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與停在於嫋家附近的一個十字路口，拿出手機盯著於嫋的電話號碼。
    不管你在哪裏，一定一定要接我電話！
    嘟嘟嘟，電話通了。
    聽筒傳來一陣哭聲，他屏住呼吸繼續聽下去。
    “嫋嫋，你快醒醒，別嚇我們啊，嫋嫋啊。”
    “爸媽，對不起，我嚇到你們了，我沒事的，這地上全部是顏料水。”
    沒錯，這絕對是於嫋的聲音，很好，你還活著，商與鬆了口氣，果斷掛斷電話。
    於嫋活著回來了，可以說是險勝。
    如果少了那一秒，怕是再也看不見養父母養母。
    最後那一秒，她看見於天晴，通身的血，笑容陰鬱難解。
    久久未平複。
    無意打翻了昨天忘記收拾的紅色顏料水桶。
    無意嚇到了父母。
    她聽父母的話，洗了澡，換身幹淨衣服下樓吃飯。
    小雞燉蘑菇，同樣是白色的。
    於嫋連著幹嘔，楊秀蘭拍著她後背，心疼女兒，“找不到工作沒關係，爸媽養你五輩子的錢也都是有的，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啊。”
    於嫋漱了口，不敢用力抱住楊秀蘭，“媽媽，我好害怕再也看不見你和爸爸。”
    “傻孩子，又做噩夢了對不對，”楊秀蘭用自己的衣袖擦掉女兒的眼淚，“別害怕，爸爸媽媽一直都在呢。”
    是啊，他們一直都在，一直都鼓勵自己，表揚自己。
    即便自己是個除了畫畫一無是處的廢物。
    於嫋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麽大運，這輩子可以遇到這麽優秀的養父母。
    母女重回飯桌，於嫋告訴他們，自己會振作起來盡快找一份工作，絕對不在家啃老。
    於劍彬和楊秀蘭巴不得這孩子啃老，他們有能力讓她不必吃苦，真心希望這個善良懂事的孩子能夠快樂幸福一輩子。
    也希望她徹底改掉小時候那種討好人的性格，活出一個真我。
    於劍彬思忖良久，不發出聲響地放下碗筷，“嫋嫋，既然你堅持要工作，老爸給你介紹個學生如何？”
    於嫋甚至都沒有等爸爸說完點頭就答應。
    美術專業這塊，於嫋曾經可是各個媒體報道中的天才少女。
    噩夢摧毀了她的色感，至今為止，她畫不出有色彩的畫。
    看過心理醫生，說是對某種事物有著克製性的排斥，也產生了障礙認識。
    教學畫畫跟自己畫算是兩碼事，於嫋聽爸爸說朋友孩子學畫是為了考一所好點的大學，主要應付美術聯考就好，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今天恰好周末，她記下地址去學生家裏。
    普通的小區樓，43棟樓，1804.
    沒有安裝門鈴，於嫋隻好敲門。
    應門的是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女人，她打量著於嫋，聲音細而尖銳：“你是哪位啊？”
    於嫋露出燦笑：“陳阿姨您好，我是於劍彬的女兒，您……”
    陳玉打斷話，連忙伸手邀請她進屋坐，同時去巴掌大小的書房告知丈夫莫紹，貼著他耳朵嘀咕了幾句，二人笑盈盈去客廳熱情招呼於嫋。
    “真不好意思啊小嫋，我女兒貪玩，一早就沒了人影，下周準在家等你來上課。”
    於嫋來就是向二位長輩表明她願意教莫茉畫畫，何時開課看他們的意思，眼下也沒有其他事，她起身準備回家。
    門，被推開。
    莫茉穿一身艾諾黛洛麗塔站在玄關盯著陌生人看了三兩秒，蹦蹦跳跳靠近於嫋。
    “你好，我是你美術老師，於嫋。”
    “老師好，你叫我茉茉吧，茉莉花的茉哦！”
    莫紹尬笑著補充了幾句，但他女兒眼裏的笑轉縱即逝，視線一直盯著於嫋，拉過她的手去自己房間。
    “我今天病了，上不了課，你立馬跟他們說吧。”
    方才還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這會兒於嫋隻覺得麵前對小圓鏡卸妝的女生成熟而狡黠。
    “不舒服的話我幫你告訴叔叔阿姨，身體健康很重要。”
    “小姐姐聽不懂人話是嗎？我不想上課，不需要美術老師，我讓你怎麽說就怎麽說！
    放心，我會幫你介紹學生，絕對不會讓你沒錢吃飯的。”
    莫茉眸底暗沉，嗓音愈發沙啞，光聽聲音還以為是五十上下的大叔。
    不想學習的學生很棘手，可於嫋已經答應了父母和叔叔阿姨，她並沒有回答，輕手輕腳離開。
    等到門外沒有說話聲，莫茉掛好假發光著腳將門開一條縫，還未偷看成功，門用力撞到她臉上。
    “你病了還出去瘋瘋癲癲？跟你說了多少遍，不準穿哪種不三不四的裙子！”
    “莫茉我告訴你，你不願意學也得給我學，你知道我跟你爸嘴皮子都說掉多少層才讓你於叔叔跟他女兒說讓她來教你畫畫嗎？她可是天才啊，多少家長想請她都請不來！
    看看你，學啥啥不行，成天就知道愛美，鼓搗那個什麽占卜，你再這麽放縱下去，憑你那點分數，連個大學都考不上你知道嗎！”
    陳玉發完脾氣就推開女兒，瘋狂地打開衣櫃，翻出女兒藏起來的所有洛麗塔裙子還有小皮鞋，當著她的麵用剪刀一一剪壞。
    “媽媽這麽做都是為你好，你爭點氣吧，別讓我和你爸爸在學校抬不起頭好不好，求你了！”
    莫紹站在房門口歎息，他的話，女兒早就聽厭了，此刻他無話可說。
    “哼，你們一個從小縣城出來奮鬥的老師有什麽臉可長的？
    被人誇一句有那麽重要嗎？你們為了自己臉上有光，為了別人高看你們，逼我學這學那？哈哈哈，我天生就笨，沒辦法呀。”
    不光是他們，我也懷疑，你們兩個高材生怎麽生出我這個蠢蛋了？我該不會是私生子吧？你……”
    莫茉還有話沒有說完呢，陳玉一巴掌扇到她臉上，疼得說不出話來。
    “你就待在房間裏麵給我反省，晚飯不用吃了。”
    陳玉哭喪著臉摔上門，撲到丈夫懷裏悶哭起來。
    夜漸深，家家戶戶燈光點點
    莫茉坐在窗台上，淚流滿麵，任由秋風吹亂自己的齊劉海，跳下去吧，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十八樓啊，比起白天，夜裏好似變得更高。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莫茉沒搭理，可它一直響，她好奇，不得已跳下去去看手機。
    陌生來電，會是誰呢？
    “喂，等你想好了我再去上課，你家長那邊我會說，是我的原因，跟你無關。”
    於嫋就在莫茉家樓下，她視力很好，看見她接電話前就坐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