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斯科，軍情辦公室。
    滿頭銀發的老人坐在辦公桌前，手指撫摸著脖頸處的傷疤。
    屋子裏，除了時鍾的擺動發出噠噠的聲音，沒有其他聲響。
    當然，這不代表就沒有其他人。
    帶著金框眼鏡的卡農正坐在一旁，沉默如水。
    此刻，同樣在思索著。
    兩天前的那場戰鬥，他們雖然沒有參與，卻也是見證者。
    尤其是在最後時刻，參與爭奪飛行員及殘骸的過程還爆發了小衝突。
    而就是這小衝突，讓軍方給出了更加客觀的戰力評估。
    經過短暫的交手，再加上先期收集到的資料，想要擊毀對方一架白駒戰鬥機，他們需要付出六架米格21，而這隻是一半的幾率。
    因為這六架米格21的主要任務就是消耗對方的彈藥，然後再由其他飛機執行最後一擊。
    不過以對方的超高速度，一般的空空導彈很難命中，所以最好三架飛機一起攻擊，才有可能，擊毀白駒戰鬥機。
    而這，隻適合一半的勝率。
    如果麵對雙擊編製的白駒戰鬥機，這個數量可能還要翻倍。
    得到這份評估報告的時候，他還特意打電話求證一番，得到的結論幾乎是一樣的。
    用專家的話來說，人家的速度是自己的兩倍，就像一個拳擊手對付上年紀的老婆婆，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
    那如何應對？
    這是他提出的問題。
    製造出更快的飛機，更快的導彈。
    這就是專家的意見。
    隻是，想要研究出追的上白駒的戰鬥機談何容易啊。
    他們研究的E266的時候，從六零年到現在，都八年了啊，還是沒有正式列裝。
    八年啊。
    想要再研究出比E266更好的飛機，不得十年？
    他們等得起嗎？
    更何況，對方還有一種藍色怪鳥啊，這.
    卡農真想當這都是一場夢，一場醒來後就啥事沒有的噩夢。
    可惜，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然後，他就迷茫了，為什麽聯盟傾盡國力物力，召集起大批的科學家，專家都沒做出來的飛機，憑什麽對方就做出來了？
    難道說，對方真的有特殊的能力？
    真是神秘的國度啊。
    咳咳
    突然，老人發出輕咳的聲音，將卡農驚醒。
    “先生。”
    卡農從座位上站起來，神色恭敬。
    “卡農，這些材料你去落實下。”
    “尤其是那些提供鈦合金原材料的公司，不要讓他們繼續存留了。”
    貝米特將一份文件遞給卡農，那是戈岑夫斯基遞交上來的關於合眾國的報告。
    “當然，如果這些工廠裏有鈦合金的生產技術，可以給他們一個贖罪的機會。”
    貝米特再次補充道。
    因為在另一份文件上明確指出，華夏的新飛機就是用的新型鈦合金材料，而且黑鳥偵察機用的，也是這種材料。
    聯盟在這一領域落後太多，所以一些領域隻能用其他材料代替。
    這也是戈岑夫斯基送來的情報。
    “好的先生。”
    卡農將文件接過，然後繼續等待著。
    “這次上麵想要派遣科研團隊去進行交流，一起研究黑鳥偵察機。”
    “嗯，說白了，就是想要對方的技術。”
    貝米特再次拿起一份文件，“你看看，這上麵列出來的，鈦合金冶煉技術，發動機衝壓技術，紅外製導技術，還有這次的飛機耐高溫技術，這每一個都是了不得的技術，我都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自信，覺得對方一定會同意？會求著給咱們？”
    貝米特吐槽著，卡農卻是麻溜的接過文件，看也不看的放在懷裏。
    但在心裏，卡農清楚，這是上麵的一種態度。
    原本雙方的緊張關係因為這次小衝突變得更加微妙，而這次派出技術團隊去交流，其實就是一種善意的信號。
    如果對方接受了，哪怕技術無法合作研究，但也說明雙方在大方向上是一致的。
    還是團結的。
    而這種改變，恰恰來自於對方的強大。
    強者，必須得到尊敬。
    這是強者製定的規則。
    “當然，這次去的人也攜帶一些研究成果。”
    “所以這次咱們要派人跟著去保護，注意不要惹是生非。”
    “是，先生。”
    貝米特點點頭，然後將桌上的最後一份文件遞過來，“還有，將今年的結業新生都給戈岑夫斯基送過去，今後要加強那裏的信息工作。”
    說完，貝米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卡農跟前，神色嚴肅。
    “你們都是最好的獵手，都是聯盟的左右手。”
    “我希望你們能夠合作，讓這雙手靈活的動起來，而不是跟笨熊一樣。”
    貝米特伸手拍著卡農的肩膀，“我聽說他原先有個手下，叫阿廖莎，非常有能力？”
    卡農立刻抬起頭來，眼鏡後方閃過一絲惶恐，“先生，我明白該如何做。”
    “好！去吧。”
    “是，先生。”
    卡農神色恢複，然後快步離開辦公室。
    看著卡農離去，貝米特靠著身後的桌子，臉色再次變得凝重，隨即長長歎息。
    夕日跟在他們身後的‘小兄弟’逐漸成長起來了，而且越來越強壯，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啊。
    想到這裏，貝米特再次撫摸著脖頸上的疤痕。
    多事之秋啊。
    合眾國。
    勳章老人跟著白頭老人走出會議室。
    在他們身後是一群穿著得體的紳士。
    不過，此刻這群紳士臉色有些難看，尤其是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人，眼下更是一臉便秘似的。
    讓他們承認不如人，不如東方人，真的很難。
    尤其是，他們的成見，早已經成了大山。
    而現在，這座大山不僅沒有傾塌，反而因為這次事件變得更高了。
    當然，屋子裏吵得再凶，他們出門後依舊是和善麵孔。
    至於爭論的焦點，正是如何看待那崛起的東方大國。
    是的，崛起。
    這是此次會議雙方唯一達成的共識。
    東方大國，正在以他們無法理解的速度快速崛起。
    哪怕他們的人民還吃不飽，哪怕他們的醫療水平還不完善，哪怕他們麵對各種困難，但你不能說他們弱。
    尤其是在‘戰鬥層麵’上，說他們弱，那就是打自己的臉。
    而現在，對方原本的弱勢，已經開始補足了。
    “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才。”
    勳章老人走到後麵，突然開口說道。
    他比裏麵的人看的更加清楚，什麽材料，什麽飛機，什麽導彈的，其實都是人才在作祟。
    隻有有了人才，才能將這些東西做出來。
    那什麽製裁的一套，隻不過是表麵上的文章。
    想要打壓他們，就得將他們的人才挖過來。
    沒有人，沒有人才，他們就是一堆爛泥。
    “人才，咱們還缺嗎？”
    白頭老人頭也不回的說了句。
    勳章老人的意思他明白，但這不是說句話，人家就會上趕著過來的。
    上一次大規模的人才遷移，還是歐羅巴打破腦子的時候。
    眼下可不會有那種好事。
    “不，我說的是那種真正的人才，不是隻會在華爾街炒錢的人才。”
    勳章老人強調著，白頭老人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小轎車前才停下腳步，“西奧多.馮.卡門曾經說過，世界上最聰明的民族有兩個，前者就是你說的那些華爾街的人，當然他們的科學家同樣很多。”
    “但，你知道的，他們追求的是利益。”
    “至於另一個民族，那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民族。”
    “你要用它，那就是一把雙刃，就得做好被傷害的準備。”
    勳章老人沉默片刻，然後自信說道，“我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愛金錢的。”
    “之所以不動心，那是給的不夠多。”
    白頭老人突然笑起來，“在這方麵，我跟你的觀點是一樣的。”
    “所以，我們要用更好的待遇，更高的薪水，漂亮的女人，給他們想要的一切。”
    “讓他們，為我們服務。”
    “如你所願，我們要怎麽做？”
    勳章老人再次沉默。
    他隻要結果，但怎麽做，卻不是他考慮的。
    白頭老人看了眼頭頂的太陽，隨後輕輕笑著，“其實，華夏有句話說的很好。”
    “什麽？”
    “叫，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是不是很聰明？”
    白頭老人從口袋裏拿出火柴，迎著風點燃煙鬥，眼睛迷離，輕聲說道，“要讓裏麵的人才走出來，就得讓他們將門打開，然後先登上舞台，亮個相。”
    勳章老人聽明白了，隨即狐疑道，“若是這樣，我們大員的‘盟友’會很傷心的。”
    “盟友？一條堵門的狗罷了。”
    白頭老人不屑說道，“如今人家連門都出來了，這狗的作用，也沒那麽大了。”
    “那你覺得，該怎麽讓他們登上舞台？”
    勳章老人好奇問道，白頭老人卻是用力吸了一口煙鬥，目光向南看去，良久才說道，“他們，好像沒參加過奧運會吧。”
    說完，白頭老人上車，迅速離開。
    勳章老人笑笑，然後走到自己車旁，剛要上車又回頭看向身後的秘書，“回去提草一份報告發給報社。”
    “先生，您說。”
    秘書躬身行禮，很是謙和。
    “嗯，就叫.”
    勳章老人沉思片刻，隨後笑著說道，“就叫，這個世界需要強健的體魄！”
    秘書一愣，隨後點頭，“好的，先生。”
    江戶。
    厚生省，大臣辦公室。
    辦公桌前，頭頂禿成地中海老人神色陰鷙。
    身前，一份文件攤開，上麵豎著寫著一串符號，連在一起讓他心裏堵得慌。
    一場席卷整個國家的疫病直接讓他們的衛生體係摧毀大半，更讓全國的經濟倒退了二十年。
    沒有足夠的醫療，沒有足夠的醫生，更沒有足夠的藥品。
    種種暴露出來的問題，讓整個國家興盛的一代人，幾乎夭折。
    而現在，好容易挨過去了寒冬，正是萬物複蘇的時候。
    也是他們厚生省大展拳腳的時候，正是在國內健全醫療設施的時候，可偏偏在這時候，撥付給他們的資金被挪走了。
    這份文件，就是告訴他要挪用九成的資金。
    更可惡的是，這筆錢的去向竟然沒有告訴他。
    真當他這個大臣不存在啊。
    豈可修！
    鈴鈴鈴
    桌上電話響起，老人不情願的接起電話。
    隻是下一秒，老人臉上的不耐之色蕩然無存。
    “嗨，嗨，我明白。”
    “我完全支持設立特別經費，嗨，明白！”
    “我想她們會非常樂意執行這神聖的使命。”
    “嗨！”
    啪嗒。
    電話掛斷。
    老人深深呼吸，隨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這才拿起文件，在最後簽下自己的名字。
    至於什麽醫療，什麽藥品，什麽未來的，他相信，堅忍的大河子民們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