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外暖陽散去，縫隙愈合，其內光線一如既往的強烈、刺目。
    溫度開始慢慢降下來。
    邱婭黎下意識抱緊自己的雙臂，不斷重複回頭、低頭的動作而艱難前行。
    看不見的東西斷斷續續解開她被打結的鞋帶，以及將她的酒紅長卷發編成四股麻花，用力往後拉扯。
    疼得叫出聲，它才罷手。
    越是看不見、摸不著、嗅不到，油然而生的恐懼愈發肆意茂盛生長。
    邱婭黎心態已經開始崩裂，她感覺它明顯是針對自己，是惡作劇還是索命？
    脫離原來方向想要尋求同伴，可路有它自己的主意，她的雙腳無法按照自己所想選擇方向。
    “我們在這裏，快來尋我們。”
    一聽到聲音，邱婭黎反倒是鬆口氣。
    可聲音再響起，她立即毛骨索然，它既然不是杜梨、劉煙雨，也不是於嫋的嗓音。
    雙腳隨著路被迫行動起來，所見之處都變成鏡子，兩邊、腳底、頭頂都可以看見另外一個活動的自己。
    聲音還在繼續。
    止住的霎那，邱婭黎身子也停下來，正對麵的鏡子中照不到人影。
    “還記得我們嗎？”
    邱婭黎抬起雙手捂住耳朵。
    聲音從指縫擠進去，鑽到她的耳朵內膜。
    “你害我們死得好慘啊！！”
    邱婭黎在鏡子中看見熊燕和饒月，兩人都被大卸八塊，每塊血淋淋的屍骸都在顫抖。
    那張滴血的紅唇不斷重複的怨言。
    邱婭黎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兩手合十：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殺掉你們，當時的我被控製，等我清醒後，你們已經……”
    隻剩下一具白慘慘的骨骸。
    她不敢滔滔不絕地懺悔，點到為止就起身逃走，周邊的鏡子都是熊燕和饒月生前的一顰一笑。
    每一句都以“我好疼啊”收尾。
    跌跌撞撞跑了一路，路又把她送回那一扇唯獨出現熊、饒二人屍骸的鏡前。
    邱婭黎徹底傻眼，她搞不懂死掉的人為何要出現在這裏繼續折磨自己。
    “燕子，月月，你們應該去找害你們的骷髏人，是它殺了你們，是它讓我成了替罪羊，我也是可憐人啊。
    就算你們現在殺了我，你們也活不過來了，放過我吧，求求你們了……”
    邱婭黎跪地求饒，一把鼻涕一把淚水，表演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鏡中，熊燕恢複成正常模樣衝著邱婭黎揚起嘴角微笑。
    “我們餓了，需要食物，吃飽了我們心情也就好了。”
    饒月歪頭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伸出手撫摸邱婭黎溫熱的臉頰。
    “最好是熱透透的活食。”
    邱婭黎身子變得僵硬，等那隻冰涼手離開，脖子支棱著腦袋直直的後倒，整個人歪在地上。
    “我沒聽懂，可以再說得明白些嗎？”
    熊燕扯動嘴角，眼球離開眼眶直逼邱婭黎慘白臉，紅唇繼續一張一合：
    “像你這樣的活人，我們最喜歡了。”
    “而你，太惡心，我們下不了嘴。”饒月補充完畢。
    話音一落，鏡中兩人消失。
    邱婭黎顫顫巍巍站起來，發現鏡子中臉色煞白的自己，情不自禁對鏡摸摸自己的臉。
    “邱婭黎？！”
    丁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邱婭黎，可見她古怪的神情，潛意識拉開距離。
    邱婭黎似笑非笑指著鏡子，“熊燕和饒月找我要吃的，我該怎麽辦啊？”
    這兩個名字丁甄有印象，問題是她們倆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方的崩潰一點都不矯揉造作，他沉住氣反問：
    “你怎麽回複的？”
    邱婭黎笑出聲，哭著說：“我能夠說什麽？如果不給她們找活人，我就成死人啊！”
    她爆發性地抱住丁甄一隻胳膊。
    “我們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求你幫我，你的大恩大德我絕對不會忘記。”
    在鏡子中看見死人的並非隻有邱婭黎。
    丁甄也是，他看見於天晴左手捂著胸部，右手勾起粉色蕾絲邊內衣對著他揮手。
    她還活著，身份是他女朋友時，完事後她都會這樣示意他給自己穿內衣。
    就算是幻覺，他依舊迷戀她性感、柔軟細膩的身子。
    但她確確實實早就死了。
    他立即偏頭。
    隨後鏡子中的於天晴消失。
    他問邱婭黎是否也看見了她？
    邱婭黎遲疑了幾秒，她貌似聽到她的聲音。
    “千萬不能夠讓於嫋看見我們在鏡子中看見的人！”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邱婭黎腦海中還出現了陳意飛的臉，她生前跟她關係就不怎麽樣，萬一她也來找自己索命？
    她越想越怕，手不知覺地愈發用力抓緊丁甄的手臂。
    殊不知，丁甄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你身上有沒有堅硬的東西？”
    邱婭黎摸遍全身，取下金屬發夾，遞給丁甄，並不理解有何用，直到見他在鏡子下麵用發夾作記號。
    “對了，我們為何不把鏡子摧毀呢？”
    丁甄搖頭，他已經嚐試無數遍，破碎的鏡子可以恢複如初，而且還會惹怒鏡中人。
    他所理解的是於天晴就是因為這樣才勃然大怒，對著自己血盆大口，伸出利爪想要抓住自己。
    “你看見於嫋了沒有？”
    丁甄又搖頭。
    邱婭黎恍然一笑，“我知道該找誰了？”杜梨和劉煙雨興許還活著，她把她們的情況簡單說明。
    話，說到後半句時，她忽地止住，故意大聲咳嗽幾聲，提醒丁甄不遠處有個身影正在偷聽。
    自從遇到鏡中人之後，丁甄和邱婭黎的雙腳終於可以自主選擇方向，他們步步逼近。
    “大哥哥，你們剛剛在商量什麽呀？”
    莫茉隻認丁甄，自來熟的挽住他手臂不撒手，壓根就不搭理邱婭黎。
    丁甄尬笑搖頭，“我跟她能夠說啥啊，你誤會了。對了，莫莫，你看見於嫋沒有？”
    莫茉側頭盯著邱婭黎，踮起腳尖悄聲告訴丁甄：“沒呢。我在鏡子裏麵看見商與了，你們看見沒有哇？”
    丁甄還以為鏡子裏麵隻會出現死人，看來不是啊。
    “莫莫，人多壯膽，要不，你跟著我們一起去找於嫋？”
    丁甄突然萌生一個想法。
    邱婭黎緊盯著丁甄，她似乎明白他準備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