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驚 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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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辰國,青嶽山脈龍脊山支脈,有一處長達數百裏的大峽穀—龍溪峽,峽穀兩側山勢險峻,溝壑縱橫,處處危崖聳立,兀峰入雲,崖壁怪石嶙峋,藤草遍布;穀底龍涎溪穿穀而過,流水湍急,吼聲陣陣,兩岸植被茂密,樹木參天,到處奇花異草,鬱鬱蔥蔥,珍禽異獸時有出沒,動植物資源十分豐富,素有“天然藥穀”之稱。
此刻,在一處懸崖峭壁上,一個身材瘦小、動作敏捷的青衣少年正在采摘藥材,看他身輕似燕,狀若靈猿,五指如鉤,腳似釘鉚,視崖壁如平地,身形閃展騰挪不停的在峭壁間攀爬跳躍,時不時地將所摘藥材放入身後的背簍中,神態不似勞作,倒是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
少年名叫公孫衍,是公孫家族旁係的一個子弟。
公孫家族祖地在華辰國東部的鹿鳴山,世代行醫,是華辰國著名的醫藥世家,家族子弟中大多從事與醫藥有關的行業,且不乏在王宮內有擔任太醫者,但在民間行醫或做藥商的還是大多數,家族子弟一旦成年就被指派到華辰國各地去行醫坐診,也有不少人在軍隊擔任兵醫,但主要是家族旁係子弟。
公孫衍的父親公孫典剛成年時就被指派到距家族祖居地較遠的邽水鎮行醫,並輔助二哥經營藥鋪多年,三年前又應征從軍成為一名兵醫。公孫衍受家庭熏陶,自幼從父行醫,學習各種醫術,熟讀醫藥典籍,同時還學習各種辨藥、采藥技術,研習各種藥材的藥性、藥理及炮製方法。他天資聰穎、智力超群,加之毅力非凡、刻苦鑽研,年方十二就儼然有了醫者的風範。
“少爺,少爺,不好了,老爺出事了”,忽然,一陣急促的叫喊聲從崖下的密林中傳來,打斷了公孫衍的采藥動作,他低頭望去,隻見家仆鍾仁急匆匆地從林中跑出來,對他揮手喊話。
公孫衍連忙停下來,身形靈動,迅速攀崖而下,眨眼間就來到鍾仁麵前:
“鍾叔,我爹怎麽了?”
“老爺被人打傷送回來了,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夫人讓你趕快回去。”鍾仁回道。
公孫衍心內一緊,拔腳向家中趕去,鍾仁也連忙跟上。
鍾仁是公孫衍家中的仆人,但並非奴仆,而是多年前公孫典在行醫路上救治過的一個傷者,傷好複原後為報答救命之恩,堅持要給公孫典家做奴仆,公孫典雖力辭也不能拒,隻好留下來做家仆。鍾仁為人忠厚,辦事牢靠,多年來一直受到公孫家的信任和尊重。
兩人一路疾行,平時兩個多時辰的路程,今天不到一個時辰就趕回了邽水鎮。
邽水鎮東、西、北三麵環山,南麵臨水,因邽水河流過而得名。小鎮不大,鎮中的十字街將小鎮分為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四個區域,鎮內常住人口僅數萬人,雖非人口稠密之邑,但因是龍溪峽東入口的必由之地,平時倒也熙熙攘攘,依托“天然藥穀”得天獨厚的優勢,邽水鎮是華辰國有名的藥材集散地。
公孫衍主仆二人進入小鎮後,迅速穿鎮而過,趕往鎮東北角的家中。
此時,公孫衍家中的臥室內,公孫典被平放在床上,胸部纏滿了血跡斑斑的紗布,麵色青灰,雙目緊閉,氣息微弱,一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正在為其把脈,公孫衍的母親風氏眼圈泛紅,左手攬著小兒子公孫盛,右手攬著最小的女兒公孫瑤焦急的站在旁邊,兩個小孩兒臉上布滿淚痕,默默地盯著父親,室內十分安靜。
“二哥,相公的傷勢如何?”風氏問道。
男子擺擺手,沒有回答,從隨身攜帶的布袋中取出一把剪刀,開始輕輕地剪開公孫典身上纏繞的紗布。
正在這時,公孫衍滿頭大汗地來到屋內,看見父親躺在床上眉頭緊皺,二伯公孫睿小心翼翼地在剝離父親傷口處的紗布,公孫衍輕輕地走過去,正欲張口詢問,公孫睿抬頭用嚴厲的眼神製止了他,他又望向母親,風氏也微微搖頭示意他禁聲。
公孫典共有兄妹四人,父母健在,大哥公孫正和妹妹公孫穎留在祖地父母身邊,二哥公孫睿很早被家族指派到邽水鎮行醫,同時經營一家藥鋪。公孫睿早年也有從軍當兵醫的經曆,結束軍旅生涯後依然回邽水鎮坐堂行醫。華辰國對兵醫的要求是和平時期從軍三年,戰時延至五年,此時正值華辰國與相鄰的猖垣國開戰時期,公孫典從軍年限也相應延長。
公孫衍見二伯正在給父親驗傷,立即從客廳取來家中的備用藥箱,搬來一張小桌,將箱內的藥械、藥品一一取出,擺放在二伯旁邊,公孫睿用讚許的眼光掃了公孫衍一眼,又揮揮手,示意風氏母子三人離開,然後開始整理公孫典的傷口,留下公孫衍在身旁侍候。
過了一會兒,公孫典額頭有汗滲出,呼吸變得急促,公孫衍兩眼通紅緊張的盯著父親欲言又止,公孫睿見狀立刻停止手上動作,眼睛向桌子望去,公孫衍連忙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標有“迷仙散”字樣的瓷瓶遞給二伯,公孫睿微微搖頭道:
“你爹身體極度虛弱,不能全麻,迷仙散不適合,隻能局部麻醉,取碗和酒來。”
公孫衍立即跑去客廳取來碗和燒酒,公孫睿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用牛角藥匙取出微量白粉加入小碗中,非常小心地用燒酒溶解調勻。
“這是從邽水河中河豚魚內髒中提取的,雖然劇毒無比!但微量稀釋後外塗可起局部麻醉作用,”公孫睿道。
“啊!是無藥可解的‘醉三生’嗎?”公孫衍吃驚道。
“是的,此藥須小心使用,過量會致癱!”
說完,公孫睿拿起狼毫刷,小心謹慎地把溶好的“醉三生”刷塗在公孫典的傷患處,靜候片刻,開始用小木杵輕輕觸碰創傷處,見公孫典呼吸勻暢,公孫睿又拿起剪刀、鑷子等開始清理傷口。先是小心地去除表麵粘連的血漬紗布,隨著紗布的不斷剝離,傷創處漸漸顯現,公孫睿雙眉緊皺,這明顯是掌傷,而且受傷後並沒有及時處理,包紮極其粗糙,創口處已開始化膿潰爛。
公孫睿用開創刀、平刃刀、剪子、鑷子等工具,切開傷口,割除死腐餘皮,剜除腐肉和血凝塊等,用鹽水將傷口清洗幹淨,完成一係列清創操作後,再用正骨手法盡量使傷骨複位,並敷上祖傳的“去腐生肌膏”和“續筋接骨膏”,然後仔細包紮起來,用弧狀夾板固定,又從攜帶的藥葫蘆中取出一枚藥丸,對公孫衍囑咐道:
“馬上用水化開給你父親服下,以後每天換藥一次。”
“好的,二伯,我記住了,”公孫衍應道,接過藥丸並隨即遞上毛巾給公孫睿搽汗,然後取水化藥給公孫典灌服下去。
看著公孫典呼吸開始逐漸沉穩,公孫睿與公孫衍輕輕退出臥室。客廳裏風氏等人正在焦急等待,見到伯侄二人出來,忙起身相迎請公孫睿落座,端上茶水後問道:
“二哥辛苦了!相公情況如何?”
公孫睿麵色凝重,沉吟片刻道:“情況不太好!你先說說老三是誰送回來的,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原來公孫睿一早出診在外,回來聞聽消息後立即就趕了過來,有關公孫典被打傷送回來的詳情他還沒來得及細問。
風氏聞聽後,兩眼立刻淚如泉湧,兩小兒見狀也痛哭流涕。風氏哽咽回道:
“今天一大早,衍兒就去山穀采藥了,他走後約一個多時辰,就聽見院子外麵有人呼叫,鍾仁出門一看,是兩位軍爺用馱馬把相公送回來了,說是在前線被打傷了,幫我們把相公抬進房間後就匆忙離開了,臨走時還囑咐我們要立即找人救治相公!”
公孫睿聽完不禁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