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皇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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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挾?我是給你闡明利害關係罷了,不要怪我不給你機會!”
黑瘦老者倨傲一笑,接著道:“我想做的事情這天下沒人能夠阻攔,莫說是你,算上你手下的那些阿貓阿狗們,算上你們口中的什麽狗屁大宗師,我也從未放在眼裏!
當年的大梁國何其強大,梁瑞帝手下高手如雲,可是後來又怎麽樣?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
當一國之君褪下權利的外衣,跪在我腳下祈求長生的時候,和路邊要飯的乞丐沒什麽區別,那副樣子……荷荷荷,甚至還不如一隻搖尾乞憐的狗!”
“放肆!”
陳帝龍顏大怒,一巴掌重重拍在案上。
案邊燭台坍倒,光線驟然一暗。
宣紙被震得四散飄飛,宛若暗夜中起舞的蝙蝠。
那本破舊泛黃的經書,也被吹得翻動起來,嘩啦啦地飄出一紙殘頁。
一股極其宏大、蒼涼、古樸的氣息,驟然湧現出來。
黑瘦老者雙瞳驟縮,心中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泛黃的一紙殘頁,在空中徐徐飄動,上麵隱隱有光華流動,分明是一片烏金色的玉符。
這片玉符並非完整,缺了數角,表麵上有許多好似隨手亂刻的線條,散發著瑩瑩微光。
然而此刻,在黑瘦老者的眼裏這些線條全部從玉符上漂浮起來,而且在空氣中無盡地延伸,就像一座座山川和一條條河流一樣,漂浮伸展出去……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渾然是自成一方天地,裹挾一股磅礴無匹的天地元氣,撲麵而來。
那無法言喻的恐怖威壓,讓黑瘦老者驟然窒息,心跳徒然加快。
他默運玄功,身體一振,就想飛離大殿。
但殿內充斥的天地元氣,隨著他的動作,變得無比湍急。
他身下的地麵上,驟然有無數條細小的風暴往上卷起,如無數透明的繩索,牢牢捆縛在他的身上。
黑瘦老者空負一身絕世神通,竟然半點也施展不出來。
玉符的金光越來越盛,濃鬱的天地元氣似水銀般流淌過殿頂的檁、椽,化作一道道筆直的金線。
“這是什麽?”
……啊……
頃刻間,黑瘦老者驚駭地發現自己仿佛已置身於金色的牢籠之中。
“轟”地一聲,黑瘦老者識海劇痛,眼前一片混沌。
恍惚中,陳帝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有一尊千丈之高的巨大身影陡然出現。
那是一張巨大的王座,王座上鑲滿了各色寶石,寶光璀璨,貴氣逼人。
身軀巍峨的陳帝端坐在那寶座之上,他頭戴玄冕,玄冕前圓後方,冕板上方為玄色,下方為黃色,象征著天與地。
冕板前後垂掛著十二旒玉珠,遮住了他的容顏,愈顯尊貴。
他的身上穿著紫色的緙絲十二章華服,華袍之上繡著日、月、星三光,複有代表著地、水、火、風、雲五元素的道紋。
陳帝端坐在王座之上,說不出的威嚴。
他峨冠博帶,日月在他肩頭,山川湖海在他腳下,兩隻穿著精美華貴朝靴的腳,隻是一隻腳的高度,就要人抬頭仰望,看不到它的靴沿。
這一刻,黑瘦老者就像一隻螻蟻,仰望著眼前的至尊,一種發自靈魂的震撼與恐懼,讓他雙膝酸軟,隻想跪倒在地。
陳帝輕輕抬起了右手,隻這一隻手便如一座山嶽,整個虛空似乎都已被撼動搖晃。
“朕……賜爾自裁!”
陳帝開了金口,五個字,仿佛憑空炸響了五道雷霆。
一種無可抵禦的偉力,傳遞至黑瘦老者腦海中,那是無可抗拒的威嚴之力。
黑瘦老者麵如死灰,動作僵硬地從懷中摸出一枚樣式古怪的十字鏢,鋒利的鏢刃緩緩抵在自己胸口。
隻此一刻。
他麵容掙紮變得極度扭曲,奮力咬破舌尖,隨著一口血霧噴出,聲嘶力竭地喊道:“人皇符……你居然有……人皇符?”
上古傳說,人族是有人皇存在的。
所謂人皇,是與天界的天帝、冥界的冥王,具有同等力量和地位的地界之皇。
有史記載:人皇九頭,乘雲車、駕六羽,兄弟九人,分掌九州……凡一百五十世,合四萬五千六百年!
傳說最後一位人皇帝辛,與天地平起平坐,甚至仙人也不能與之匹敵。
帝辛之前,人間帝王與天帝地位平等,而帝辛之後,人間再無人皇,隻有天子。
人皇符,這原本不可能存在於世間的無上符籙,居然出現在陳帝案頭。
這讓黑瘦老者感到無比的絕望與崩潰。
“朕賜爾自裁!”
帝王之音,再次化作雷霆之力,滾滾卷過虛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世間除了大宗師,真武境之下的修行者根本抗拒不了這無上令諭,如同佛宗言出法隨的強大精神力量。
黑瘦老者修為高深莫測,當初與李行知一戰雖然不敵,但也是世所罕見的絕頂高手。
他額頭汗珠滾滾,頸下青筋暴起,猛然嘴角一撮,咬下自己一塊腮肉,和血吞下。
劇烈刺痛使得靈台短暫清明,他掙紮著開口道:“饒命啊……求陛下饒我一命,這世間本就是強者為尊,陛下擁有人皇符,必是大氣運之人,我罪該萬死……我不該與陛下談交易!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和誠意,我即刻發動所有力量替陛下解決東揚國這個後顧之憂……”
如山似嶽般的恐怖威壓,驟然一緩。
機會稍縱即逝。
黑瘦老者沒有絲毫猶豫,他雙手揮舞,拋出兩枚黑色丹丸,隨著爆破音響起化作濃烈的白煙。
殿內瞬時白茫茫一片。
黑瘦老者如一道筆直的黑煙,衝天而起,撞破了大殿藻井,飛出殿外。
可迎接他的是無數交織的刀影劍芒。
沒有陳帝的命令,巡弋在附近的禁軍高手不敢闖進靜心閣,但他們聽到動靜,早已在外麵埋伏多時。
黑瘦老者剛一露頭,殿頂十幾名禁軍高手揮舞兵器一擁而上。
但在下一刻,他們的身體爆裂開來,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已然化作一團團血霧,隨風飄散……
血雨腥風中,黑瘦老者衣袖獵獵作響,猶如一頭大鳶,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十幾名背負長弓的禁軍高手躍上殿頂,望著眼前可怖的一幕,驚魂未定。
“不要追了!”
陳帝威嚴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所有的禁軍頭領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明月當空,夜風蕩漾。
巍峨皇城,連綿的宮闕,仿佛沉睡中的巨獸,守護著洛陽城。
遠遠的出現一個黑點,在連綿的宮闕中跳躍、穿梭。
隻是幾個呼吸間,黑點已飛出皇宮,速度快到了極致。
黑瘦老者禦風而行,前一刻還在遠處的琉璃瓦之上,後一瞬便已經到了定鼎大街巷子的上方。
直到他一腳踏上應天門的厚重城磚,心裏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人皇符的出現,讓他心有餘悸。
這種逆天的神符,今夜若是由修為高深的神符師來配合陳帝操控,他恐怕是插翅難逃,甚至將他一舉滅殺,也是易如反掌。
更讓他感到鬱悶的是,之前在無名島上他被李行知劍氣所傷,修養至今也沒恢複,否則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大陳的皇帝,的確不是易於之輩,看來需要改變一下計劃了。
黑瘦老者想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一腳邁出。
他體內紊亂的元氣已趨平穩,隻要邁出這一步就是瞬息千裏,這世間能夠攔住他的人,沒有幾個。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身體突然僵住。
皎潔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城牆上。
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一道人影。
黑瘦老者頭也不回,袖中刀在月光下卷起千堆雪,驟然向後劈出。
這一刀,夾雜著黑瘦老者以絕世修為灌注的真元之力,刀身仿佛承受不住發出嗚咽淒厲的聲音,如同九幽地獄裏無數生魂哭泣。
刀芒璀璨,似乎比天空皓月還要明亮。
地上的影子動了,從匪夷所思的角度巧妙避開了這一刀,動作帶著莫名的美感和韻律。
刀光斂去,黑瘦老者霍然轉身,呼吸微頓。
世間能夠輕鬆躲過自己雷霆一擊的人屈指可數。
眼前的人,頭戴逍遙巾,蠶眉鳳眼三縷長須,生得儀表不俗。
他穿著寬大的儒服,站在厚重的城牆之上,衣袂飄飄,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難言的氣勢。
“你就是……知行院的院首,李行知的徒弟魏知臨?”
黑瘦老者聲音嘶啞,開口問道。
魏知臨微微頷首,眸光銳利地盯著黑瘦老者,道:“閣下的身手絕非凡俗之輩,夜闖皇宮,且行止詭秘,究竟何許人也?”
“你沒有資格問我姓名!”
黑瘦老者仰天打了個哈哈,道:“我與你師父李行知是同輩,他如今……已經身死道消……”
“閣下……所言何據?”
魏知臨攸然動容,打斷黑瘦老者道。
“當然……我親眼所見!”
黑瘦老者喉結滾動,發出野獸般的荷荷笑聲,手中揚起一片青衫,道:“李行知在東海孤島,中了天下奇毒,被人一箭射殺,魂飛魄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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