，招手示意，「何彥，你和我來辦公室一趟，有人找你。」
    何彥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方永平是在叫自己，連忙起身。
    一邊跟著方永平往辦公室走，一邊在納悶著誰會來找他。
    等進了數學組的辦公室，某個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女人抬頭看來。
    何彥的腦袋裏嗡的一下，腳步停住，盯著眼前那瘦弱憔悴的中年
    女人，一眨不眨，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
    而在看到他時，中年女人的眼圈已經開始紅了，哽咽著開口「阿彥……」
    …
    沉默了許久的何彥終於開口，聲音顫抖地喊了聲「媽媽……」
    丁曉梅衝過來，緊緊的抱住了何彥。
    「是媽媽對不起你……丟下你這麽多年不聞不問，連電話也不敢給你打一個，我是怕被你爸爸找到我……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
    看著她愧疚而痛苦的模樣，何彥別過頭擦掉眼淚「沒關係，我、我挺好的。」
    母子倆抱著哭了一會兒，丁曉梅想起來了一件事，抬手抹了把臉，問「我記得你快高考了，你爸爸應該沒給你準備學費吧？」
    何彥沉默了會兒，難堪地搖了搖頭。
    何玉峰從沒提過如果何彥考上了大學，他會付學費這件事，也沒說過要提何彥想辦法湊學費，就像是這事壓根和他沒關係，他的每一分錢都花在了喝酒上，就連何彥的生活也毫不關心。
    「不要緊媽，我自己掙了點錢。」何彥又立刻說，「等考完以後，我再找個暑期工，做個兩個月，學費什麽的應該沒太大問題。」
    這兩年，他每個周末都去外麵擺攤，除去各種開支，一個月下來，也能攢下個兩三百塊錢，隻是到了高三太忙了，也就隻能把擺攤給停了。
    「沒事，錢我給你準備好了。」丁曉梅急忙拉開了隨身的包的拉鏈，從裏麵取出了一個信封，塞在了何彥的手裏。「這裏有一萬塊。是我這幾年在外麵打工攢下來的，你拿去做學費和生活費，高考一定要好好考，不夠的話，再和我說。」
    何彥低頭看了眼，信封裏，是一疊不算太厚的紅色鈔票。
    但捏在他的手裏，卻沉甸甸的。
    丁曉梅這幾年人在外地打工，非常忙碌，但一直在惦記著兒子，打聽到了何彥所在的學校和班級後，特意回來給他送錢，現在見到了何彥錢也送到了，自然人也放了心，問了問何彥的近況，叮囑了何彥要好好讀書後，又給他留下了聯係方式，丁曉梅就不舍的離開了。
    目送著丁曉梅的背影遠去，何彥的鼻尖又泛酸了。
    這時，方永平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笑嗬嗬地說，「行了，趕緊室上課吧，記得把你媽媽給你的錢收好。」
    何彥低頭「嗯。」了一聲。
    他拿著信封，剛抬起腳，下一秒，之前在qq上見到的那句話，突然蹦進了腦子裏。
    何彥的臉上，突然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他定定的站在了那裏，腦海裏掀起無法形容的驚濤駭浪。
    幾秒後，何彥回頭看向方永平，低聲開口「方老師，您能不能幫我個忙，我將這錢給您，您再從手機轉給我？」
    我今年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