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管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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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路明非回答,步舜就繼續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的父母是治病救人的醫生,在小鎮裏麵救過不少的人,不算是聲名遠揚,但也應該有許多人應該念他們的好。失蹤前,他們去了一個據說有瘟疫發生的村子治病,但之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直到現在他才從這些闖入他們家裏的人口中再一次聽到他們的消息。”
步舜平靜的臉上,青藍色的雙眼淡漠地注視著路明非,“少年最後沒有死,因為他覺醒了特殊的能力,被那些人稱之為‘惡魔’的力量真的在他的身體裏蘇醒了……”
“然後呢?”路明非忍不住開口問道。
步舜的口才很好,這個故事娓娓道來,不知為何讓路明非心底產生了些許的悸動。
他皺著眉頭,平時裏有些樣衰的臉上麵沉如鐵,眼神裏沉浸著莫名的東西。但一如之前,他“自身”無法意識到這種變化的存在,隻是感覺到自己與這個故事間隱隱存在的共鳴。
麵對安靜下來的路明非的疑問,步舜頓了一頓,才淡定地揭開了謎底:“親眼看到自己妹妹在眼前死去,又覺醒了惡魔的力量,接下來那些人會麵對什麽還用說嗎。”
“你不是已經在見過了麽?喪屍惡魔……”
“惡魔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並不難以理解吧。”
路明非這時才將他口中的故事與自己遭遇的喪屍所聯係起來。
由於喪屍這種影視產物的特點過於鮮明,他幾乎忘了這群怪物是由一隻所謂的惡魔在操控著。
隨之而來的回憶讓他心底生出些許幻痛,之前被喪屍啃噬的位置似乎還能感覺到那些喪屍貪婪啃咬的感覺,路明非霎時臉色微白地咬住了嘴唇。
“故事本身並不出彩,但是我很喜歡主角的痛苦與悲慟。”
“那種強烈的情感令我欣喜,就像成為了複仇者的他真切地活在我的腦中,讓我也變得鮮活起來。”
步舜把手裏的罐頭放在離路明非更近的地方,從口袋裏麵另外挑了一隻幹淨的勺子丟給他,淡淡道:“吃點東西吧,接下來還要去找喪屍惡魔的本體,不把他殺掉的話是走不出這個洞窟的。”
茫然地接過了麵前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丟來的勺子,路明非失語了片刻,嘴唇微張,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
足足過了五六秒鍾的時間,腹部在鼻尖聞到的香氣中發出雷鳴般的叫喊,路明非才認命了一般挪過身來。
伸手撿起還有些燙人的肉罐頭,隔著睡衣的衣角端在手裏,路明非表情有些五味雜陳:“救我,是因為你想要看我痛苦嗎?”
他試著從一個精神病人的方麵出發,開口試探地問道。
但哪怕這個說法就很精神病很令人不安,不知為何他心中對步舜的敵意少了許多……也許,是因為他對惡魔獵人口中的那個故事產生了一些莫名的聯想?
可步舜的回答,讓路明非把想說的某些自暴自棄的爛話又吞了回去。
“救你,是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步舜沒有繼續拿那套儲備糧的說法糊弄路明非,考慮到現在的氛圍,有點玩笑意思的那些話現在已經不太合時宜。
他抽出腰間看上去一塵不染的樸素長刀,用刀尖輕輕撥弄著篝火中的灰燼,“雖然我已經不再看那個故事了,但它裏麵有一點在哪裏都不會錯……”
“不管是什麽樣的世界,任何人、任何時候都有可能麵對毫無由來突然降臨的惡意。”
“要想在注定的命運到來之時反抗,就必須擁有力量……什麽樣的力量都可以。”
他看了一眼縮著身體的少年,目光中湧現強烈的憐憫:“被喪屍吃掉或許還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像你這樣肉質鮮嫩的人,或許的確有人願意把你養起來。”
“他們會定時給你投喂,每到飯點從你的身上割下幾斤肉來,就像是對待一份高檔的食材,直到你失去自己唯一的價值為止。”
直到肉變得不好吃的那一天,或者在這樣的地獄裏死去的那一刻。
從他的眼神裏麵,路明非莫名地看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又深深地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他忍不住地打了個寒戰,蒼白臉上神情更顯掙紮。
已經有過了三次的經驗,他覺得自己或許未來也會一直與這個噩夢為伴。
可要是在這個夢中被人抓住、像是肉豬一樣地飼養起來,每日三餐都要割下一點肉被做成他人眼中的美味佳肴……
即使自己不會真的在這個夢中死去,又能承受這樣的地獄多長時間?
“基沃托斯毀滅之後,世界上已經失去了絕大多數的秩序,無數惡魔、魔人誕生、肆虐,帶來無數的死亡。”
步舜再次提了一嘴這個鏡像副本的末日設定,然後繼續教育自己的學生,“在這樣的世界生存,不想成為被他人肆意掠奪的弱者,那就隻能學會拿起武器。”
回想起了自己和這個叫「熙曉」的惡魔獵人相遇之後的點點滴滴,路明非心中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一個猜測不可抑製地從心底跳出。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男人的側臉,“所以你說儲備糧什麽的……是在騙我?你是想……教我怎麽在這個世界生存?”
“倒也沒有太蠢。”
步舜看著被路明非丟在身邊的黑色立方體,站起身來,拍了身上的塵灰:“就當我難得的善心發作一次好了,路明非……”
說到名字,他停頓了一會,似乎思考了些什麽。
“有姓氏的名字現在已經不多見了,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雖然像是隻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狗,但我覺得你的眼神很不錯,或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惡魔獵人。”
“知道我為什麽不給你更方便一點的武器嗎?”
“如果有槍的話,你應該能很輕鬆的殺掉那些喪屍吧,但這沒有意義。若隻是簡單地按下鍵盤或者扣動扳機就能殺死敵人,那麽時間一長,你就會對麵前的‘生命’失去實感,漸漸地就會連自己的命也不放在眼裏了。”
“可電鋸不一樣。”
“用雙手奪走生命的實感會烙印在你的心底,即使從噩夢中驚醒,你也不會忘記這種感覺。”
——在路明非的耳中,他最後一句話是如此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