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行川也早了些，見餘書韻在宿舍樓下等著，他隨便把車停在路中間就準備下車。
    宿舍區的路還算挺寬的，大多數學生最多都是開電瓶車，周日也沒什麽人，他停在路中間也不會阻礙什麽。
    餘書韻看到他的車就小跑著過來：“你不用下車。”
    餘書韻拉開副駕駛的門。
    穀行川伸手：“包給我。”
    “我自己來吧，有點沉。”餘書韻把背包放下來抱在前麵，上車之後轉身扔到後排。
    穀行川沒說什麽，發動車子。
    臨城的圖書館距離臨大不算太遠，大約是因為臨大就在這邊，另外附近還有好幾所高校，圖書館的選址比較合理。
    餘書韻還以為看畫展的人不會很多，畢竟多數人都對繪畫的興趣不大，哪知現場人山人海，排隊買票的都拍到路口那邊。
    穀行川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也繞了兩圈才找到一個車位。
    “票買了嗎？”餘書韻想到那無限長的隊伍就有些想打退堂鼓。
    穀行川輕笑：“我帶你出來還能不做好萬全的準備嗎？”
    “……”餘書韻承認，她都沒想過還要買票。
    他們拿著票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直接上四樓，倒也不算擁擠。
    畫展的場館大約是有限流，裏麵的人不是特別多，給人感覺安靜神秘。
    餘書韻也是進來了才知道，這場畫展的主題是《水鄉》，除了一般的作畫方式，還有板刻之類的小眾作品，可謂琳琅滿目。
    距離餘書韻上一次去看畫展已經有七八年了。
    餘書韻還記得，那個周末她想餘沁雪連穀行川一起帶上的，可餘沁雪說“小川不方便”。
    沒想到今日，她還有機會來看畫展，而且是穀行川帶她來的。
    穀行川跟在餘書韻身後，她看什麽，他就看什麽，不說話，也不打擾她。
    穀行川對繪畫這方麵真的一竅不通，他們上一個遊戲被玩家多次吐槽畫風時，他也沒太大直觀感受。
    看來餘書韻小時候畫給他看的那些，並沒成功培養到他的藝術素養，想來也真是出奇。她送他那些隨手畫的畫，他都還收著呢。
    畫展的場地裏，還設了一處專門給觀眾拍照打卡的地方。
    也許是穀行川過於心不在焉被人看出來了，有個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來一台單反相機：“你好，幫忙拍張照片可以嗎？”
    穀行川一愣，看向打卡點那邊，有個女生對他笑笑。
    麵前的男生又把相機往前遞了遞。
    穀行川舉起藏在衣袖裏的左手：“不好意思，我手不是太方便。”
    他沒把手露出來，對方已經明白了，尷尬地笑笑：“抱歉，我不知道。”
    餘書韻察覺到身後的不對勁，回過頭來：“我給你們拍吧。”
    那邊的女生已經走了過來，伸手捶了男生一下，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麽，聽到餘書韻的話，馬上轉過頭來：“謝謝，打擾到你們了。”
    餘書韻搖搖頭表示沒關係，接過相機，那對小情侶走回去打卡點那邊。
    舉起相機的時候，餘書韻才發現，相機上那麽多的按鍵，不知道應該按哪個。
    她準備過去問他們，穀行川靠過來指了指。
    餘書韻側頭對他一笑，才發現他離自己那麽近，這麽一回頭都差點貼上了。
    餘書韻趕緊轉回去，假裝擺弄相機：“好了嗎？一，二，三。”
    穀行川原地怔著，他都做了些什麽？
    餘書韻拍下幾張，走過去把相機還給女生。
    “技術不錯哎，你看，拍得比你的好看多了。”女生鄙視了男生一下。
    “那是你們本來就好看。”餘書韻隨意說了一句。
    “哈哈哈，你們也挺般配的。”女生回頭衝穀行川一笑。
    穀行川莫名其妙。
    餘書韻霎時麵紅耳赤。
    “過去吧，他等你呢。”
    “……”
    餘書韻走回穀行川身邊時，都不敢抬頭看他，就附近隨便找了一張畫駐足假裝看畫。
    這幅畫展示的是水鄉的一角，傾斜而生的綠樹從庭院伸展而出，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上，房子的側麵是一座小拱橋，掩映在樹冠之間，色調淺淺的，畫麵的四周是半朦朧的狀態。
    餘書韻看畫是看筆法，穀行川則隻能看懂它像不像。
    “這幅還挺好看的。”穀行川輕輕說了句。
    餘書韻耳朵癢癢的，又熱了起來：“嗯。”
    這畫的筆觸柔和，技巧確實高超。
    兩人逛完出場館時，又遇到了那對讓他們幫忙拍照的小情侶。
    他們手拉著手，還肩膀碰著肩膀，看著就十分的甜蜜。
    女生對餘書韻他們揮揮手：“你們也逛完啦。”
    “嗯。”
    “還不到十一點，你們還打算去哪裏？”
    餘書韻指指地板：“樓下寫作業。”
    “哈哈，我就說他們還是學生。”女生拍了拍她的男朋友，“我叫聶小滿，就節氣的那個小滿。他叫鄭致，寧靜致遠的那個致。”
    餘書韻本想著大家隻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沒想到他們竟然自我介紹起來。她回頭看向穀行川。
    穀行川聳聳肩，一副跟他沒有關係的樣子。
    餘書韻咬了咬牙。那家夥怎麽不說話了？這個樣子就像他小時候那樣。雖然應她了，但又沒完全應。
    她隻好對聶小滿說：“我叫餘書韻，他是穀行川。”
    鄭致已經朝穀行川伸出右手：“行川？哪兩個字？我猜猜。行止由心，川流不息？”
    穀行川跟他握了握手，微笑：“沒錯。”
    餘書韻愣了一下，他的名字原來是這個意思嗎？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最喜歡長得好看的弟弟妹妹，來，留個聯係方式。”聶小滿拿出手機。
    餘書韻猶豫著，和聶小滿相互加了微信。
    聶小滿把二維碼放到穀行川麵前：“這位弟弟呢？”
    穀行川也隻好加了聶小滿。
    “書韻，你們以後有空可以去我的畫廊看看。”聶小滿說。
    餘書韻大為驚訝，眼睛閃現出奇異的光芒，他們還開了自己的畫廊：“好啊。”
    穀行川捕捉到了，但他沒說什麽。
    “如果我們開在這邊，恨不得現在就帶你們去看看，可惜不是。L省的美院你知道嗎，就在那附近。”聶小滿一開始就有留意到餘書韻，她看展時那神態，一看就知道不是外行人。
    餘書韻雙目瞪圓：“你們是特意來臨城看展的？”
    她好像看完了才意識到，穀行川帶她看的畫展多麽的有名，難怪會有那麽多人排隊。
    “順便旅遊。”鄭致回應。
    “以後有機會了我們一定去。”穀行川表態。
    “嗬嗬，好啊。”
    跟聶小滿他們分別之後，餘書韻和穀行川還在四樓的平台站了一會。
    “你剛剛為什麽不說話？”餘書韻對他抱怨。
    “我不是怕暴露自己嗎？”
    “啊？”
    穀行川環視四周：“來這的都是藝術家，我什麽都不懂，說多錯多。”
    “……”餘書韻語塞，這也算理由？
    “你剛才也聊得挺好的。”穀行川還以為這幾年她過得不好，人也變得有點自卑，不願意和外界交往，看來也不盡然。她依舊會在某些方麵表現得特別自信。
    “人家那麽熱情你又不說話，我還能不說嗎。”餘書韻多少有點怨氣。
    “走吧，找個地方吃飯。”穀行川主動把這一篇揭過去。
    “不知道他們的畫廊是個什麽樣子的呢？”餘書韻有些憧憬。
    “你將來也開一個看看不就知道了。”
    餘書韻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像吃飯那麽容易嗎？說吃就吃，說開就開。”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穀行川沒有開她玩笑，認認真真地鼓勵她。
    餘書韻歎氣。
    兩人吃過飯，又回到了圖書館，在二樓的自習區的角落找到了一張空桌子。這個位置周圍都是書架，附近也沒設別的桌子，很是安靜，交談也不影響別人。
    穀行川的筆記本電腦一直放在背包裏，他拿出來的時候，餘書韻才知道他把電腦背了一個上午。
    “要寫多少字？”穀行川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問。
    “什麽？”
    “你的論文。”
    “三千。”
    “……三千字你打算手寫嗎？”
    “不能手寫嗎？”餘書韻反問他。
    “呃……能。要不電腦給你？”穀行川始終覺得，打字要比手寫快多了。手寫三千字的話，一個下午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我打字比較慢。寫好了回宿舍再打。”餘書韻聲音低了下去。
    “那你寫吧，我幫你錄。”
    “啊？”
    “開始吧。”
    餘書韻也覺得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不跟他推辭，著手寫了起來。
    其實這些天她都有在腦子中把找到的資料整合，但她打字真的慢，也沒有時間坐下好好寫，就一直沒動筆。
    她在寫，穀行川就用電腦處理他自己的事情。
    上次製造出來的那個“新聞”，沒有達到他的預期，因為那天臨大確實停電了，好多人跑出來作證，大學生關注得比較多也有很多人知道備用電源這回事，就沒有引起那麽大的輿論反響。
    穀行川傳信工作室，讓他們買點熱度，把它推上去。
    他有些後悔，讓安宙太早把魚協的活動發出來。如果熱度夠了再發出來打臉，那效果肯定很好。就安宙那家夥，藏不住事，穀行川差點被他氣死。
    餘書韻寫完一段，就把草稿紙遞給穀行川，還加上兩張資料：“這個，還有劃線的。”
    “好。”穀行川在想事情，沒看她就接過了，然後放在電腦旁邊開始錄。
    餘書韻聽著劈裏啪啦的鍵盤聲，有些歎為觀止。
    穀行川錄好了之後，又繼續看公眾號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