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沒出大門，陳老就揉著太陽穴，腦袋裏頭疼著如何跟上麵匯報情況。
    思來想去，覺得這事還得去趟西花園，若是自己這樣報上去，估計得扯半天的皮。
    想到這，陳老就不自主的罵了句，“這臭小子，就會給人找事。”
    前排的司機跟郭秘書對視一眼，不敢接話。
    可陳老卻不依不饒的說著，“以前這小子不這樣的啊。”
    “以前多麽實誠的小夥啊，怎麽又學壞了？”
    “這兩年怎麽越來越滑頭了，難不成是環境影響的？”
    前排兩人更不敢說了，隻能目視前方加快速度。
    然後就聽陳老帶著肯定的語氣說道，“十有八九是老王這混蛋影響的。”
    “這家夥，上次的仗還沒算呢，這次一並算了。”
    郭秘書差點笑出聲來。
    他不知道首長為何覺得楊小濤是個實誠人，但在他看來，這位楊部的心思可是多著呢。
    甚至不比王老差。
    不同的是，王老是純用臉皮來扛。
    而楊部絕對是屬彎彎腸子的，心思不少。
    要不然陳老會用‘又’學壞了？
    至於王老，隻能說這次倒黴，正好撞到槍口上。
    加上在九部脫鞋威脅的事，陳老知道後心裏的印象分就大打折扣。
    這次，估計七機部也要受累，真可謂是流年不利啊。
    另一邊，楊小濤目送車子離去，隨後回到辦公樓。
    等楊小濤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李洪峰跟老洪幾人從劉麗雪這裏收到消息，早早的在這裏等著。
    幾人臉上沒了先前的憂慮，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的憧憬。
    可別小看這提高了一成的分配比例，要知道這可是計算機啊。
    一台五萬美刀。
    一成就是五千，換算下來就是一萬多。
    這情況下，三成就是三萬多塊啊。
    這還隻是一台，這要是賣個百八十台，那不就是幾百萬嗎？
    對比起來，這點投入都是值得的！
    “小楊，聽說咱們還要賣計算機？那得趕緊做啊！”
    “還提高了分成比例？”
    “這定價是不是太低了？複印機還上萬呢！”
    楊小濤剛進門坐下，幾人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起來。
    楊小濤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這才點頭說道，“陳老還需要請示上級，不過應該沒問題。”
    聞言李洪峰跟老洪幾人都欣喜起來。
    “太好了，這下終於見到回頭錢了。”
    陳宮更是笑出聲來，“這段時間那錢花的，跟水龍頭似的，根本刹不住啊。”
    老洪也心有餘悸的點頭，“誰說不是呢，誰能想到一個研究項目，花起錢來就跟無底洞似的，再這樣下去咱們撐不了倆月就得累趴下。”
    楊小濤趁機安排道，“這次研究院會抽調人手幫忙建起生產線，具體怎麽做就按照複印機的模式來.”
    “王主任。”
    王國棟在一旁正琢磨著複印機生產的事情，聽到聲音忙抬頭看起來。
    就聽楊小濤繼續道，“生產線暫時跟複印機廠在一起，前期優先以培養熟練工人為主，這點你負責。”
    王國棟聽了立馬站起來，“明白，這事交給我就行。”
    這本來就是他的老本行，這些年一直在一線走動，自然清楚一線的人員情況。
    “陳主任。”
    陳宮立馬收起小肚子，一臉的嚴肅。
    “陳主任，你負責人員後勤，優先保證計算機的生產！”
    “好。”
    “老洪，人員這裏盡量選取有文化水平的，為將來做鋪墊。”
    老洪默默點頭。
    等楊小濤將事情做了安排，眾人也都沒有意見。
    見幾人這幅樣子，楊小濤就將炮偵雷達的事情說下。
    隻是話說出口，屋裏原本熱烈的交談聲登時冷清下來。
    陳宮從口袋裏拿出一盒黃皮的光榮，最上麵還有個藍色封貼。
    小心翼翼的彈了彈煙盒底部，一支煙頭彈上來，隨後小心的拿出含在嘴裏。
    一旁的楊佑寧看了隨口打趣道，“看看，看看，咱們的大管家都沒錢買煙了，六毛五的中華都吸不起了啊。”
    陳宮抬起頭來，抽出兩支遞給身邊的人，“老楊，你這就不懂了吧，我現在就喜歡這光榮，勁大，老凶了。”
    一旁的老洪伸手要了一支在鼻子下嗅了嗅，隨即點頭，“確實，聞著就凶。”
    幾人高興的聊著，完全沒將楊小濤說的放在心上。
    見此楊小濤也是無語，從口袋裏取出一盒牡丹，點上後就被徐遠山伸手拿過去。
    屋子裏很快就被煙霧籠罩，婁曉娥跟劉麗雪互相看看，立馬開門走人。
    這群老煙槍在一起，她們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楊小濤沒理會劉麗雪兩人的動作，隻是埋頭吸著煙。
    過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這樣，咱們先把樣機做出來，要是上級滿意，想要大規模生產的話，咱們就建廠投產。”
    “若是效果達不到要求，那就繼續改進。”
    幾人聽楊小濤這樣說，也算是退了一步，隨後李洪峰開口表示讚同。
    其他人也沒有意見。
    這時候，老洪突然開口說道，“借這個機會，有件事跟大家說一聲。”
    眾人見老洪開口，紛紛看過來。
    就見老洪眯著眼，手掌向裏將煙頭吸完，這才說道，“這段時間我跟趙剛趙主任，還有後勤的同誌一起捋了下這些年咱們九部的收支情況。”
    “其中，就發現咱們這些年來，賒出去不少賬，其中一部分已經落實，還有一些年紀比較長的，正在落實。”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賬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八位數。”
    說到這裏，老洪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要多有錢啊，單單賒出去的錢都有近千萬了。
    可真有錢嗎？
    最起碼這段時間九部的資金就很緊張。
    老洪說起這事，屋裏的人都被最後的八位數給驚住。
    李洪峰更是活動下屁股認真問道，“老洪，這八位數是認真的？”
    老洪點頭，然後看向一旁的趙剛。
    見此趙剛說道，“楊部，李書記，我們已經核查了兩遍，確實達到了這個數值。”
    連趙剛都這樣說了，那事情十有八九沒跑。
    楊小濤深吸口氣，“趙主任，具體都有些哪些？”
    “根據賬單顯示，這裏麵從機械廠時期就存在，從那時候的各種機床，各種儀器設備，到現在的發動機、裝甲車等，很多都沒有給錢。”
    “然後就是咱們給其他部門提高計算機服務嘛，這計算機的使用消耗可不小，這方麵的費用很多，可大部分部門都會拖延，甚至出現賴賬的行為。”
    “有些部門已經拖了好幾年，現如今還在使用，咱們催了幾次都沒有回應。”
    “還有咱們給其他機部的計算機到現在還沒收上來”
    “最後就是咱們的各類加工資源，例如生產的各種發動機，航空的，海上的，直升飛機的，大部分都存在這種現象。”
    “我們跟相關機場、軍工部門進行過協商，可得到的結果都一樣，沒錢！”
    趙剛簡單的說了幾項內容，屋裏的其他人都沉默聽著。
    而在這人群中，楊佑寧、陳宮還有楊小濤臉上都浮現出一抹尷尬。
    因為早起的時候，為了支援各地建設，他們收了不少欠條。
    後麵還有幾次組織的文藝匯演，也是花費了不少。
    此外就是給西北王胡子還有東南韓旋風的裝甲車，這方麵也是收了欠條的。
    這些錢，楊小濤覺得有些是沒必要收的。
    像王胡子那，你讓他拿出個幾百萬，他們農場還怎麽運營下去？
    所以這部分錢楊小濤就當是為革命做貢獻了。
    可有些欠條，楊小濤覺得在後麵會將欠款還了，可後來催了幾次，每次都是沒錢，而且也確實沒錢。
    久而久之，他們就將這事拋在腦後。
    當然主要是清楚地方的實際情況，就是去要，也不會要到。
    反而還會影響雙方間的交情。
    隻是這次老洪提出來了，竟然有這麽多錢。
    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唉，談錢傷感情啊。”
    李洪峰突然開口，屋裏的人默默點頭。
    老洪聽了也是搖搖頭，“我跟老趙說這件事，不是要去要賬。”
    “而是提醒大家，不能再這樣下去！”
    “往近了說，咱們現在也是用錢的時候，各個研究都需要錢，所以咱們九部的物資要用在這刀刃上，不能隨意浪費。”
    “往遠了說，咱們這種方式本身就不正確，這樣會破壞正常的秩序。”
    “搞不好會助長對方的錯誤價值觀。”
    老洪說完，楊小濤便發表自己的意見，“我覺得老洪說得對，有些事情以前做了不代表今後還要做。”
    “既然今天提出來了，那咱們就列個規程，免得這賒出去的錢越來越多。”
    “最後一分都收不上來，那就是笑話了。”
    李洪峰也開口表態道，“這件事需要高度重視，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賒賬關係，而是涉及到革命精神建設問題。”
    “咱們有必要警惕起來，更有必要讓同誌們認識到錯誤。”
    隨著李洪峰說完，屋裏眾人都將目光看向楊小濤。
    沒別的，這裏麵就楊小濤賒出去的賬最多。
    咳咳咳
    楊小濤幹咳兩聲，隨後堅定的點點頭，“大家放心，我今後一定不會再犯錯誤。”
    老洪笑笑，其他人也都笑起來。
    見此，楊小濤直接問道，“老洪，現在欠咱們最多的是哪個？”
    “我去要回來去。”
    老洪雙眼一眯，“你真要去要？”
    “廢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老洪朝眾人笑笑，“大家都聽好了，這是楊部自己說的。”
    隨即對趙剛使個眼色，趙剛立馬說道，“楊部，我們經過合計，現如今欠咱們最多的是，第七機部。”
    聞言，楊小濤張張嘴，有些想要罵人。
    李洪峰、徐遠山等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等著看楊小濤怎麽做。
    深吸一口氣，楊小濤擺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雙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我就知道是王老這家夥。”
    “放心，這次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其他人聽了互相看看，眼睛裏都透著不信。
    那可是以臉皮厚，摳門，擅長耍無賴的王老啊。
    見眾人不信，楊小濤感覺自尊心受到了輕視，於是再次說道，“你們別不信，我還就把話撂這了，這次一定要讓他們還錢。”
    “我說的，一定能做到。”
    “做不到，做不到我就去七機部脫鞋！”
    瞬間，收獲一片白眼。
    而此時王老正在視察剛剛做出來的相機鏡片，就覺得鼻子癢癢一個勁的打噴嚏。
    等打完了才揉揉鼻子，然後看著麵前鏡片上多了一層水霧，這才罵咧咧的說道，“哪個混球在說老子？”
    一旁的眾人不敢搭話，王老也不尷尬，隨即對著眾人吩咐到，“把這個，這個單發相機做出來，一會兒去跟九部說一聲。”
    “既然是合作，就得拿出合作的態度。”
    “不能老讓人家出錢啊，咱們也得拿出成績來。”
    “都麻利點啊！”
    說著走出會議室往辦公室走去，心裏琢磨著如何將這相機的事搞定。
    “沒錢啊，啥事都幹不成。”
    身後眾人聽了麵色古怪，這讓人家出錢的事，咋就這麽理所應當呢？
    不過眾人不敢開口，誰讓這是頭上老大呢。
    這時候有人想起什麽，對著身邊的人小聲問道，“胡哥，咱們啥時候跟九部合作了？”
    “不是說這相機，咱們自己搞嗎？”
    叫胡哥的人聽了直接伸手在嘴上噓了下，“你以為大家不知道啊。”
    “那，為啥沒人提醒首長？”
    胡哥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啊，還是太不了解咱們這位首長了。”
    青年露出好奇，就聽胡哥小聲說道，“首長說合作，那就一定能合作。”
    “隻要首長出馬，肯定沒問題。”
    “那萬一”
    “放心吧，沒有萬一，咱們首長是誰啊，我跟你說啊，上次.”
    如這般的議論聲很快就在七機部傳開，隨後越傳越多，以至於整個七機部都知道，他們將會跟九部一起合作研發照相機。
    雖然這事兒，九部壓根就不知道，但在七機部這裏，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誰讓，他們跟九部關係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