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荒野 第三十六章 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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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歐陽牧一腳跨入大門,便頭也不回向內走去,至於三獸,他無所謂了,如果有能力跟進來,那他即便是死,也死而無怨。
電站機組部分位於地下,而地上則是一些電線杆和各類廠房,麵積足有數公裏見方,建在這山勢圍繞之地。
此時肉眼可見,廠房大部分倒塌,電線杆也東倒西歪。
歐陽牧一瘸一拐前行,濃鬱的輻射肉眼可見,他雙臂已斷,雙腿也是膿腫無力,此刻也隻是掙紮前行。
很快,他來到一處標有設備存儲的廠房門口,這是唯一未曾倒塌的地方,回身望去,沒有三獸的蹤影,也不知是沒來還是跟丟了!
不在多想,歐陽牧用背撞開門走了進去,關好門後才仔細觀察。
透過模糊的雙眼,這裏整列整列的貨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設備材料,粗略看去,皮卡車沒有百十趟根本拉不完,其中一些材料便出現在他的清單上。
但歐陽牧莞爾一笑:
“東西倒是齊全,可惜無福消受!”
隨即找了個角落坐下休息,他感覺身體已經不太對勁了!
果然,湊著一旁光亮的金屬鏡麵,看見自己滿臉血跡膿液,自然看不出自身麵目。
衣服與褲子,也被血液和膿液所浸透,歐陽牧不看也知道,此時怕真的是體無完膚了!
慘然一笑!
後悔去李氏實驗室嗎?
後悔!但隻後悔第二次返回,否則也不會出這檔子事!
要說對於李悠然,他既恨也不恨!
恨他是因為主動招惹自己,不恨的理由卻是二人既然有仇,那就生死有命,富貴各安天命。
想著想著,歐陽牧意識漸漸模糊。
此處輻射更是強於外界,身體皮膚已然成片脫落,內裏肌肉纖維大部分處於斷裂邊緣。
突然,一陣狂烈而巨大的疼痛從體內傳來,歐陽牧隻來得及痛呼一聲,便徹底暈厥。
原來是輻射達到了身體最終的臨界點,心髒無法承擔負荷,出現了停跳反應。
隨著暈厥,這一刻,世界都靜了…
體內,無數細胞正瘋狂吞噬輻射能量,力求產生更多的細胞,以維持身體正常機能。
然而這裏兩個堆芯泄露,所釋放的放射線濃鬱的超出人想象,所以細胞隻能艱難的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這時,背包突然動了動,少頃,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鑽了出來。
正是六月,小家夥也是渾身斑駁,毛茸茸的皮膚此刻也血跡斑斑。
但詭異的是,小家夥眼睛不似從前,此時正呈現赤紅,甚至帶著一抹瘋狂和掙紮。
六月體型像是略大了一絲,但不太明顯。
此時,它看向昏迷的歐陽牧,神情詭異,一對尖利的小乳牙正呲牙咧嘴,似是想要撲上去撕咬,但眼裏的掙紮卻深深的壓製著它。
少頃,這絲掙紮占了上風,六月的雙目暫時恢複了清明。
它看向身殘昏迷,已然體無完膚的歐陽牧,它能感覺到媽媽正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懵懂,這一次清晰。
“…媽媽…嗚…嗚嗚!”
幼獸哀呼,卻喚不醒昏迷的母親。
感受到一股股越加強烈的嗜血欲望,六月低頭,輕輕舔了舔歐陽牧垂落的手掌,嘴角的紫色碎屑掉落在歐陽牧手側,隨即淚眼朦朧,帶著不舍與悲傷往窗戶走去。
它能感受到身體的異樣,此時一股原始的嗜血欲望正不斷衝擊它脆弱的神經,它已經拚命的壓製了,但感覺好幸苦,快要到極限了。
一個破碎的窗口,六月回望歐陽牧,深深的一眼,似是將歐陽牧刻在腦海深處。
‘…媽媽,你要活下來…六月怕忍不住傷害你,六月走了,媽媽等我…’
飄散的意識中,回蕩著六月離去的話語。
跳出窗外,六月一路狂奔,向著電站最深處跑去,它感覺體內似乎有一團火,有種想要吞噬能量的衝動。
而它能感應到,在電站最深處,有兩處地方,那裏的強大的能量波動吸引著它。
就在六月即將進入一處通道之際,在其感知範圍內,一股極度極度危險的氣息突然出現,似乎在他感應中的其中一處地方。
六月猶豫片刻,感受越加難以壓製的欲望,它眼中凶光畢露,向另一處地方跑去。
……
就在六月消失不久,歐陽牧身體終於承受不住輻射的侵蝕,開始出現大麵積壞死和膿化。
雖然作為超能進化者,就是靠著吸收輻射能量來進化提升,但核輻射並非天地靈氣,這種鈾235極其化學同位素自然衰變會放射濃鬱的α射線,對尋常人體有毀滅性傷害。
所幸核爆後有所衰減,加之百年的時間消磨,而新人類體質又因輻射發生巨大變化,這才能初步適應吸收核輻射能量,然而如此大劑量的能量流,早已遠遠超出了新人類的承受範圍。
新人類,對適應核汙染環境的人類的稱呼,意指新世界人類。
再看歐陽牧,此時不但體表和血管神經,細胞器官也開始大麵積衰竭,眼瞅著呼吸越來越微弱,意識也漸漸消失。
就在歐陽牧意識徹底消沉的瞬間,體內驀然發生變化…
原本疲於應付的細胞,因為無需在分擔維持意識的消耗,頓時全力以赴開始對抗輻射的侵蝕。
無數殘存的細胞中,突然有絲絲縷縷的神秘液體出現,這些液體出現後並未離去,而是開始反哺自身。
可見被輻射侵蝕的壞處正被快速修複,然而剛被修複,卻又被再次破壞,隻是尚未等破壞殆盡,殘餘細胞又開始分泌液體,比之前略帶清亮之色,又開始反哺,周而複始…
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卻又神秘異常,無數細胞如同敗軍尤勇,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當某個細胞突然不在被輻射所破壞時,這個細胞所分泌液體已然沉現出淡淡紫色,它開始分裂,一生二,二生四…
當細胞無窮多少時,終於形成某個器官,於時間,猶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無數神秘的淡紫色液體從器官流出,往身體各個地方而去,一場慘烈的生死拉鋸戰就此展開…
……
此刻,在通往1號堆芯的路上,正有一隻皮毛脫落,周身破裂,血跡彌漫的瘦小身影,步履蹣跚的艱難前行。
隻見它雙眼赤紅,透著嗜血與吞噬的欲望,一道道紫色的紋路在其背上時隱時現。
它正是六月,但此時它又不是六月,隻因如今這具身體隻有殺戮與吞噬的欲望。
強烈的輻射侵蝕,並沒有消磨掉它的意誌,反而讓它更向著堆芯而去。
行至一半,六月已體力不支,數次栽倒在地,卻又掙紮著爬起,眼神裏的瘋狂像要透體而出。
當行至三分之二處時,它已無力起身,身體也更加破爛,眼神低迷,似有回憶閃過。
這時,背上的紫色紋路卻更加清晰起來,那妖異而蜿蜒曲折的蛇形紋,仿佛帶著魔力,六月本已枯竭的體力,突然再次充盈。
它掙紮起身,朝著僅剩三分之一的目標,再次發起衝鋒。
無數肉眼可見的輻射流,爭先恐後的湧入六月體內,無情的消滅著一個個器官細胞,卻被一股神秘的紫色能量所阻擋。
當行至一號堆芯,六月再次撲倒在地,這次它沒能在起身,在掙紮了近七八分鍾後,終於力竭,也就此暈了過去。
它並不知道,一些神異的變化正在它身上發生著…
時間飛快!
很快十天時間便悄然而去…
這十天內,發生了很多大事,比如又有幾處小型基地市遭遇了變異獸襲擊,變異獸退去時,基地市隻剩遍地狼籍,毫無生氣。
再比如,1號基地市順利與附近的2號、3號、18號基地市取得聯係,初步達成了建立網絡通信聯係的意向,並已著手經行地下工程施工。
又比如,1號基地市護衛隊正式組建,所有夜梟成了護衛,有了編製。
人們驚訝的發現,仿佛一瞬間,一切都開始良性的發展,好像又回到了戰爭前,那個充滿愛和戰爭的世界。
還有如李悠然,他回到了殘破又煥然一新的1號基地市。
“…爺爺,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過程…!”
李悠然低著頭,兩肋的傷依舊隱隱作痛。
“你說…他一個人,毀了我們整個實驗室?”
李悠然的爺爺李剛,語氣淡然毫無波動,似是實驗室被毀與其無關。
“是…是的!爺爺…”
然而,見爺爺此時神態,李悠然卻越發膽戰心驚。
“悠然啊!你如今是超能C級,快到D級了吧?”
“…是的!爺爺!”
李悠然越加惶恐,身體不由輕顫。
“嗯…C級巔峰被B級打敗,還被傷了身體,毀了實驗室,你做何想?”
“我…爺爺,我一定抓住他,報仇雪恨…!”
李剛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李悠然:
“報仇雪恨…?報你私仇,還是家恨?”
看李悠然要說話,李剛抬手製止:
“你想報私仇,我不會阻攔,但是損失也必須找回來…”
“最近基地市正在組建護衛隊,家族有許多超能進化者,閑著也是閑著,你和他們一起,去護衛隊吧!”
李悠然一怔!
“爺爺…您是想…?”
“不錯,這個隊伍裏必須有我李氏話語權,明白嗎?”
“孫兒明白了!”
李剛擺擺手:
“這次,就不罰你了,可我不希望有下次…”
李悠然誠惶誠恐,趕緊點頭保證,隨後才如釋重負般離開。
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可悲,自身永遠在家族利益之後。
隻是這一切,與歐陽牧無關!
此時的他,整個人處於一種假死狀態,身體活著,意識卻不在。
倉庫角落,一具衣衫襤褸的軀體,平躺在地麵上,皮膚晶瑩如玉,長發散落一地,麵容清秀。
看麵相是歐陽牧,但與之前卻又有些不同,常年接受輻射導致的皮膚暗沉消失不見,臉上肌膚猶如嬰兒,若是細看,隱約可見有一道淡淡的刀疤延伸至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