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恒從局機關院子出來時，已經快十二點了，他婉拒了孟局長讓在局裏吃飯的提議，騎上自行車就往百貨商店趕去。
    雖然喬建輝早上說那夥人都被抓了，但保不齊還有別的漏網之魚，雖然安排了麻子暗中接方小雅，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事情基本上得到了圓滿解決，捐款上邊也批了，修改後的批條明天會有人給他送過去。
    至於車，主管領導直接一口就答應給置換成兩輛大卡車，年前到位，還不停地誇他格局大。
    他那是格局大嗎？好車誰不想坐，他是擔心別人背後戳他脊梁骨，給他下絆子。
    這裏可是四九城，不是其他那些小地方，他一個小小的百貨商店主任真敢翹尾巴，分分鍾就會有人跳出來教他做人，老領導也不好使。
    就像那位曾處長，他可是從南泥灣摸爬滾打出來的，昨晚布置的那個大行動如果沒有絲毫收獲的話，你看他今天死不死。
    騎著車子的李恒又想到了捐出去的那三十萬，這件事兒他可沒有跟自己媳婦兒報備，屬於他自作主張，目的就是為了給小丫頭尋求一個保護傘，希望能借著這次捐款，把小丫頭的積極分子帽子換成預備。
    他們兩家過去的成分，一直都是他的心頭刺，此番這個舉動不知道會不會有效果，但也好過什麽都不做，反正錢這玩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還是一筆橫財，捐出去他也不心疼。
    能做的，該做的他都做了，未來會怎樣，就隻有聽天由命了。
    再一想到孟局那會兒跟他說的，過完年要跟著相關部門去趟港島，他就又有些頭疼。
    不過福禍相依，不到那一天，誰又知道到底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呢。
    ……
    “哥哥，欣怡跟張崇明分手了。”
    今天中午吃飯馮欣怡沒過來，剛開始吃飯，方小雅就說出了這個讓李恒八卦之心大起的話來。
    “啊？是昨天嗎？昨天我看她過來的時候眼睛都是哭腫的。”
    “對啊，她就是早上跟張崇明攤牌後，才來的咱家。今天中午她沒來吃飯，就是跟她爸媽一起去張家退婚去了。”
    倆人可以說都已經訂婚了，要想分手，就不是簡簡單單說一句能過去的，必須得按照流程來，挺麻煩的，還得找個中人一起過去呢。
    “還是房子的問題？”
    “她跟我說已經不單單是房子的問題了。”嘴裏剛吃了一口菜的小丫頭甕聲甕氣的說道：“她覺得張崇明壓根就沒把她往心裏放，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兩車磚頭值錢。”
    努力把嘴裏的菜咽下去後，她把昨天馮欣怡講的那些說給了自己男人聽。
    李恒聽完後歎了口氣：“唉，已經都走到訂婚了，其實想想也蠻可惜的，不知道那張崇明跟他父母到底是怎麽想的，確實有點小家子氣嘍。
    對了丫頭，今早我去了趟局裏，那五十萬塊錢的事兒已經說定了，不過我自作主張以你的名義捐出去了三十萬。”
    “咳咳……”小丫頭差點沒被自己男人的話給嗆到，捐出去是什麽鬼？
    不過在聽完解釋後，她沉默了。
    “丫頭，下午你再寫上一份加入組織的申請交上去，之前的底稿還在呢吧？”
    “在的。”
    “照那個抄就行，什麽都不用跟領導多說，直接交過去就行。”
    “可是哥哥，這……這不就成了……成了……”小丫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話到嘴邊她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伱是想說成交易了是吧？”李恒倒是一點也不避諱，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就算是交易又怎麽了？咱們付出了，又沒有別的什麽壞心思，也不用把這件事兒想的那麽複雜，更不用覺得自己是否合格，在以後的日子裏嚴格要求自己就可以。”
    “哦，我知道了哥哥。”方小雅的心裏也談不上矯情，隻是這個年代的環境造成的，大家的心思都比較單一，把加入組織看成是一件特別光榮的事情，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哪怕幾十年後也照樣。
    現在猛不丁的來這麽一下，才讓她一時之間覺得有些別扭而已，但自己男人既然已經安排好了，她還是十分聽話的應了下來。
    “丫頭，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拿這個當做交易？”
    “也不是啦哥哥。”小丫頭搖搖頭說道：“隻是感覺蠻突然的，寫了兩年的申請，現在一朝之間就有可能夢想成真，所以……”
    “嗬嗬，別想那麽多，也沒有那麽神秘，我當年也是火線加入，我說了你可能都不信，我連申請都沒寫過。”
    “噗……”小丫頭感覺今天中午這飯是沒法吃了，剛才差點被嗆到，這會兒又噴出來，等會兒還不知道又要聽到什麽石破天驚的話。
    “怎麽可能，你別蒙我了。”
    “真沒蒙你。”李恒笑著聳了聳肩膀：“我是五零年七月坐上去江那邊的運兵車上，才火線加入的，之前雖然被提拔為連長，但因為戰事的問題，壓根就沒有機會靜下心來寫申請，直到作為突前部隊去那邊的時候，才接到的通知，回來後我才知道，我的申請還是當時我們政委幫我寫的。”
    聽到自己男人說去江那邊，小丫頭又一次沉默了下來，埋頭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飯。
    那場戰爭太殘酷了，雖然她不是親曆者，但從報紙上，電台裏，以及自己男人的身上，都可窺一斑，她不想再讓丈夫陷入那段不好的回憶中。
    清楚她心思的李恒也沒在繼續說下去，轉而問起了別的。
    “丫頭，你今早到單位聽沒聽他們說昨晚的大行動總共抓了多少人？”
    “我聽我們科長說抓了不少，他說昨天的大行動效果確實不錯，但引起的麻煩也不小。他昨天一直跟馮局在一起，聽馮局說，曾處長這次的麻煩可能大了。”
    可不是大了麽，下午兩點剛上班，老曾就滿眼紅血絲的出現在了李恒的辦公室，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讓正在倒水的李恒愣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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