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錢老將事情經過說完，一旁的王老已經喝了兩杯，等錢老說完，直接說道，“我看這次老陳那家夥也動心了。”
    “這家夥就是有點錢，覺得口袋子富餘了，就開始想些亂七八糟的。”
    “忘了以前吃不飽飯的時候了？”
    這邊王老嘴裏埋汰著陳老，身旁的張抗戰拿著酒瓶子給倒著，臉色有些尷尬。
    這三人說的事情，他們兩個人聽著合適嗎？
    可現在看來，就是離開也不合適啊。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又看了眼楊小濤，心裏又是感慨又是羨慕。
    這年紀比他們都小，卻做到了比他們更高的地位。
    楊小濤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臉色變化，而是認真的跟錢老討論起來。
    “老師，這件事我讚同您的判斷。”
    “探月工程絕不是頭腦發熱一下子就能做出來的，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得到成果的。”
    “您說的五年計劃，我是讚同的。”
    聽楊小濤這樣說，錢老心中很是欣慰。
    “對，這隻是我們的初步判斷，想要實現探月計劃，涉及的部門會很多很多，這對我們全國的基礎工業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最起碼到現在為止，我並沒有覺得咱們具備了。”
    錢老說完，楊小濤立馬點頭。
    “這點我也讚同。”
    “遠的不說，就四方機廠生產的火車機頭，就因為技術問題不達標，卡住了脖子。”
    “真要啟動探月計劃，那卡脖子的會很多。”
    “一旦有一個坎兒過不去，就不能算是成功。”
    “您也知道，這有時候，一顆螺絲就能決定成敗。”
    錢老更加欣慰的點點頭，然後拍拍楊小濤肩膀，不再言語。
    “來，先吃飯，這飯菜都涼了。”
    楊小濤趕緊招呼著，一旁的王老點頭，“對對，先吃飯。”
    “你小子的手藝這是又進步了啊。”
    說著拿起筷子吃起來，錢老奔波下午，也是肚子餓了，拿起筷子也不客氣。
    楊小濤招呼幾人吃飯，順便拋出個話題給雙方拉近關係。
    “哈哈哈，怎麽樣，我們做出來的驚雷很厲害吧。”
    說道海戰的時候，李兵立馬感激起來。
    他也知道，麵前的這兩位就是七機部的首長，而他們使用的驚雷導彈就是七機部做出來的。
    “非常厲害，以前我們用的紅旗導彈發射環節繁瑣，發射速度慢，好多時候都是雷達鎖定了但導彈追不上。”
    “後來我們還是用聯盟的薩姆。”
    “可薩姆太貴了啊，我們都舍不得。”
    “所以，還是咱們的驚雷好，又快又便宜。”
    李兵越說越來勁，一旁的王老突然冷哼起來，“小子，什麽便宜啊，你知道一枚驚雷多少錢嗎？”
    說著豎起一根手指頭，“十萬塊，賣了你小子都不夠。”
    “便宜個頭啊。”
    聞言李兵不好意思起來，他還真不知道這麽貴。
    反正當初打起來就是很爽。
    “行了老王，對比起薩姆來，這不就是便宜貨嘛。”
    楊小濤在一旁替李兵解圍，王老突然衝張抗戰兩人咧嘴一笑，“不過你們能打下來飛機，很不錯。”
    “沒給咱們丟臉。”
    說著端起酒杯，兩人連忙拿起酒杯陪著。
    “今後，要是遇到什麽問題及時跟我們說，我們會改進的。”
    旁邊錢老也開口鼓勵道，兩人連忙稱是。
    眾人舉杯，隨後在閑聊中解決了晚飯。
    吃過飯，楊小濤對張抗戰兩人使個眼色，隨後帶著王老兩人來到書房。
    剛進門，王老就背著手在書房中打量起來，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楊小濤要不見外，知道眼下的事，能拿主意的還是錢老。
    “老師，您這次來是想讓我拒絕這個探月計劃嗎？”
    楊小濤直接開口詢問，錢老也是直接點頭，“對，這件事現在做，對我們來說負擔太大。”
    “所以我需要你們九部的支持，最起碼也要將時間往後推遲。”
    錢老說出目的，楊小濤立馬點頭，“沒有問題，這件事上，我們九部完全站在你們這邊。”
    “當然，我做這個決定也是有私心的。”
    “我們現在正籌備衛星的發射計劃，現在前期已經動工，要是因為這件事被打斷，那可就虧大了。”
    一旁正拿著書本翻閱的王老聽了立馬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吃虧。”
    然後放下書，走到一旁坐下，臉色卻是嚴肅起來，“不過，我們不能太樂觀。”
    錢老跟楊小濤都看過來，王老語重深長的說道，“今天看老陳的態度就知道，這件事的變動很大。”
    “既然沒有征求咱們的意見，那就說明上級有這打算。”
    “所以.”
    王老沒有說完，楊小濤則是皺眉說道，“所以，即便是咱們反對，也可能最後通過。”
    王老點頭，深吸一口氣說道，“這種可能性很大。”
    錢老手指頭敲打著桌子陷入思考。
    良久，錢老臉上閃過一抹決絕，“如果最後還是要執行的話，我們需要主導權。”
    隨後看向楊小濤跟王老，“我們主導的話，還能在掌控當中，更好的把握方向。”
    王老立馬讚同，“我最怕的就是讓外行人來摻和，什麽都不懂就知道瞎指揮。”
    楊小濤也是點頭同意，“科學不是用腦子隨便臆想就可以的，也不是腦袋一熱拍兩下就能做到的。”
    “師傅，我覺得您最合適了。”
    “與其交給不懂行的人來主持，倒不如讓師傅來掌控。”
    “到時候，有老王跟我們九部的支持，再加上一機部，三機部跟後勤處的幫襯，咱們也能把握住大方向，不至於傷筋動骨。”
    楊小濤直接給出建議，錢老卻是搖頭，“我不行。”
    不等楊小濤開口就繼續道，“首先，探月計劃需要一個能夠鎮得住場子的人，一旦計劃啟動，全國這麽多工廠加入，要是威望不足，幹不成這事。”
    楊小濤皺眉，“師傅，我覺得您的威望足夠了。”
    錢老聽了卻是搖頭，楊小濤又看看王老，後者沉默不語。
    “其次，這種大型項目，需要的不僅是技術能力，更需要協調溝通的能力，這點我不行。”
    這下楊小濤也不知道咋說。
    畢竟，他也是一個理科男。
    論起交際能力，還不如楊佑寧呢。
    “最後，也是最主要的。”
    錢老看了眼王老跟楊小濤，“一旦計劃通過，你覺得他們會讓一個阻止計劃實施的人領頭嗎？”
    話音落下，書房中一片寂靜。
    楊小濤也想過，直接讚同得了。
    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因為這是原則問題。
    讓錢老他們支持，就代表著同意探月計劃，就意味著同意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這種違背原則的事情，他們不會做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老拿起煙點上，煙霧中神色憂愁，“隻希望明天的會議能夠阻止這項決議。”
    楊小濤輕輕點頭。
    沒多久，楊小濤將兩人送出四合院。
    “回去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胡同口，錢老衝楊小濤笑笑，隻是笑容中有些苦澀。
    王老揮揮手，然後上車離開。
    楊小濤看著車子走遠，這才往回走。
    來到家門口，正好碰到張抗戰兩人，三人隨即走進屋裏。
    “表哥，李哥，今晚上的事情不要對外說。”
    雖然相信兩人的人品，但楊小濤還是要叮囑一番。
    畢竟這事傳出去了，對楊小濤他們來說沒啥事，但對張抗戰兩人，就不一樣了。
    “放心，保密條例，我們都懂。”
    張抗戰認真說著，一旁的李兵也是點頭保證。
    “嗯，那就好。”
    說完，楊小濤臉上閃過一抹擔憂，兩人見了也沒有打擾，不到楊小濤這個級別，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沒用。
    或者說，連擔憂的資格都沒有。
    一夜無話，楊小濤第二天醒來，就將張抗戰兩人送走。
    臨行之前，張抗戰特意叮囑道，“小濤，有啥事用得著的，一定要跟我們說。”
    “知道，知道。”
    楊小濤笑著說道。
    他也清楚，真要是自己都擺不平的事情，即便找他們也隻會是麻煩。
    但這份心意，楊小濤心領了。
    “這次時間短，下次再來我帶你們好好逛逛。”
    “到時候帶著孩子來啊，讓小輩多見見。”
    楊小濤說完張抗戰笑著點頭。
    隨後上車離去，楊小濤看了下時間，便前往九部。
    剛來到九部，就看到劉懷民跟李洪峰找上來。
    “小楊，剛接到陳老秘書電話，上午十點開會，讓我們趕緊過去。”
    李洪峰開口說道，楊小濤心道果然，估計就是昨晚上說的探月計劃的事。
    “還有誰參加？”
    楊小濤問道。
    “隻聽說中科院的宋院長會過去，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李洪峰回答著，一旁的劉懷民發現楊小濤神色平靜，就像是早就料到會開會似的，於是開口詢問，“小楊，你是不是得到什麽消息了，怎麽感覺你一點都不驚訝啊。”
    楊小濤聽了看了眼辦公室。
    這會兒劉麗雪還沒來，隻有婁曉娥正在整理文件。
    “曉娥，你去門口看著點。”
    婁曉娥聽了連忙起身走出門去。
    等房門關好，楊小濤才在兩人的注視下將昨晚上王老造訪的事情說出來。
    “探月計劃？這，這個是不是步子太大了？”
    劉懷民驚呼出聲，然後快速恢複神情，不敢置信的說著。
    楊小濤隻是輕輕點頭，“計劃提出來了，但能不能通過，就看這次會議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去了直接宣布結果。”
    李洪峰回過神來，焦急問道，“那我們去幹嘛？”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幹該我們做的事。”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不再多說。
    上午九點。
    三人乘車來到大會堂。
    剛進來，就看到王老在跟黃老章老兩人說著話，一旁的錢老跟二機部的錢老也在低聲交談。
    見楊小濤三人到來，王老揮揮手，楊小濤趕緊走過去。
    “今天的事，你先不要摻和。”
    王老第一句話就讓楊小濤覺得不妥，這不是昨晚商量好的啊。
    “別多想，今天這個會，我們來就行，你摻和進來也沒用。”
    王老再次鄭重說道。
    一旁的黃老跟章老也趁機說道，“聽老王的，這次用不到你們。”
    幾人都這樣說，楊小濤隻好點頭。
    很快，會議室裏就坐滿了人。
    楊小濤坐在王老身後，打眼看去，左側坐著的都是各個機部的人。
    而在右側，有中科院的，有國防的，有各個特殊部門的領導。
    這規模，楊小濤已經意識到這次會議的重要性。
    十點一到，陳老就在幾名老人的簇擁下走進會議室。
    眾人連忙起身鼓掌歡迎，陳老也笑著對眾人鼓掌，隨後幾人一起坐在桌前。
    “同誌們，這次將大家召集到這裏開這個會，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告訴大家。”
    陳老站起來，目光掃過眾人，神色嚴肅。
    眾人也都挺起胸膛，豎起耳朵聽著。
    “我們的同誌發現來自聯盟與合眾國的一些情報。”
    “上麵清楚的表明，雙方在這段時間內頻頻進行太空探測。”
    “根據現有情報，雙方會在近期對月球展開探索”
    陳老簡單做了個匯報，將情況說明白，大體意思就是，我們在太空領域已經落後太多了。
    是時候奮起直追了。
    楊小濤坐在那裏認真聽著，目光卻是留意對麵眾人的神色。
    尤其是與會的宋老等人，看到對方在聽陳老講述之後，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就知道，他們早就得到了消息。
    就是不知道他們的態度是什麽。
    畢竟，這探月計劃最後得把人送上去啊。
    這可不是件小事。
    就在楊小濤胡思亂想的時候，陳老簡單講述完，便對著一旁的宋老點頭，“老宋，你們中科院是什麽態度？”
    被點名的宋老也不慌張，直接在原位上開口說道，“首長，我們中科院經過反複研究，我們認為現在還不具備探月的成熟條件。”
    宋老說出這話的時候，楊小濤敏銳的捕捉到跟隨陳老來的人中，有兩個人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倒是陳老混不在意，笑著問道，“那你說說需要什麽樣的條件才能成熟。”
    宋老立馬點頭開口，“首長，這探月計劃當然是距離越近，越有科研價值。”
    “可想要靠近月球，就需要強有力的火箭跟精確引導的機器。”
    “而想要做出這一切，就需要非常高的精度要求。”
    “機器，科技，控製係統，還有防護材料等等，涉及到的科目太多。”
    “而缺了這些又不行，達不到要求也不行，所以這最基礎的條件就是滿足機械、人員的需求。”
    說道這裏，宋老側頭看了眼楊小濤，“最普遍的標準就是，各個參與的工廠實力水平，都要有九部先前紅星機械廠的實力。”
    “這樣，才能往下做。”
    話音落下，不少人都將目光放在楊小濤身上。
    楊小濤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神色平常。
    但心裏卻是無語，這事兒是問你們，扯我們身上幹嘛。
    身旁的王老聽了嘴角露出笑容。
    顯然，老宋也是持反對態度的。
    這點倒是跟他們不謀而合。
    陳老隻是看了眼楊小濤，然後又問起二機部的意見。
    二機部的錢老沉思片刻，最後還是說道，“我也認為現在不是啟動的時候。”
    “具體原因，剛才老宋也都說了，咱們基礎太差，達不到要求。”
    “而且我們並沒有做好前期投入準備，就連計劃書都沒拿出來，現在就直接上馬這個大項目，很容易出問題的。”
    陳老點頭，這時候跟在陳老身邊走進來的老人突然開口，“困難是暫時的，辦法總比困難多。”
    “現在我們就因為這個，那個放棄研究，錯過了時間，誰負責？”
    老人說完，目光炯炯，掃過在場眾人。
    二機部的錢老聽到老人這樣說臉色不愉，卻也沒有爭辯。
    見此老人調轉話題，“太空的爭奪非常重要，尤其是咱們同誌提出的‘星球大戰’計劃，我覺得這件事並非空穴來風”
    一旁正在琢磨著陳老話裏意思的楊小濤突然身體一震，隨即露出苦笑。
    這他娘的，這扔出去的回旋鏢竟然落到自己頭上，這算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