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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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業區的人總是很多,經常是一副亂哄哄的狀態。馬路兩邊的屋子似乎是反複地在一個屋頂上疊上另一個屋子似的,構成了歪歪扭扭的高層建築。路邊有幾個看起來快要壞掉的攤子,出售一些奇奇怪怪的商品或是看起來就很容易吃壞肚子的食品。
    奧爾芬是個大城市,因此也就會有一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窮人的住處、無賴的巢穴、流浪的兒童、無家可歸的乞丐們……這些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貧民窟。
    在這擁擠的人群中,萊昂內爾和切博格正一起結伴穿行。大概是因為切博格身形高大,就算有時候不小心碰到了街上的小混混,對方也最多隻是瞪一眼就一言不發地走掉了。
    萊昂內爾仍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憔悴模樣。因為中央公會的預算遲遲沒有撥下來,他隻好去向住在奧爾芬的貴族們求情,請他們給予融資。當然貴族們也不是那麽好應付的,所以對於原本在這方麵就不太擅長的萊昂內爾來說,如今就越發沒有可以讓他的心靈得到休息的空閑。今天的交涉也是多虧了切博格老先生在一旁的威壓才勉強成功。
    話說回來,雖然萊昂內爾的精神疲勞無法治愈,但公會本身的運營狀況卻正在逐漸好轉。之前離開的一些冒險者們回來了,討伐魔獸、收集素材、探索地城等工作也都回到了正常軌道上。
    如今跟商人們也建立了更緊密的合作,素材的販賣渠道也更通暢,也因此勉勉強強能確保預算。回歸的老人們和萊昂內爾的前隊友們也相當活躍,好歹是讓公會的工作走上了正軌。
    即便如此,需要解決的問題仍堆積如山。畢竟他們要挑戰的是已經延續了百年以上的傳統。雖說也有不少人表示期待,但要對此負全責的萊昂內爾本人最近一直是胃痛不止。他揉著肚子驟起眉頭來。
    「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多事情……要是能混個在中央和地方之間的中層管理職位該有多好啊……這樣下去會因為壓力而禿頭的啊……」
    「嗯!?什麽!?萊昂內爾,你剛才說什麽!?」
    「我自言自語啦,切博格先生……還有你聲音太大啦」
    「嘎哈哈哈!!幹嘛這麽消沉啊!!這不是好不容易融資成功了嘛!打起精神來!!」
    「正是因為融資成功了後麵才會麻煩啊……」
    萊昂內爾歎了一口氣。出資人一旦出了錢,肯定就會在各個方麵指手畫腳提出意見。到時候就必須靠冒險者的實際功績外加巧舌如簧才能應付。想到這些萊昂內爾就不禁憂鬱起來。
    「哈啊……不過安潔小姐回來的話功績肯定就不缺了吧……不知道安潔小姐有沒有平安見到她爸爸呢?」
    「那家夥肯定不可能半道死掉啦!!現在肯定是跟爸爸在一起親熱呢!!」
    「要是這樣就好……不過話說回來,能讓安潔小姐都讚不絕口的父親卻一直在窩在邊境上的小村莊裏……要是能把他也一起帶回來,讓他也回歸該多好……」
    「嘎哈哈哈!!那還真是不錯呢!!安潔連一下都沒打中過的人是什麽樣,我也很想見識見識呢!!『赤鬼』貝爾格裏夫!!真想和他打一場呢!!」
    「如果真能交手的話還請你們務必上城外打唄?……話說回來,不管是『赤鬼』這個外號還是貝爾格裏夫這個名字我都沒聽說過啊……是在外國揚名立萬的人麽」
    萊昂內爾撓撓頭,環視起四周,想要找家店來解決午飯。
    這時他突然發現前方空地上聚集了一堆人,似乎在吵嚷什麽。看起來像是有人在發表某種演說,而聽眾也因其發言而騷動起來。兩人有些納悶地走了過去。
    在人群中心,一位少女站在用箱子搭成的台子上麵,身穿一件類似法衣的黑色服裝。她大概也就十歲上下。與黑衣服形成明顯對照的是那一頭柔順的雪白長發,頭上又戴著一頂黑色的毛皮帽子。她五官齊整容貌端莊,但不知是不是有白化病還是什麽原因,皮膚看起來非常蒼白,瞳孔則是紅黑色的。
    旁邊還有一位少年身披鬥篷手持旗杆站在她身邊,他把鬥篷上的帽子拉的很低,所以看不清他的麵容,但從身高來看大概應該是十五六歲吧。他的身上似乎帶有一種陰鬱的氛圍。
    少女舉起手來向眾人示意,隨後開始大聲宣講起來。她個子不高,但聲音卻非常清晰響亮。
    「諸位!明明就有這麽多人生活在貧窮困苦之中!所謂的救濟真的會到來嗎!維也納教的祭司們說的很好聽!說什麽主神的慈愛會遍布天下!但是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麽這個貧民窟裏還有這麽多貧苦之人完全沒有得到救濟呢!」
    聽眾們也都群情激昂地附和起來。少女一副得意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
    「首先是維也納教,然後是皈依其的羅德西亞帝國!他們的時代都已經結束了!能夠拯救的人的不是神!而是人自身!以凡人之身抵達至高境地的導師所羅門所闡述的道路才是唯一的救濟之路!讓我們共同期待他的歸來吧!期待那位連魔王都乖乖服從,連魔獸都被他支配的大人!如果由導師所羅門來統治的話,就不用再害怕魔獸了!那些假借神的名義獲得不當財富,肆意濫用權力之人將遭到滅頂之災!貧困者將會得到救贖!」
    聽眾中發出一片歡呼之聲。
    她身旁的少年手裏拿著的旗幟上麵畫著一個類似大眼睛的魔法陣,正是異端大魔導師所羅門的紋章。
    少女滿足地笑著,從肩上挎著的包裏拿出一些奇怪的紙片。那些紙片上也同樣畫著所羅門的紋章。少女將其高高舉起,大聲說道。
    「來吧!這是導師所羅門的符紙!隻要拿著這個,在這位大人歸來時就不必擔心被消滅!這本來是非常珍貴的秘藏品!即使手握金幣都不一定能買得到!但如今我要來拯救各位!隻需二十枚銅幣就可以轉讓給你們!來吧,掏出錢買下它吧!」
    聽眾們紛紛伸手搶購,符紙賣的飛快。
    萊昂內爾不禁歎息,這就是所謂的邪教吧。完全是一堆無稽之談。那個曾經將大陸全部納入手中,最後因發狂而消失在時空盡頭的人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名好的統治者。而且要說的話,那些符紙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魔力,完全是廢紙一張。這隻是單純的宗教欺詐吧。
    即便如此,這番說辭仍引起了眾多對現狀不滿的人們的共鳴,這讓萊昂內爾感覺很是不舒服。切博格則是嗬嗬地笑了起來。
    「如今這世道還真是混亂啊!!不象話!!」
    「千萬別再給我添麻煩了……」
    此時,一陣刺耳的警笛聲響起,一隊士兵跑了過來。一個看上去像是隊長的人大聲喊道。
    「你們在幹什麽!禁止在此妖言惑眾!」
    發表演說的少女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隻是在說出真相而已! 各位!蒙蔽欺騙眾人正是這個國家的常用手段!當權者認為我們民眾都是無知的、需要被愚弄的!這難道是正確的嗎!?」
    聽眾們也開始讚同少女的言論,很多人開始對士兵們抱怨起來,甚至有人向士兵投擲雜物。士兵們略有一點慌亂,此時那個像是隊長的人拔出佩刀高喊道。
    「安靜!安靜!!你們這幫擾亂秩序的無法之徒!將他們全都給我抓起來!」
    士兵們拿起武器朝少女逼近。聽眾們叫喊著四散奔逃。但這個看起來非常年幼的少女卻表現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似乎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愚者無藥可醫……」
    隨後她舉起手來,嘟嘟囔囔地詠唱著什麽。瞬間,士兵們的行動全部停止了,準確的說是一副想動卻動不了的樣子。在目瞪口呆的聽眾麵前,士兵們掙紮著浮到空中。他們似乎是無法呼吸,臉上掛著非常痛苦的表情。少女以冷冰冰的目光看著這一切。
    「膽敢忤逆導師所羅門的愚者啊,盡管後悔吧」
    萊昂內爾迅速將手伸向腰間,但他們是剛去了貴族那裏,根本沒帶家夥。他皺起眉頭,看向切博格。
    「得阻止她呢」
    「嘎哈哈哈!!士兵們也真是不象話!!」
    兩人高高躍起,跳過人群,落到少女麵前。切博格伸出手去抓住少女的胳膊,強行將她的手按了下來。士兵們撲通撲通地掉回地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氣。少女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咿……!怎、怎麽!?」
    「惡作劇有點搞過頭啦!!小孩子就該乖乖回家好好聽大人的話!!」
    切博格抬起手來,想要用一記手刀將她打暈。少女麵露懼色,看向旁邊的少年,喊道。
    「白!救我!」
    突然,切博格舉起的手臂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彈開了。切博格驚訝地皺起眉頭。少女身旁站著的少年伸出手指指向切博格,同時切博格感受到有一股如槍彈般猛烈的衝擊打到了自己身上。而切博格身上的肌肉也的確在猛烈地搖晃著,似乎是有看不到的小團魔力塊接連不斷地打到了他的身上。
    「唔喔喔喔!?」
    預想之外的猛攻讓切博格放開了抓住少女的手。他後退一步,兩臂在身前交叉,擺出防禦態勢。見此,少年將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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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身後高舉過頭,隨後迅速朝前伸出,一大團看不見的魔力塊將切博格直接打飛了。
    被打飛的切博格大聲笑了起來。
    「唔哈!!哈哈哈哈!!有兩下子啊!!」
    「魔彈……?而且還是……」
    萊昂內爾詫異地眯起眼睛。
    所謂魔彈這種魔法,是指將魔力以塊狀方式擊出,但魔力通常是帶有顏色的,而此次對方的魔彈居然是完全透明的。而且這和切博格那種在揮拳時利用手臂上的刺青術式來增強衝擊波的技巧也不一樣。這樣的魔法簡直聞所未聞。
    萊昂內爾一邊思考著,一邊快速繞到少年背後,隨後朝他飛撲過去,試圖將他按倒。但他的手在碰到少年之前就被攔住了。手前方有些半透明的幾何圖案閃爍著。他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居然是魔術式自動屏障!?」
    少年轉過頭來,將手心對著萊昂內爾伸出,像是要擊出一掌似的。他似乎是有朝著萊昂內爾釋放出透明的魔力塊,將萊昂內爾也打飛了。萊昂內爾嚇了一跳,不過好在威力並不太強,沒有造成什麽傷害,他在空中轉了幾圈後平穩落了地。但這一下子就拉開了不少距離。萊昂內爾落地後迅速猛蹬地麵前衝,試圖重新縮短距離,切博格也跑了上來。
    少年湊到癱坐在地上的少女身前,低聲說道。
    「……喂,你沒事吧,聖女大人」
    「笨蛋!白你這大笨蛋!你是為了什麽來這裏的!不要讓那些家夥接近我啊!」
    「哼……不管怎麽說先撤退吧。和兩個前s級冒險者做對手實在不是說笑的……」
    少年不耐煩地抱起還在吵嚷的少女,快速詠唱了些什麽,揮了一下手。瞬間,兩人的身影如水波上的倒影般搖晃起來,很快徹底消失不見,就如同那裏從來沒有人存在過似的。
    已經衝到他們麵前的萊昂內爾驚得目瞪口呆。
    「轉……轉移魔法?整個帝國也僅有少數幾位魔法師會使用的超高等級魔法……而且還有看不見的魔彈和魔術式自動屏障……到、到底是何方神聖……?」
    「嘎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小鬼!!居然被他們逃了,我也真是不象話!!下次絕對不會大意了!!」
    切博格愉快地笑著。萊昂內爾則是預感到似乎又會有什麽麻煩事情發生,胃疼頓時又加劇了幾分。
    ○○○○○
    耕田已經全部完成,各處都已經開始播種蔬菜。踩青也告一段落,報春祭即將到來。
    與秋日祭不同,報春祭不會有大批外鄉人前來參加。僅僅是為了向主神——也就是維也納女神——表達平安度過嚴冬的感謝,同時要將冬天裏回到家的祖先靈魂以順水放流燈籠的方式送走,隨後以宴會的形式慶祝溫暖春天的到來。雖說越冬之後的食材並不算豐富,但人們還是會打開酒樽,配上肉、麥粥、野菜等做出美味的飯菜。
    報春祭的前一天,又是一個溫暖的日子。安潔琳又一次被貝爾格裏夫打中,抱著頭蹲在院子裏。貝爾格裏夫皺著眉頭歎了一口氣。
    「安潔……我已經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行動之前就移動視線。如今的你應該很容易做到了吧?」
    「嗚嗚……但是除了爸爸之外沒有人能避開啦……」
    「你能保證將來一直都沒有人和魔獸能避開嗎?到時候真有了你怎麽辦?你覺得對手到時候會聽你解釋理由麽?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隻有活下來才能當冒險者,這些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但是……」
    安潔琳不滿地鼓起臉頰,隨後又不高興地移開視線,簡直就像個任性的熊孩子似的。
    安潔琳回鄉已有兩周。這段時間裏,托內拉村的春天的氣息與日俱增。她在村子周邊的森林裏和山裏到處遊玩,也幫忙做田裏的活和家務,每天還會和貝爾格裏夫練劍。對於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回歸童年似的,比起提高自身實力,她更像是在享受練劍本身。雖然仍是完全無法打中貝爾格裏夫,但原本就對貝爾格裏夫實力秉承認同態度的安潔琳對此並不在意,倒不如說是已經完全習慣了失敗,就連想取勝的意識都越發稀薄了。
    而貝爾格裏夫則是每次練劍時都一臉愁雲。雖然安潔琳笑得很開心,但他作為父親始終無法釋然。
    的確能明白,安潔琳或許是很強。而且之前還打倒了魔王,應該是沒有錯的。但事實就是她如今會輸給自己這種程度的人,這樣的話將來也肯定會遇到無法戰勝的對手。
    但是不管他怎麽說,安潔琳都聽不進去。十七歲正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年紀,那份毫無根據的自信以及作為冒險者至今建立的功績,無疑讓她產生了驕傲自滿的情緒。
    貝爾格裏夫垂下眼簾,捋著自己的胡須。自己也明白自己太過寵她對她不好,但卻始終沒辦法對她說一句狠話。但是,如果不在這裏糾正安潔琳的壞習慣的話,就會讓她再次作為冒險者身處險境。無論是作為父親還是作為師父,這都讓他非常不安。雖說這或許隻是他自己想太多,但對於父母來說無論到何時都是會為孩子擔心的。
    「你們兩個,飯好了哦」
    米麗婭姆從家裏探出頭來呼喚他們倆。安奈莎也露臉出來。
    「野兔肉配麥粥,可以吧?」
    「嗯,啊,謝謝了。抱歉啊,讓你們倆來做飯……」
    「沒事沒事,我們也弄得挺開心的……」
    她們倆也在享受著鄉下的生活,如今也會幫忙田裏的活和家務事,早上的散步和鍛煉也都一起來。更何況安奈莎本職就是弓箭手,打起獵來比貝爾格裏夫還順手。而且她們也會像這樣幫忙準備飯菜。
    貝爾格裏夫本想著今天一定要把安潔琳的毛病糾正過來,於是索性將家務交給她們倆,但如今他自己仍是毫無成果。貝爾格裏夫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催促安潔琳站起來。
    安潔琳到剛才為止的不高興都一掃而空,站起來腳步輕快地朝家裏走去,隨後轉過頭來調皮地一笑。
    「爸爸,吃飯了!」
    「……安潔」
    「怎麽啦?」
    「你啊……還打算繼續當冒險者嗎?」
    「嗯!因為,很開心啊……這肯定是最適合我的職業……」
    安潔琳天真無邪地回答道。貝爾格裏夫以手扶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樣下去不行。必須要做些什麽。
    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烤野兔肉和麥粥散發著熱氣,還配著幹燥的山羊奶酪。安奈莎和米麗婭姆在孤兒院也做過飯,平時自己也會在家裏做飯,所以做法的手藝還算不錯。麥粥裏也加了從奧爾芬帶回來的香料,有一股與平時不同的香氣。
    貝爾格裏夫吃了些烤野兔肉,喝了口麥粥。三位少女也吃得很香。
    這是何等和平的日常風景啊。昨晚他們四人還一起為了準備報春祭而去山裏采了放流用的燈火草,閃著青白色光輝的燈火草覆蓋著地麵,少女們在花叢中來回穿梭嬉戲,流連忘返。
    如果這樣的生活能夠一直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使劍的習慣不改倒也完全無所謂。但是安潔琳還想要繼續當冒險者。一方麵她還想繼續發揮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麵她似乎也覺得冒險者正是自己的天職。大概就算要讓她放棄她也不肯的吧。
    這樣的話,就必須要盡可能地減少她的弱點。隻要一步走錯就有可能麵臨死亡。自己當年也正是這樣才失去了右腳。
    隻是一隻右腳的話怕是還算好的,要是小命都丟了才是真的完了。再也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和家人及朋友一起圍坐在飯桌前,沒法一起談笑,沒法一起感受寒來暑往,沒法一起歡笑一起悲傷,什麽都做不到了。
    世上絕不會有父母會因女兒被魔獸殺掉而感到高興的。這短暫的嬌慣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樣的話,隻能是自己來當一回惡人了。貝爾格裏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正在手腳利落地分肉、泡茶的安潔琳看到貝爾格裏夫始終皺著眉頭,不安地問道。
    「爸爸……怎麽啦?你在生氣嗎……?」
    貝爾格裏夫默默地站起來,拿起劍來。隨後用下巴示意安潔琳到外麵來。安潔琳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拿起劍跟在貝爾格裏夫身後走了出去。安奈莎和米麗婭姆也不安地對視一下,輕輕地跟在兩人身後。
    貝爾格裏夫來到院子裏,用假腿嗒嗒地敲了幾下地麵,隨後轉向安潔琳的方向。平常他身上的那種溫柔的氣氛如今已經完全消失,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唯有冷冰冰的視線。
    「安潔」
    「我、我在,爸爸……」
    「你如果還想繼續當冒險者的話,就必須先在這裏打倒我」
    「咦……但、但是……」
    「我不允許你用這種半吊子的覺悟和能力繼續去當冒險者。如果你贏不了爸爸卻還想要繼續當冒險者的話……」
    貝爾格裏夫怒目圓睜盯著安潔琳。
    「我就不再認你這個女兒」
    安潔琳渾身僵硬,手裏的劍掉到地上,一副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表情,呆呆地站在那裏。大粒的淚珠從她的雙眼中湧出。
    「開、玩笑吧……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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