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邊雪風抱著手臂，步舜俯視著麵前大口喘息著的黑發青年。
    一些白色的霧氣出現在他抬起的右手手掌心上，不斷像是柳絮一樣飄舞，但最終都沒有能夠逃離他的掌心。
    霧氣彎彎曲曲地在他掌心上方來回環繞，逐漸變得像是一個纏繞起來的毛線球，看得身邊好奇的雪風有些心癢癢。
    步舜做了一個很獨特的嚐試。
    解放後的鏡麵領域係統，要將所選定的副本投影至現實，首先需要塑造一個核心。這個鏡麵領域核心可以是有形的或者是無形的，作為現實副本的載體，它可以寄托在特定的存在身上。
    核心維持階段會持續性地消耗他的精力，雖然不能算太大的負擔，但多少是一種耗損。
    但見到楚子航之後他忽然突發奇想，他能不能把副本的核心放置在某些具有命運重量的人身上？
    鏡麵領域係統解鎖後提示到，作為載體的存在越特殊越好，他所需要承擔的消耗也會隨之降低。
    按照他現在對一些係統功能的猜想，自己維持鏡麵領域核心要承擔的消耗本質上，或許是一種“不存在於此世之物”要對抗某種“注定的命運”時所產生的損耗。
    所以，為什麽載體不能是某個具體的人呢？
    「做到了！」
    感受著心中確切的提示到來，他瞥了一眼掌上的霧球，意識到自己的嚐試獲得了成功。
    在他巧妙的轉介下，維持鏡麵領域的消耗被轉嫁到了楚子航的身上，對抗命運的成了擁有命運重量的人本身……矛盾出口轉內耗，命運家裏窩裏鬥。
    步舜這個入室搶劫的牛頭人得到了白嫖的機會，可以說是贏麻了。
    楚子航此刻感受到的虛弱，就是在鏡麵領域成型前夕所要付出的代價，等待最初的時間過去之後則會趨於平穩。
    而鏡麵領域與現實世界的對抗發生在更深層次的命運層麵上，即使是有著神名文字與心智超域的雙重加持，步舜也隻是隱約能夠察覺到其半分的軌跡。
    身處於命運洪流之中的人，根本無法意識到變化的發生。
    就像是楚子航根本無法察覺自己身上存在的，某位神明的印記一樣。
    此刻在他的“債務轉嫁”下，楚子航立刻變成了連耕三天三夜的血汗牛牛，幾乎完全地喪失了反抗能力。
    可以說，現在就算是隨便來個普通的高中女生，都能把他打包回家、出個CG什麽的……
    不過步舜也並沒有產生看不起對方的念頭。
    楚子航作為新一代混血種的領軍人物，實力絕不能算差，在他經曆的【龍】要素副本世界裏也能稱得上是翹楚。
    與楚子航戰過幾輪，再加上源稚女作為參考，步舜已經算是清楚了這個世界混血種的平均水平。內容不可盡信，現在心中的情報小筆記本翻過一頁，他正在思索……
    “暴血”這種技術，是否存在於現在的楚子航身上？
    如果存在，又會是一種怎樣的表現形式？
    步舜曾經研究過一段時間的【龍】相關副本，作為日常副本，通關獎勵中偶爾會有一些與龍族有關的秘密文獻。
    通過這些文獻，他才對這個世界的龍族有了真實的理解——比起前後矛盾的內容，他當然還是更加相信自己通過係統看到的東西。
    畢竟副本給他整出來的青銅與火之王的“完全體曆史投影”什麽的，實在是太有含金量。
    他毫不懷疑，自己哪一天絕對能開出別的龍王全勝時期的副本，甚至黑王白王什麽的也有可能……不過那種事情現在考慮來也沒什麽意義。
    在他獲得的秘辛文件中，其中有一部分提到了“暴血”這種獨特的混血種能力。
    據說它是一種能夠精煉血統、瞬間提純龍族血統的技術。
    混血種的言靈能力和身體能力，都會在龍血純度提高後極速飛漲。但使用過這種危險技術的人，多半最後都會被龍血所吞噬，化作名為“死侍”的怪物。
    因此才在龍已經匿蹤的現代，成為了被封存的禁術。
    比如楚子航，他的君焰在龍族血統的提升後溫度也會立刻水漲船高，而不是現在這還不如家用燃氣灶的水平。
    隻不過這畢竟這是一種危險的技術，步舜並不清楚這個世界的混血種現在有沒有解決這種問題的辦法，沒必要讓楚子航在與他無意義的交鋒上，白白浪費掉來之不易的性命。
    所以他很幹脆地利用鏡麵領域生成的瞬間榨幹了楚子航，更是直接使用自己神名文字的力量，將他意識中使用暴血的最後一絲可能也奪走。
    “混血種總是對這個龍已不在的世界，懷揣著無與倫比的驕傲。”
    下完了這一套堪稱麻藥X藥逍遙丸組合拳的黑手，他才十分掛著和善的微笑走到了快要握不住手中村雨的楚子航麵前，將手中的白霧輕輕托起：
    “即使是末日將近的預言，也不能成為他們鼓吹自己即將成為世界之主的阻礙。”
    男人樸素的圓形鏡片下，一雙黑色的眼眸忽然變得有如無垠深淵，仿佛能夠將一切吞沒。楚子航在這雙眼睛裏看到了某種超然、恐怖、神聖近似詭譎的東西……不是龍，也不是人類，而是更在其之上的某種存在。
    這個存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俯視著自己身後的一切。
    一切都盡在祂的眼底，一切都湮滅在祂的瞳中。
    “我來到這裏，是因為發現了末日的鑰匙，不多幾日，這座城市就將會被末日吞沒。”
    他看到對方靠近過來，若有若無的輕笑著說道，“沉浸在虛假繈褓中的嬰兒，你想要在屬於你們的真正末日到來之前，先試試品鑒這難得的機會嗎？”
    “被奧丁所選中的人。”
    這一刻，楚子航意識到，自己沒有了拒絕這個末日邀請的理由。
    隨後他看到站在這個自稱「步舜」的男人身旁，白發少女抖了抖頭頂的貓耳。像是采蘑菇的小女孩一樣，她好奇又小心地輕輕地踮起腳，向著他伸出了一根屈起的食指。
    “噠。”
    似乎是一個嬉鬧般的腦瓜崩，隨後一股與少女嬌小可愛模樣完全無法聯係在一起的巨力襲來，楚子航的意識立即沉入了無盡的黑暗。
    但在昏迷前的最後時刻，他看到微笑著側身的步舜對他招了招手，留下了兩句話：
    “讓我們在迷霧中，與惡魔和末日一同……”
    “到時再相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