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蕗祭當天早上。我快步走向學生會室。在開始之前必須得提交布置後的會場照片。
    我一邊調整著混亂的呼吸，一邊打開了學生會室的門。
    “不好意思。”
    “咿？！”
    房間內，一位身著貓耳女仆裝的少女僵硬地站著，臉色抽搐。
    ……這裏是學生會室沒錯吧？
    仔細一看，貓耳女仆是身為副會長的一年級學生，馬剃天愛星同學。
    “幹，幹嘛你，突然進來啊！”
    “那個，我有要提交的東西來著。”
    這時，兩隻白皙的手臂從她身後伸出，像是抱住天愛星一樣糾纏在一起。
    是穿著迷你裙護士裝的誌喜屋。
    “天愛星醬……要好好地將詞尾……喵……加上哦……？”
    “啊？！就算是前輩的命令，這，這也未免太！”
    誌喜屋緊緊地靠在天愛星身上。
    “會長的……提案……討厭嗎？”
    “不，不是那樣的！但是會長也要扮裝這件事是真的吧？會長，連一句話都——”
    “懷疑……會長？”
    “怎麽會！我會好好幹的！”
    “……喵”
    “我上了——喵！”
    天愛星滿麵通紅，自暴自棄地叫出了聲。
    像這樣的對話，我希望你們能事先說完……
    對於還站在原地的我，天愛星“哢哢哢”的，機械地轉過頭來。
    “那，那麽，你是來提交什麽的呢……喵。”
    天愛星連耳朵都染紅了，低著頭，渾身顫抖著。
    “那個，是布置完後的會場照片。這樣的可以嗎？”
    “好的，確實收到了。”
    “天愛星醬……？”
    “收到了，喵！”
    我到底都看了些什麽啊。
    啊，貓耳女仆的這套打扮，還裝上了尾巴啊。尾巴的根部會是怎麽樣的呢……
    當我陷入了沉思而離開房間的時候，
    “少年……”
    誌喜屋用蚊子般的聲音叫住了我。
    “唉，什麽事？”
    把下巴放在天愛星肩膀上的誌喜屋，用白色的瞳孔看著我。
    “待會……我會去的……”
    ◇
    西校舍二樓的教室是文藝部的展示會場。
    我從學生會室回來，看到小鞠孤零零地站在牆邊。
    “太，太晚了，溫水。差不多，該開始了。”
    這家夥態度惡劣正是她精神的標誌。我安心地確認著手表，在開場前還有10分鍾。於是我和小鞠並肩看起了展覽。
    “小鞠，今天早上你來可真早啊。”
    “月，月之木前輩，送我來的。”
    “那麽，關鍵的前輩們去哪裏了？”
    “3，3年級學生，從早上開始有學年集會。”
    這麽說，他們從早上開始就要去聽關於畢業的長篇大論吧。明明今天是學園祭，真可憐。
    八奈見和燒鹽在班裏有任務，這裏暫時隻有我和小鞠。
    “嘛，準備工作已經結束了，那兩個人也應該沒問題。”
    小鞠點點頭，不知是害羞還是生氣，用微妙的表情揉搓著指尖。
    “溫，溫水”
    “嗯？怎麽了？”
    “這個，那個……謝，謝謝”
    “……唉？”
    這家夥，剛才是向我道謝了嗎……？
    “把，把我寫的，用，用這麽棒的方式展示了出來。”
    這麽坦率的小鞠很少見呢。我撓著臉頰以掩飾害羞。
    “要道謝的話還是向朝雲同學——嗯，跟燒鹽的朋友說吧。是她幫我設計了版麵。”
    “原，原來是這樣啊。但是，能印刷得這麽漂亮，真是太好了。”
    “那也是我的朋友和部長去做的。很厲害吧。”
    小鞠歪起了頭。
    “……教，教室的裝飾呢？”
    “那些是月之木前輩的主意。以及把大家召集過來的是八奈見還有燒鹽。”
    “至，至少做點，能稱道的事吧。”
    小鞠抬頭從劉海間瞪著我。
    “唉，怎麽。你是想表揚我嗎？可以哦，不要客氣，請盡情地表揚我吧。”
    “……去，去死吧。”
    沒有在表揚我呢。
    西校舍的一角陷入了沉寂。我們環顧教室，一言不發。
    “八奈見從下午開始有點空閑，說會來接替我的。”
    小鞠微微點頭。
    “前，前輩們，在學年集會結束後，也會過來。”
    “嗯，是啊。”
    ……話題很快就結束了。不過，沉默也並沒有那麽令人窒息。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牆上的揚聲器發出了一陣雜音。
    “——各位早上好，這裏是石蕗高中學生會。”
    這個成熟的聲音……是學生會長。
    我下意識地看向揚聲器，這就是人類的本能吧。
    “展示的準備都完成了嗎？今天將會有許多外來的客人到訪。本校的座右銘是‘自立自存’。還請每位學生都有作為石蕗高中生代表的自覺，並注意不要做出令人難堪的行為。”
    聽見如此認真的講話讓我有點安心。
    我以為我們學生會裏都是些奇怪的人，但不愧是會長，還是很正經的。
    雖然初次見麵的時候感覺她有點缺根筋，不過再怎麽說畢竟也還是學生會長——。
    “剛才的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囂張？果然我還是覺得第一套方案畢比較好。”
    “沒關係……也沒人會聽……”
    “會長，麥克風還沒掛斷！請您繼續——喵！”
    ……這算什麽。
    麥克風的那邊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聲音。像是剛才的就當無事發生一樣，會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麽，第98屆石蕗祭正式開始！”
    片刻之後，遠處傳來了歡呼聲和掌聲。
    我和小鞠麵麵相覷，隨後也禮儀性的鼓起了掌。
    就這樣，我們的石蕗祭正式開始了。
    ◇
    開場15分鍾後。
    除了拿著東西經過走廊的學生以外，連個路人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靜不下來，小鞠低著頭咯吱咯吱地撥弄著指甲。
    空蕩蕩的教室增加了孤獨感，覺得特別寬敞。
    4類展示品的旁邊分別放上了裝有點心的籃子和印章台。
    入口附近堆放著部誌，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想要。
    而且太宰和三島的海報是什麽時候貼上去的……。
    “西校舍在學校的邊緣，我想一開始可能沒人會來。”
    “是，是這樣嗎”
    “所以放鬆點等吧。因為要把曲奇發給小學以下的孩子們，所以印章卡……”
    當我在口袋裏翻找時，一個五歲左右的男孩正在教室門口盯著我們這邊看。
    帶著昨晚練習出來的笑容，我拿出了印章卡。
    “你好呀，在這上麵收集所有的印章就可以得到點心了。想要試一下嗎？”
    當男孩收到卡片後，他就跑進了教室的裏麵。一位看起來像是母親的女性在後麵輕輕點頭，跟了上去。
    停留時間不到3分鍾吧。顧客一號很珍惜地抱著曲奇又跑了出去。
    小鞠在向那個男孩揮手告別，我把印章卡遞給了她。
    “小鞠，將貼紙和卡片一起拿著吧。”
    “貼，貼紙？”
    “在領取了點心的孩子的卡上貼上一張貼紙。就不會忘了已經給了。”
    收到貼紙的小鞠皺起了眉頭。
    “為，為什麽是寶可夢……？”
    “燒鹽說，寶可夢在孩子們之間很受歡迎。”
    ‘我也喜歡所以一定沒錯的’——她這麽說，應該是真的吧。
    那麽，到場的客人就有兩名了。我在筆記本上畫正字計數。
    之後，時不時也會有客人來，很快正字就變成了兩個。
    “剛，剛才的孩子，讀，讀了關於圖畫書的文章。”
    “而且還買了一個雞蛋迷你蛋糕呢。”
    我得意忘形地扔起了這枚100日元硬幣玩。銀色的硬幣在日光燈的燈光下很是耀眼——
    “幹，幹嘛呢你，沒接住還弄丟了。”
    “別急，我想它應該是滾到這裏邊去了……”
    幾分鍾後，我從錢包裏拿出一枚100日元的硬幣，同時問起了在意的事情。
    “小鞠，接待客人你做的不錯嘛。還以為你不擅長呢。”
    “小，小孩子的話，沒問題。”
    收到我100日元硬幣的小鞠把它放進了便攜式錢箱裏。
    “我還有一個正在讀中二的妹妹，所以我應付孩子也還可以。”
    “中，中二了的話，和你差不了幾歲吧。”
    “在我看來她還是和5歲的時候一樣。我妹妹。”
    ……客流似乎很早就斷了呢。
    在我邊放鬆邊發呆的時候，一位高個子的女學生站在了教室的入口處。
    “是文學
    小說
    作品和飲食之間的聯動嗎？真是有趣的想法呢。”
    ——學生會長，放虎原雀。
    她披著飄飄長發走進了教室。
    “打擾了，可以讓我看看嗎？”
    “啊，當然。是來審查嗎？”
    “你很實在呢。這麽認為也沒關係。”
    會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咦，這麽說來會長穿的還是製服啊。本來聽說她也要扮裝來著，是放棄了嗎。
    “……展覽做得很好。”
    抱著胳膊觀看展覽的會長低聲地自言自語。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把它們全部看完，但可惜行程排得很滿。這些，我就買一個吧。”
    會長拿起一袋曲奇。
    “啊，好的，一百日元。”
    我一邊收錢，一邊觀察起會長的表情。
    “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啊不，那個。印象中學生會對文藝部總是管得很嚴苛……現在看來不是這樣，我有點意外。”
    “……你不知道嗎？”
    會長周圍的氣氛突然間就變了。這之前一直在抑製氣息的小鞠開始害怕地往後退。
    “文藝部過去曾鬧過好幾次糾紛。如果再有下次的話——”
    會長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我。
    “就廢部……是嗎？”
    咕嚕。我不由得吞下了口水。
    剛要點頭的會長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廢部——會不會有點太嚴厲了？臨時廢部，像這樣的感覺如何。”
    “唉，臨時廢部是什麽？”
    “我也沒想清楚，大概臨時廢部3次左右就該出局了這樣吧。不是很懂。”
    ……這個人的廢柴感也好強。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隻貓耳女仆突然闖進了教室。
    “會長！視察的行程排得滿滿的喵！請快點下一個……？！”
    終於注意到我也在這裏了嗎。天愛星的臉很快染得通紅。
    “你，你，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呢！喵！”
    “額，這裏是文藝部的會場。”
    “啊……這樣嗎喵。”
    嗯，是這樣。
    天愛星用著非常嚴肅的表情環顧四周，隨後拉起了會長的手往外走。
    “打擾了喵。會長，下一個是天文部喵。”
    “知道了知道了。那麽我就告辭了。”
    離開教室的兩個人的對話從走廊傳過來。
    “話說回來，會長，您打算什麽時候換衣服喵？”
    “我？不，我沒有那個打算啊。”
    “喵！？可會長要打扮成王子的樣子，是誌喜屋前輩說的喵？！”
    ……雖然不知道在搞什麽，但是天愛星好像已經習慣加詞尾了，可喜可賀。
    說起來誌喜屋沒有出現啊。她沒有在什麽地方力盡倒下就好了——
    “展覽……很棒……”
    什麽時候在那裏的，誌喜屋穿著護士裝的身姿從陰影中緩緩出現。
    小鞠則哀號著逃走了。
    “您一直在那裏嗎？會長已經走了哦。”
    誌喜屋慢慢地拿出一百日元硬幣。
    “請給我……最好……最可愛的一種。”
    呃，是想要點心嗎。而且是可愛的一種。
    我把迷你蛋糕給遞過去，誌喜屋點了點頭。
    “很可愛……很棒……”
    “您能喜歡就太好了。那麽，出口在那邊。”
    但她沒有離開，而是搖搖晃晃地晃悠著。
    前輩護士裝的打扮依舊大開著胸部，讓我的眼睛很是為難。
    不過……既然進入了視野裏也沒辦法吧……
    “這麽說來，會長穿的是製服，並沒有扮裝呢。”
    誌喜屋前輩麵無表情的嘴角微微動了下。
    “前輩，難道說您騙了副會長嗎？”
    “天愛星醬……可愛又好搞定……”
    誌喜屋留下這樣的話便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那麽，也該出來了吧。
    我尋找著小鞠的身影，發現她在房間的角落裏擺弄著九連環。
    “你不是已經習慣了誌喜屋前輩了嗎？”
    “但，但是，太，太突然了。”
    小鞠眼裏噙著淚珠抬起頭來。
    “可，可怕的家夥們，都走了嗎……？”
    “嗯，放心吧，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
    大概。其實我也有點害怕，不過就當作我的秘密吧。
    話說回來，會長也說了一些讓我很在意的話。文藝部過去都犯了些什麽事呢……。
    嘛算了，反正一定是月之木前輩的鍋吧。
    我這樣認為後，就把它丟在了腦海中的角落裏。
    ◇
    開場後過了一個小時，來訪的普通學生人數也逐漸增多。
    當正字超過5個的時候，我找了個空隙溜出去買飲料。
    “小鞠那家夥，不知道喜歡喝冰凍的茶不？”
    回到會場，發現甘夏老師和小拔老師的這對同年組合正看著展覽。
    “哦，是溫水嗎。這個櫻桃蛋糕，味道很好啊。”
    “老師，承惠一百日元。”
    “開口就是錢嗎。呐，給你，吝嗇鬼。”
    我可沒有理由被想吃霸王餐的老師這樣說。
    “小鞠，我買了飲料，茶可以嗎？”
    小鞠小跑過來，無言地伸出手。
    但她的手指卻越過了我遞過去的塑料瓶，徑直捏住了我的外套。
    “怎麽了，被甘夏老師欺負了？”
    “嗯，嗯。跟，跟我搭話了。”
    “那可真是災難啊。”
    也難怪小鞠會害怕。甘夏老師得好好反省自己才是。
    “……小拔醬，我好像被說得很過分啊。”
    “古奈美，教師的本分是為學生們的戀愛增色。無心插柳呢。”
    教師的本分是教書育人。
    哦，甘夏老師在招手叫我過去。
    確認小鞠正在咕唧咕唧地喝著茶後，我走到了老師身邊。
    “請問怎麽了嗎？”
    “溫水，這個花生也很好吃呢。是你做的嗎？”
    “不，是妹妹做的。承惠一百日元。”
    “說起來，昨天的稻荷壽司也是你妹妹做的吧……”
    甘夏老師一邊把錢交給我一邊轉過頭來。
    “溫水，還有沒有像你妹妹一樣的哥哥？”
    “唉，說我嗎？”
    “不，不是說你。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30歲左右，有固定工作的男性。”
    並沒有，如果有的話你想怎麽樣。
    “我都不說別的奢望了，如果連最近開始養的貓都不親近我的話……”
    “那個，下次親戚們聚會的時候，我會留意有沒有優秀的人的。”
    甘夏老師，開始養貓了嗎……不要錯過婚期就好了。
    小拔老師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笑著加入了談話。
    “針不戳。如果有適合古奈美的人，我想嚐嚐——不對，想見見他。
    “我絕對不會讓小拔醬去見的。婚禮也是，改成線上參加吧。”
    “那如果隔著毛玻璃呢？”
    “勉強可以接受。”
    這兩個人是來幹什麽。
    對小孩子的教育很不好，拜托你們能早點出去嗎……
    ◇
    接近中午的時候，我接客的經驗也豐富了許多。
    看到小孩子就笑著遞給他們印章卡，看時機給點心。
    如果看到對部誌感興趣的客人，就跟他打招呼——。
    “……我，跟同齡以外的人還挺能說話的。”
    訣竅是把準備好的台詞像機器一樣重複，如果看到初高中生的話就避免眼神接觸。
    現在教室裏的客人共有石蕗學生三位。對我來說是無視的對象。
    手裏拿著印章卡發呆的小鞠，突然提心吊膽地拉住我的袖子。
    “有，有什麽要來了……”
    走進教室的是穿著一身素服的八奈見。
    這個裝扮之前也看過，但正式演出的今天她頭上還多戴了個發箍。
    兩個彈簧從那裏伸出來，前端各有一塊鬼魂的板子在搖搖晃晃。
    ……這個發箍，好像是spy外星人時用的吧。
    “情況怎麽樣？啊，這不是有客人嘛。”
    八奈見撲通一聲坐在了牆邊的椅子上，從掛在手臂上的袋子裏取出了禦手洗團子來。
    “看，是八雲屋的哦。真沒想到能在學園祭上吃到。”
    “那挺好的，不過你頭上的到底是？”
    “這些，是溫水君給我做的鬼魂哦。這樣更有幽靈的感覺了吧？”
    “是這樣用的嗎……”
    “加上了鬼魂是正確的決定呢。在小孩子們之間我是最受歡迎的哦，像這樣的還是自七五三節以來第一次呢——”
    【注：“七五三節”是日本特有節日。三歲(男女)、五歲(男孩)、七歲(女孩)在11月15日去參拜神社，祈福健康。其中，女孩是“七五三節”中的主角，拍紀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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