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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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李菊香殷勤的跑去廚房拿了幾幅碗筷,讓兒子坐到了餐桌旁。
餐桌上是林鳶做好的四菜一湯。
許言之坐下後拿著碗筷,感念母親的貼心,疑道:“發生什麽了?”
李菊香歎了口氣,給許言之夾了一塊排骨,又向著二兒子再使眼色。
許爭亮接收到母親的眼神,連忙放下碗筷,欲言又止道:
“大哥,我今天帶淑萍產檢一回來,就見媽在客廳偷偷抹淚呢,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大嫂的妹妹今天來了,說話怪難聽的……”
許言之一聽,放下筷子,皺著眉頭:“林蓧來了?發生什麽了?”
李菊香正等著大兒子問出口呢,聽他一問,抽抽搭搭地又低頭抹起了淚,添油加醋的將林蓧是怎樣怎樣對她不敬的,還有林鳶因為妹妹的到來是怎樣的神氣,編排一通,告訴了兒子。
說罷,還補充了一句:“這人老了就遭人嫌棄,我是再明白不過的,吃了這頓飯,我就跟你二弟還有淑萍他們回村裏了,不留在這給你們添堵了。”
許言之眉頭皺的更緊了,火氣蹭地一下上了頭。
他大學畢業就進了一家傳媒公司,如今混上了經理頭銜,收入不菲,很是得意。
又時常秉著兄長的身份,教育兩個兄弟要孝順母親,他自己本身也成為了母親口中的驕傲,是他那個小鄉村混出頭的“別人家的孩子”。
二弟常年在外打工,三弟剛大學畢業沒多久,他這個大哥在三個兄弟當中,目前算是最有出息的一個。
又因為父親去世多年,長兄如父,他在兄弟間一直都是起著表率作用。
可如今林鳶竟然在二弟來自己家的時候,被她妹妹教唆著,一起對母親不敬,這不是明擺著打他的臉嗎?!
混成他現在這樣,最在意的就是麵子了!
“媽!你和爭亮誰都不能走,我去找林鳶問問清楚!”說著,拉開椅子,滿臉怒容的朝臥室走去。
李菊香見狀,裝模作樣的拉住了他:“好孩子,不能因為媽傷害了你們夫妻倆的感情,別去了~”
許言之見母親到這時候了還在為自己考慮,更加於心不忍,咬了咬牙:“媽,她做的不對就要跟您道歉!我不會縱容她的!”
說著,掙脫母親的手,衝進了臥室。
李菊香跟二兒子許爭亮對視了一眼,老實的二兒子許爭亮眼睛裏閃過猶豫,李菊香卻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得逞的笑了笑。
臥室內,林鳶正側躺在床上拍著沉睡的喜喜,由於從早不停歇的忙到晚,她身體過於疲累,此刻也處於快要入睡的狀態。
剛剛,她做完飯收拾了廚房後,因為喜喜每天都要雷打不動的午睡,她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抱著喜喜回了臥室。
此刻門被推開,她眉頭一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隻粗魯的大手拽著胳膊拉了起來。
“林鳶!你給我個解釋!”
許言之的聲音猶如炮竹般炸響在她耳畔。
頭發淩亂的林鳶挪動著有些肥胖的身子,徹底清醒過來,不明所以道:“言之?怎麽了?”說著,下意識拍了拍睡夢中被吵鬧聲嚇的一驚的喜喜。
許言之狠狠瞪著她,看到喜喜還睡著,稍稍壓低了一點聲音:“你跟你妹妹今天幹的好事!把我媽都氣哭了!”
林鳶明白過來。
原來是婆婆惡人先告狀。
她張了張嘴準備解釋,許言之看向她的目光卻添了幾分厭惡:“你現在去跟我媽道歉!”
他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血黴娶了林鳶,她婚前還能看,婚後生了孩子這副豬樣子實在是倒足了他的胃口!
本想著她持家還能帶帶孩子,還算是有點用處,所以一直沒有一腳把她蹬了的,可如今她竟敢踩到自己母親頭上了!
讓他在兄弟麵前顏麵受損!
真是反了天了!
林鳶被他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憤怒與厭惡激的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似乎麵前的男人是她第一次認識,又好似她從未真正認識過他一般。
“你傻愣著幹什麽?快跟我出去!”
被更為粗魯的扯拽而起,林鳶踉踉蹌蹌被許言之拖出了臥室,拉拽到了李菊香麵前。
許言之似乎氣的狠了,將她的胳膊狠狠一甩,指著她:“跟我媽道歉!”
渾渾噩噩的林鳶愣愣看著丈夫陌生的嘴臉,遲鈍的將視線投到了婆婆李菊香那張充滿了勝利者姿態的得意麵容上。
她吸了口氣,低著頭,聲音發著顫:“言之,我沒有做錯什麽啊……”
李菊香一聽,將眸光中的勝利光芒一隱,淒淒切切的看向許言之:“算了言之,我跟你二弟他們馬上就收拾東西,就不在這……”
“啪!!”
李菊香的話還未說完,就見兒子已經揚起了手,照著林鳶的臉狠狠扇了下去,林鳶白皙的臉頰瞬間宣起了五根鮮紅的手指印。
觸!目!驚!心!
她一驚,隨即反應過來,忙給二兒子使了個眼色,跟二兒子一起拉住了許言之一左一右兩條胳膊。
她這大兒子脾氣未免太暴躁了點,她目的隻是給林鳶點兒顏色瞧瞧,可還沒有換兒媳婦的打算呢~
她不傻,像林鳶這樣便宜好用又持家省錢的兒媳婦哪裏去找?
要是真被兒子打跑了,現在社會上哪個小妮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彩禮錢她上哪兒湊去?
她趕忙主動道:“哎呦,言之啊,夫妻吵架咱可不興動手啊!好了好了,今天媽氣也消了,媽相信林鳶也不是故意的,這事就這麽算了哈~”
許言之剛剛打完了林鳶後,心裏其實也有些後悔,腦子裏跟過電影似的,如果真打跑了她,像她這樣聽話任自己拿捏的媳婦哪裏找去?
喜喜還小,如果他真的把林鳶打跑了,平常他媽是給二弟一家看孩子的,肯定沒工夫來看喜喜,況且他回到家哪裏還能有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
母親這樣一說,他便趕緊找了個台階下,不忿的哼了一聲,拎著車鑰匙和外套,撂下一句:“我上班去了。”
摔門而出,飯都不吃了。
李菊香見兒子走,也不裝了,清了清嗓子,對林鳶道:“這可不怪我啊,好了,這事我也不計較了,喜喜醒了,你快去看看吧!”說罷,拉著二兒子一溜煙的走開了。
林鳶站在當場,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仿佛還在持續地告訴著她一個不爭的事實……
她的丈夫,她從大學到社會,從戀愛到生子,最愛的男人,剛剛竟然動手給了她一個耳光,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她木然的站著,直到女兒因為醒來遲遲沒見到媽媽而開始啼哭,她才動了動眼珠,滾下一滴眼淚,再機械的走回臥室,將女兒抱起。
許言之很晚才回來,滿身的酒氣,進到臥室,隨手將燈打開,就看到林鳶呆呆的坐在靠窗的榻榻米上,抱膝望著窗外發呆,女兒喜喜已經睡著。
對於中午的事,許言之其實有些心虛的,生怕林鳶鬧起來,這才在外麵喝了點酒,想借著酒勁兒說幾句哄她的話,這樣他也不至於因為麵對她覺得太過惡心而說不出口。
將外套扔在床上,扯掉襯衫領帶,搖搖晃晃走向了林鳶。
“老婆~”走過去坐下,伸手摸了摸林鳶臉頰上的掌印,“疼不疼?”
林鳶臉上的淚水已經風幹,那抹鮮紅的掌印依然未消,此刻她臉頰冰冰涼涼的,激的他指尖顫栗一下。
許言之低下頭:“老婆,動手是我不對,我錯了。”
林鳶原本已經存了跟他離婚的念頭,此刻聽他這樣一說,一顆被冰包裹的心,隱隱有了動搖。
因為委屈,她哭幹了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灼的眼眶生疼。
“別哭了老婆,我心疼的。”許言之伸出手,圈住了她,咬牙說著違心的話。
林鳶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在他懷裏捶著他,顫抖著身體哭出了聲。
良久,她才停住了哭泣,帶著淚音道:“許言之,我嫁給你的時候,你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許言之當然不記得了,他跟林鳶發過的誓說過的情話,比他吃過的鹽都多,什麽“一生一世”,什麽“永不變心”,什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他又做到了哪一樣?
林鳶見他沒回答,接著道:“你說,你會給我一個家,為我遮風擋雨,讓我無憂無慮。言之,你知不知道,我根本沒有在意什麽‘遮風擋雨’和‘無憂無慮’,我在意的,是那個‘家’啊……”
她從小和妹妹被媽媽一個人養大,從未嚐到健全家庭應有的溫暖。
所以,她很渴望那種溫暖,有了喜喜後,她更是發誓,再也不會讓喜喜體會到自己當初所經曆的一切。
所以,即便在麵對婆家人的刁難蠻橫,她都會告訴自己,這隻是暫時的,隻要她和許言之,以及喜喜在,隻要他們一家人還在一起,那這個家就是完整的,就是幸福的。
可是今天,他的那一巴掌,令她開始懷疑了自己,懷疑這一切。
“言之,你還愛我嗎?”她淚眼朦朧的看著麵前的許言之。
許言之被她一番話說的也有些動容,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對她的愛早已所剩無幾。
但眼下,他又不得不先哄著她,將她攏進懷裏,違心道:“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