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羅子航在一陣熟悉的貓叫聲中猛地驚醒了過來，他猶如彈簧一般從床上坐起，然後滿臉驚恐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陣，發現自己依然是完好無缺後，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並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MD……差點兒就翻車了……”
    羅子航心有餘悸地大口喘息著。
    這一次的副本一開始其實挺順利的，他的心理暗示依舊有效，“阿豪”就像劇本裏寫的那樣，以一個小混混的身份被幫派老大發掘，然後加入警校，並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成為了一名光榮的警察，期間雖然也有些許違和的地方，但因為羅子航心理暗示的緣故，“阿豪”也都下意識地忽略掉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當然，這也和《光，影》這個劇本比那些偶像劇要真實和嚴謹也有一定的關係。
    可問題出就出在劇本的真實和嚴謹，以及羅子航心理暗示的成功上麵……
    正是因為這段經曆足夠真實，所以羅子航在副本中真的以為自己是一個臥底混混，而“阿豪”本身又受到了羅子航普通人性格的影響，他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從一開始就有著罪惡感，承受到的心理壓力可比劇本中寫的還要大得多。
    如果隻是這樣其實都還好，更大的罪惡感反而能夠讓阿豪在最後背叛的時候更加堅定，可是這部電影有個很特別的情況——“阿豪”是由兩個長相身高年齡都完全不同的演員所飾演的。
    原本羅子航以為在劇情進入主線，影片換了演員之後，自己就會醒來。
    然而真正的發展是：副本中的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周圍的其他人都對此視而不見，當時的“阿豪”並沒有慌張，而是小心翼翼地收集信息，想要查明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阿豪”作為一個在警局臥底了近二十年的“優秀警官”，破案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羅子航總歸是經曆過“虛擬覺醒”的，所以“阿豪”在將以往那些被忽略的細節回想起來後，推導出了自己其實是個影視人物的結論……
    自己這幾十年來承受的壓力、違背良心做下的一件件壞事，到頭來居然隻是某些人虛構出來的？
    “阿豪”的性格和羅子航這種鹹魚不同，他是有著非常強烈的自尊心和野心的，所以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的事實。
    本就因為臥底的身份有著一堆心理問題的“阿豪”，在得出結論的那一刻就瘋掉了。
    然後完全瘋狂了的“阿豪”拿著自己的佩槍，直接跑去崩掉了自己老大，和正在老大身邊臥底的阿烈，然後又跑回警局去大殺特殺，最後被“同事”們亂槍擊斃。
    再然後，羅子航就醒過來了。
    羅子航在緩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從“被亂槍擊斃”的驚嚇中恢複了過來。
    “嗯……起碼確定了我在副本裏並不會死……”
    雖然遭受到了一點兒驚嚇，但就結果來說還是不錯的……
    等等！
    副本裏被亂槍擊斃的不是“我”啊！
    想到這裏，羅子航也顧不得去喂還在“喵喵”直叫的比格沃斯了，拿起手機飛快地搜索起了另一位“阿豪”的扮演者的名字。在確認了對方並沒有“身中數槍自殺身亡”後，他這才再度鬆了一口氣，並起身去給已經開始扒拉自己睡衣的比格沃斯添加貓糧。
    搞定了比格沃斯之後，還沒有完全放心的羅子航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按照劇本，阿豪就是因為左臂的一道傷疤露出破綻的。
    經過係統優化後的皮膚就仿佛是那些拍護膚類廣告的演員，白皙、光滑，且充滿了彈性，當然，那道猙獰的刀疤自然也是沒有的。
    “呼——”
    這下羅子航才算是完全安心了下來，自己以後接戲就不用再顧忌那麽多了。
    “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啦！”
    激動之下，他甚至狂妄地喊出了巴麻美學姐的名言。
    接著，羅子航又回憶了一下昨晚的首映，發現電影的內容完全沒有變化，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在副本裏死掉了，還是後期換演員自己影響不到了的緣故。
    但不管怎麽說，暗示自己就是劇中人物這招看樣子是不能再用了，如果是性格溫和一點兒的角色還好，要是又碰到阿豪這樣心理方麵有問題，本身性格也比較尖銳的角色，這麽做太容易讓自己在副本裏崩潰了。
    可是羅子航一時半會兒的，又想不出什麽新的解決方案……
    不對啊！
    我都刷了一個臥底身份的副本了，不說和電影裏的阿豪那樣掌握各種破案技能，好歹也能讓我的腦子靈光一點兒吧？！
    難道說係統把我的任務獎勵給吞了？！
    羅子航急忙開始“複習”起自身掌握到的各種技能來……
    急救知識、遊戲技術……這是前幾次的任務獎勵……還有……標準的敬禮姿勢、標準的射擊姿勢、有些模糊的槍械知識、大概還可以的射擊技巧、少量的偵查和反偵查經驗，以及剛學沒多久的擒拿術……
    啊這……
    倒也不能說是一點兒用都沒有，但對現在的羅子航來說，的確沒有什麽太大的幫助。
    “這破係統也沒個任務麵板，這些任務獎勵到底要怎麽獲取，我一點兒頭緒也沒有啊……”羅子航苦惱地撓了撓頭。
    不過他在這次副本中倒也不是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拿到……
    他最需要的演技還是成功入手了，阿豪作為臥底在生存壓力下打磨出來的演技，哪怕被係統打了個折扣，就算不如那些資深的老戲骨和靈氣十足的天賦怪，但也足以讓羅子航應付大多數影視劇的試鏡。
    而羅子航隻要能夠通過試鏡，那他後續演得怎麽樣其實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咦……等會兒……”
    羅子航突然靈光一閃，既然自己的演技足以應付絕大多數影視劇了，那麽他為什麽不可以在副本裏繼續“演戲”呢？
    反正進入副本後，自己都很有可能打破第四麵牆，那他幹脆一開始就給自己暗示“我是一個影視角色”，然後在副本裏按照劇情再演一遍不就行了嗎？！
    羅子航越想就越覺得這個方案可行，但是他又不確定自己的這個計劃到底能不能完美的執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的下一個副本應該是《韶華之音》，作為他主演的第一部電視劇，羅子航其實是不太想搞出什麽狀況的。
    可現在的情況是，如果按照之前的做法，劇情跑偏是必然的，隻是到時候最終會跑偏成個什麽樣，羅子航並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而如果實施他剛剛想到的計劃，要麽順利地將整個劇情走完，要麽劇情暴走……還有一種可能，是和“虛擬覺醒”時的情況差不太多，自己又變成一個“人間清醒”的角色。
    在經過一番思考，衡量了一下得失後，羅子航決定……幹TMD！
    羅子航敢這麽賭，主要還是因為原身附帶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這可是經過了好幾個副本的驗證，所以即便自己的計劃失敗，事情也多半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另外也是因為羅子航現在已經有了一些人氣基礎，哪怕他這一次翻車了，也在他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大不了就是接下來沒什麽人來找自己當主演，羅子航對這種事情倒是挺無所謂的……
    除了片酬會因此降低這點，讓他稍稍有點兒在意。
    想通了之後的羅子航立刻跑去將《韶華之音》的劇本從書架上拿了下來……
    雖然他演過的戲，很多內容都和劇本上寫得不太一樣，但他還是有好好地將每一份劇本都收好。他倒也不是想沒事的時候翻翻看，純粹就是留個紀念，順便當成是一種收藏。
    和當初幾乎沒有翻動過的《青春有你》的劇本比起來，這份《韶華之音》的劇本羅子航還是有打開過幾次的，甚至還在上麵零零星星地做了一點兒筆記。
    隻不過和上輩子那些真正的演員們的劇本相比，他手裏的這本其實也和嶄新的沒有太大區別。
    對此羅子航是沒有什麽羞愧感的……
    我是偶像，又不是演員。
    早就習慣了躺平的他，偷起懶來可謂是理直氣壯。
    至於說現在又跑來翻劇本……
    那怎麽能一樣呢？之前是為了工作而偷懶，現在是為了下副本而努力查攻略，這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啊！可不能混為一談。
    抱著想要完美通關的心情，羅子航用比之前認真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態度，研讀起了手中的劇本。
    《韶華之音》這部劇，主題其實並沒有太大問題，無非就是少年人追逐音樂夢想，雖然劇情更多的還是描寫愛情，但對於一部偶像劇來說，戀愛戲的占比多一些也無可厚非。
    而劇本裏的劇情設置也大多是偶像劇常用的套路，雖然狗血，但放在偶像劇裏並不算什麽，反正比當初那部《青春有你》要正常多了，從單從故事的主題來說，這部戲和《我為歌狂》其實並沒有多大差別，甚至在一些人設上都有些相似，而且羅子航雖然對於《我為歌狂》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但也依稀記得那部動畫在劇情方麵其實也挺狗血的。
    如果說《韶華之音》這部劇真要有什麽讓羅子航感到不舒服的地方，那就隻有主角在家庭方麵的劇情了。
    在劇中，羅子航所飾演的蕭樂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他的母親因為受不了丈夫的酗酒與家庭暴力，在主角很小的時候就帶著他和那個家暴的丈夫離婚，但是到了劇情後期，那個又酗酒又家暴的父親突然就幡然悔悟了，跑來找他們母子倆想要複合，主角雖然一開始抗拒了一下，但很快就原諒了父親，並想要重新撮合自己的父母……
    而羅子航拍攝的最後一個鏡頭，就是主角在最後終於獲得了某場重要的音樂比賽的勝利後，和父母相互擁抱的場景。
    對於編劇和導演的選擇，羅子航無法置喙，畢竟世界上就是有這樣寬容的人，但要是由羅子航選擇的話，他會在比賽獲勝後，直接一拳呼在那個父親的臉上……
    不，如果是他的話，那個父親根本就沒機會去到比賽的現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羅子航先入為主的偏見，總之他怎麽看都覺得那個父親與其說是幡然悔悟，倒不如說是察覺到自己可能要老無所依了，才跑來找主角給自己養老的。
    而且就算對方是真心悔過，以羅子航自身的性格來說，也是不太可能會原諒對方的，不過如果他的“母親”選擇了原諒，那他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這終歸是那兩個人的事情。
    所以即便他想著要“完美通關”，但在關於“父親”的抉擇上，他也沒打算按照劇本上的來……
    反正主角無論原不原諒自己的父親，都對整部劇沒有太大的影響，隻不過是一個“支線任務”罷了，他既然有這個機會，那為什麽不選擇讓自己的念頭通達呢？
    不過在將劇本從頭到尾讀了一遍之後，羅子航就發現念頭通達不通達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實在是有些扛不住裏麵的劇情……
    盡管《韶華之音》的劇情在偶像劇中十分正常，甚至從商業角度來說是比較優秀的那一種……但他可是正常人！自己這麽一邊看一邊瘋狂吐槽的……那個計劃真的行得通嗎？
    於是羅子航在讀第二遍劇本的時候還在不停地給自己暗示：這是偶像劇，看到的所有不正常其實都是正常的。
    他就這麽堅持著將劇本又看了一遍，終於還是堅持不下去，將其丟到了一邊……
    感覺再看下去，自己就要變得不正常了……沒必要為了一個副本將自己搞成神經病。
    丟開劇本後，羅子航迅速打開了電腦，他打算利用刷短視頻、讀、玩遊戲等方式，恢複一下自己剛剛受到的心理創傷。
    嗯，這絕對不是羅子航想要偷懶。
    就在羅子航努力地為下次副本做準備的時候，他的經紀人馬維勝打來了電話。
    “有什麽事嗎？馬哥。”正忙著“遺忘細節”的羅子航稍稍顯得有些不耐煩。
    馬維勝雖然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耐煩，但卻壓根沒有在意，他手下比羅子航難伺候的藝人多了去了，區區不耐煩而已，直接無視掉就好。
    “昨晚《光，影》的票房成績出來了，”馬維勝的聲音很是興奮，“我們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刷新了國內的首日票房紀錄！”
    “哦……”
    羅子航的聲音很是平靜，一來是他本來就不怎麽關注電影的票房數據，這二來嘛……
    電影賺錢了也不會分錢給他，有什麽好興奮的？
    “……”
    馬維勝被羅子航那淡定的態度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在愣了好一會兒後，才說起正事。
    “因為《光，影》的成績超出了預期，所以公司打算加大宣傳，過幾天應該就會給你安排路演的宣傳工作，你如果有什麽私事需要處理的，這幾天盡快搞定，還有路演的節目安排和一些需要注意的問答，我明天也會發給你。《小魔仙》的劇組那邊，我也已經幫你打過招呼了，反正你的戲份也沒多少了，這幾天就不用再過去，好好地準備一下路演的事。”
    “哦。”羅子航繼續平靜的應了一聲，然後問道：“路演的話……有錢拿嗎？”
    “在你簽的合同裏，有個條款就是：在需要的時候，配合電影宣傳。”馬維勝沒好氣地回答道，然後也不等羅子航再說些什麽，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嘖！”
    羅子航不爽地咂了咂嘴……片酬沒多少，屁事倒是一大堆。
    不過對於羅子航來說，參加個路演也不是什麽好處都沒有的，起碼能擴大一下知名度，再加上他最近也的確是比較閑，除了已經快殺青的《唱唱跳跳小魔仙》外，就沒有其他的工作了……
    所以他隻要打電話通知一下自己的助理趙琪，讓她再接下來的幾天裏過來照顧一下比格沃斯就好了。
    第二天，馬維勝早早地就將有關路演的安排發到了羅子航的手機裏。
    羅子航打開看了一下，除了一些安排好的問題外，大部分都是一些官方的回答，而一些敏感的話題就直接“無可奉告”，然後再將幾件片場中雞毛蒜皮的小事，經過一定的藝術加工，包裝成“小趣聞”，在合適的時候、或者是等公司安排的記者創造出合適的時機，將其拋出來……
    比如他因為有警校的戲份，所以有加練了一下軍姿和擒拿術，就可以在記者麵前表示這些訓練多麽多麽的苦，並用公司悄悄安排的人來展示一下他剛學的擒拿術。
    總之就是一些很平常的宣傳手段，飛躍傳媒本來也沒指望能造成什麽巨大的反響，就是有棗沒棗打兩杆子，萬一運氣好能有些熱度，那就是賺大了，如果沒濺起任何水花也無所謂，反正就連羅子航這種不太正經的偶像，也都有一群會喊著“哥哥太努力了”的粉絲兜底，所以總歸是不會虧的。
    當然，這些事情憑羅子航對娛樂圈那點兒皮毛的理解，是絕對不可能想到的，這都是後來趙琪分析出來給他聽的。
    而聽完趙琪的分析，羅子航下意識地抓了抓頭發……
    以他那好到有些詭異的運氣，該不會真的能在路演的時候搞出點什麽事情來吧？
    然後……
    羅子航的猜測就成真了。
    和他一起參與路演的，除了袁滿外，就是片尾那兩個負責表現輪回的新臥底，他們和羅子航、袁滿一樣，也都是飛躍傳媒近兩年推出的、在影視方麵有所成績的偶像和新人演員。
    由於他們四個並不是宣傳的主力，所以飛躍傳媒對他們這邊也不是很上心，這就導致了他們在路演的安保方麵並沒有太嚴格。
    可是羅子航他們作為偶像，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些比較狂熱的粉絲……以及黑粉。
    於是就發生了有一個黑粉在路演的過程中，突然衝到台上，想要襲擊他們當中的一個偶像。
    雖然羅子航和那人不怎麽熟，但對方好歹也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弟，而且要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對羅子航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最關鍵的是……
    當時那個黑粉從他麵前躥過去的時候，羅子航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動了起來，直接用上自己剛學的擒拿術，將那個黑粉給死死地摁倒在地。
    等到做完了這一切，羅子航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他當時甚至還在懷疑被自己摁著的那人有沒有可能是公司安排的托兒，還想著鬆手道歉來著。
    萬幸他的眼睛餘光瞄到了對方落在一旁的扳手，這才連忙又將其死死摁住……托兒是不可能真的帶上這等凶器的，總不能這人是汽車維修員或者是踢足球的吧……
    要說這個黑粉也是倒黴催的，如果這事是在上映前發生的，那羅子航可攔不住他。
    盡管在路演的過程中發生了這種不愉快的事情，可飛躍傳媒的運營部以及羅子航的運營團隊可都是開心壞了，羅子航他們這邊的路演都還沒結束呢，“電影《光，影》在路演時受到黑粉的襲擊”、“羅子航用拍電影時學到的擒拿術製服黑粉”之類的新聞就已經登上了熱搜。
    “可惡！為什麽好事都是你的！”袁滿看著手機上跳出來的新聞，咬牙切齒地說道：“早知道當初我就選擇演年輕時期的阿豪了！”
    羅子航翻了個白眼，根本就懶得搭理他，當初在拍戲的時候，是哪個笨蛋在瘋狂得瑟自己演了個好人來著？
    就在這個時候，羅子航的電話也響了，是他的經紀人馬維勝打來的……
    “嗯，嗯，好的，我沒問題，那就這樣。”
    “怎麽了怎麽了？”看到羅子航掛斷了電話，袁滿立刻湊了上來。
    羅子航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就在袁滿訕笑著打算放棄的時候，羅子航才緩緩地開口道：“馬哥說，劉旭導演看中了我的身手，有意邀請我參加他下一部電影的試鏡。”
    袁滿：“……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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