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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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5章 他的影子
    7月19號,河壩。
    臥室裏隻有薑寧一個人。
    大伯薑齊天的大嗓門自手機喇叭響起:“什麽時候來我這吃頓飯,你堂哥他們過兩天打算旅遊,說是到什麽琴島看海,你一塊去吧,不讓你出一分錢。”
    他這邊說完,伯母熱絡的聲音從電話聲筒響起:
    “對啊,寧寧,多一個人不費事,一起來吧,人多熱鬧。”
    薑寧怔了怔,前世那麽多次,每一次旅遊,伯母從未邀請過他,而沈青娥從來是隨行。
    每次人家從外麵旅遊回來,堂嫂和沈青娥她們,坐在客廳講她們一路上的見聞,風景,美食,人文,多麽多麽有趣。
    薑寧完全無法加入,隻能在旁邊幹笑。
    偶爾沈青娥會給展示,她在外麵拍下的照片,告訴他,你沒去是多麽遺憾。
    那些回憶,不由自主的浮現於腦海,薑寧神色並不變化,他拒絕道:
    “不了,我剛從外麵回來,打算在家歇一段時間。”
    敷衍了幾句之後,薑寧掛斷電話。
    或許重來一次,過去的經曆不值得參考,但總有些東西,一生無法抹除。
    市區的大平層,沈青娥本來在傾聽他們打電話,聽清楚薑寧拒絕的話語之後,她心裏不禁一沉。
    從前幾天,姐姐決定去琴島旅遊,她便很上心了,尤其是姐姐一家,還準備邀請薑寧。
    更令沈青娥多想了許多。
    如果能和薑寧一塊去旅遊,或許…或許借助這次機會,問問薑寧,為什麽近一年變化那麽多,或許還有可能修複關係。
    可惜,他沒同意。
    沈青娥悵然若失。
    前段時間,薑寧登泰山,她稍微動用手段,便從俞雯那裏套出了很多消息。
    她很少和薑寧聯係,但他的一舉一動,沈青娥很了解。
    可惜…
    ……
    薑寧並沒浪費情緒,他在屋裏坐了一會,起身找薛元桐玩。
    薑寧找到薛楚楚臥室,就見桐桐趴在書桌上寫東西,楚楚坐在床邊玩ipad。
    他幾乎以為看錯了。
    以往兩人的位置明明該是調換的。
    薑寧腳步一頓,然後退至門外,故意望了一眼天邊的太陽。
    他嘖嘖稱奇:“喲,奇怪了,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啊?”
    薛元桐洞察力驚人,一個小細節瞧出,薑寧嘲諷自己,她當即把手中的紙張展開,堂堂正正的:
    “我在弄以後的旅遊規劃呢!”
    薑寧神識一撩,隻見紙麵寫著:“南市、黃山、瓷都、草原、看海…”
    等等之類的城市,或是遊玩目的。
    薛元桐撅起嘴巴,不滿道:“我為以後的旅遊做攻略,你居然諷刺我!”
    “薑寧,我們之間的關係變了!”
    說著,她默記紙上信息,兩隻小手往中間一合,鼓弄兩下,一張白紙頓時變得皺巴巴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像這張紙,一旦皺了,再也無法撫平!”薛元桐想讓他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順便,以此為借口,訛薑寧一個大西瓜,三顆桃子,一串紅葡萄,兩個西紅柿…
    不行,不能再想了,不然薛元桐臉色繃不住了。
    薛楚楚靜靜看書,表麵上,根本不摻和他們二人的鬥爭,實則內地裏異常關注。
    薑寧伸出手,接過那張破舊的紙,打量了番,確實很皺了。
    薛元桐雙手抱胸,理直氣壯的仰視他。
    薑寧:“沒關係。”
    他拿來書桌上的水杯,水流澆落,將白紙浸濕,然後往窗戶上一甩,白紙“啪”的貼住,頓時,又變得平整了。
    薑寧道:“看吧,還和之前一樣。”
    薛元桐啞口無言。
    薛楚楚捂嘴偷笑。
    得益於薑寧顛倒黑白的能力,薛元桐沒和薑寧計較,她繼續做暑假旅遊的規劃。
    今天是19號,她準備22號出發。
    這一次,她打算在外麵玩一個月,把長青液公司送的旅遊卡全部花完,等到8月22號再回來。
    到時候,正好該發大水了。
    她信守承諾,沒忘記與白雨夏和雙胞胎的約定。
    “楚楚,一起嘛?”薛元桐網絡購票。
    薛楚楚想加入他們,可是,她要上課。
    無奈搖搖頭,表示算了。
    薛元桐先是遺憾,旋即期待道:“等高三畢業以後,我們放了長長的暑假,我再帶你出門玩吧。”
    “嗯好。”薛楚楚答應了。
    “光答應可不行,勾手指吧!”薛元桐轉動椅子,試圖把身子轉過來,結果發現轉不動。
    原來楚楚的椅子是木椅,不是薑寧家的高端椅子。
    她隻好費勁放下雙腳,一點點扭過去。
    兩個女孩勾了個小指,薑寧在邊上說:“幼稚。”
    然後薛元桐又把他拉過去蓋章。
    ……
    下午。
    一輛小貨車開到河壩平房。
    司機打開車鬥,裏麵是一張木製櫃子,用來盛放書本,其他雜物。
    司機幫忙搬了下來,讓薛楚楚簽收之後,就離開了。
    隔壁的大學生張如雲繞了過來,望著沉重的木櫃子,他把手機放到邊上,對薛楚楚說:
    “我幫你搭把手!”
    話音剛落,薑寧一隻手拎起櫃子,運到了屋裏。
    薛楚楚對張如雲報以微笑。
    薛元桐緊隨其後,跑到了院子裏。
    最近一段時間,隨著華鳳梅發工資,她拿出一部分還外債,剩下的錢,則給家裏添置些家具。
    河壩以後是她們的家,大概會住一輩子,自然很用心。
    木櫃子很新,看樣子做出來沒多久,薛楚楚打了一盆水,小心的擦拭,以後櫃子放到她的臥室。
    ‘先通風幾天再搬吧。’她心中決定。
    薛元桐則圍繞櫃子轉動,好一會兒,她小口歎氣:“以前我家有個櫃子很像。”
    薛楚楚清冷臉龐一動,欲講話。
    薛元桐連忙捂住她嘴。
    那時,薛元桐年齡很幼,隻有幾歲,最愛喝一種名叫‘哇哈哈’的飲料。
    一板哇哈哈有四瓶,她一次能夠輕而易舉的全喝完。
    對於她的家庭而言,還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媽媽被她震驚了,決定不放縱她,於是將哇哈哈藏在櫃子裏。
    每天早上,媽媽準時從上鎖的櫃子裏,拿出一瓶哇哈哈,如同家裏的小母雞準時生雞蛋。
    年幼的薛元桐很無知,曾以為家裏的木櫃子,每天都會生出一瓶哇哈哈。
    她每天期盼著,直到有一天,薛元桐耗盡了耐心,她到楚楚家借了一把鋸子。
    那天,薛元桐家很吵鬧。
    ……
    7月20號,無事發生。
    7月21號,距離旅遊出發前一天。
    上次旅遊出發前幾天,薛元桐就很慌張了,有對外麵世界的迷茫,時不時找薑寧說話,尋求安全感。
    然而這一次,她成長了許多,僅僅當作散散心,絲毫不慌。
    清晨,薛楚楚今天開學,她仍然起了個大早,做飯給桐桐和薑寧吃。
    早飯是青菜豆腐雞蛋麵條,薛楚楚總共打了6個荷包蛋,每人2個。
    另外還炒了一道醬爆芸豆絲,當作下飯小菜。
    盛好了麵條之後,薛楚楚準備滴一些芝麻油,提一提香味。
    但芝麻油瓶見底了,對於薑寧來說,沒有芝麻油的麵條,是不具有靈魂的。
    他用筷子敲敲碗沿,吩咐道:“桐桐,去,把家裏油瓶拿來。”
    薛元桐立馬瞪他,為什麽他不去,就會壓榨自己!
    她才不同意,她該有反抗精神!
    你越軟弱,別人就越猖狂!
    “快去,下午帶你到市裏吃冰淇淋。”薑寧施以利誘。
    “好嘞!”薛元桐高興壞了,猶如一團小旋風。
    她一離開,廚房的氣氛瞬間冷淡了。
    薛楚楚報以禮貌的笑容,她和薑寧的狀態,大概是相敬如賓。
    薑寧同樣笑笑,他拿起筷子,撥向桐桐的碗,把她的兩個荷包蛋翻了出來,裝到自己碗裏。
    薛楚楚:“…”
    她欲言又止。
    忽然,薑寧分了一個荷包蛋給她,將她拽上賊船。
    薛楚楚連忙推脫,薑寧道:“上次桐桐偷吃你荷包蛋了,你忘了嗎?”
    薛楚楚認真的說:“我沒關係的。”
    她從自己碗裏,夾了兩個荷包蛋,給桐桐補齊了。
    薑寧:“…”
    合著搞了半天,他吃了楚楚的荷包蛋。
    ……
    上午11點。
    班群裏不知蕩出了什麽妖風,郭坤南在群裏說他黑,黃玉柱為了安慰他,說自己更黑。
    崔宇就說自己瘦的和猴一樣,單驍說他被人叫叔叔。
    郭坤南不服氣了,拉來單凱泉,為自己的醜站台。
    大家居然開始比醜了,聊得不亦樂乎。
    最後龐嬌跳了出來,崔宇說,職業選手禁止參賽。
    正酣暢時,盧琪琪出來罵人:“太過分了,我剛才在麥當勞吃午飯,有個男人吸煙,吸煙!”
    “熏死我了,我讓服務員製止他,他居然不聽!天啊!咋有這種人,這種男人太該死了!”
    董青風說:“公共場合抽煙確實不好,素質很低。”
    郭坤南:“是的,煙味我也不喜歡聞。”
    或許是引起感同身受,王燕燕跳出來說:“有的男人確實該死,我坐火車碰到一個叉腿坐的,哎呀我根本沒位置。”
    張藝菲跳出來:“上次我晚上回家,有個醉漢跟著我,難道他不知道保持距離嗎?這個社會對於女性的惡意實在太多了!”
    本來隻是針對部分男生,逐漸上升到全體,連董青風亦無法再出麵支持。
    崔宇:“你確定他敢對你抱有惡意?”
    龐嬌讀懂了崔宇的意思,她諷刺道:“姐妹們,我搞不懂男性閃光點到底在哪,為什麽我身邊的男生,全是一攤爛泥?”
    馬事成:“男生閃光點在哪我不知道,但女性的閃光點,我從你身上發現了。”
    王龍龍:“讚,以德報怨!”
    龐嬌怒捶桌子,動靜極大,吵到了外麵燒飯的龐嬌媽。
    龐嬌她媽大吼:“自從放假了,你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不是說減肥嗎?你怎麽不去!”
    “你有砸桌子的力氣,不如起來幫我做飯,你多大了,連飯也不會做,你能嫁給誰?”
    龐嬌吼回去:“難道結婚了必須女人做飯嗎?憑什麽,女人都生孩了子,憑什麽還做飯?”
    “這個世界,男人做飯才對!我以後結婚了,絕對不做飯!”
    龐嬌越說越起勁,瘋狂宣傳她的理論。
    廚房的龐嬌媽被說動了,“嬌嬌,你說的對,憑什麽這些年該我做飯?從現在開始,我不做飯了。”
    龐嬌臉盤子一墜:“你不做飯,我吃啥?”
    ……
    下午,六點。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隔壁大學生張如雲打乒乓球,平房沒有乒乓球台,他隻能對牆打球。
    看似孤獨,又樂在其中。
    隻是,每當張如雲轉頭,望見附近的薑寧和薛元桐打羽毛球,他還是露出幾分向往。
    薑寧沒留手,揍得薛元桐東奔西走,累的一身汗。
    她咬牙堅持,絕不服輸,直到薑寧虐夠了,才結束戰局。
    薛元桐癱在小椅子上,連洗澡的力氣也沒了。
    羽毛球拍隨意擺放,薑寧同樣搬了小馬紮,坐在門口,望向西邊。
    沒有高樓大廈的阻礙,視線延伸,蒼茫大地之上,夕陽西下。
    “薑寧,我們往後一個月不來家了嗎?”薛元桐終於有所擔憂了。
    她規劃的路線,足足有好幾千裏,她從未走過這般遠的路。
    “嗯,想家嗎?”
    “我才不呢!”
    “到時候給顧阿姨打電話,你別哭。”薑寧道。
    薛元桐:“切。”
    西邊的太陽即將落山,天空正在變暗,太陽在眼前一點點下沉,最後一抹金色餘暉覆蓋大地。
    薛元桐汗津津的小臉上,染上了一層金黃,她好似發光了。
    初中時的薛元桐,經常這樣坐在門口,等待媽媽下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然而,總是等到日落,仍無法等到媽媽的身影。
    這一刻,她望向薑寧的背影,他的影子被夕陽拖得很長,很長。
    薛元桐想到剛才打羽毛球,他絲毫不讓自己,心裏很氣惱。
    她伸出手,想捏一捏薑寧的影子。
    轉眼之間,太陽被大地吞噬了,整個天空頓時暗了下來,薑寧的影子消失了。
    薛元桐捏了個空。
    她惆悵之際,薑寧伸手拉開了門前的燈,他的影子再度出現。
    薛元桐笑了起來,輕而易舉的摸到了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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