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這回,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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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行和楚褚先行,雷英率百餘輕騎直奔誇娥關,柳丹揚和小鈺則是跟著大軍一塊挪動。而藍五則帶了五十騎離開,去三郡調兵。
    誇娥關外一百二十步,剛好在弓箭的射程外。
    陸行和楚褚二人騎馬來到誇娥關下,喝道:“告訴張九弓,打開關門,我要入關。”
    士卒連忙傳令,有的士卒遠遠瞧見大軍挪動,連點狼煙的幹草都準備好了。
    過了一會,張九弓來到了危牆上,朝著下方喊道:“世子進關當然可以,但是有陛下手令,若是陸行要再度入關,隻準他一人進入,不得放入其餘北地人馬。”
    楚褚臉色一變,道:“世子決不能獨自進入,天知道大周皇帝作何打算,說不得您才入關,就被扣完京城為質。”
    城牆上,張九弓遠遠聽到這話,臉色亦是變了,楚褚這個雪津城的二把手果真智勇雙全,連陛下的心思都能猜透,陛下的確讓他拿下陸行,說是要給東冉王一個交代。
    陸行點頭,昂頭道:“張九弓——,我要帶兵馬入關——,照規矩,我為北地世子,有權帶一千兵馬入關!”
    “您要帶兵馬入關?我怎知道世子是何企圖,何況您沒加冠呢,您還算不上北地世子!”張九弓可是很清楚陸行在龍虎山三載,前些月還傳來孫琦要加冠的消息呢。反正今日,除了陛下的命令外,其它的他一概都不會考慮。
    陸行見眼下難以說服張九弓,更有陛下手令壓著,與楚褚商議道:“不妨我先進去,你在外邊率黑騎給張九弓施壓,以此護我周全。”
    楚褚麵帶猶豫,再度高聲吼道:“這般,今日隻有我同世子一起進入,如何?”
    張九弓再度搖頭,喝道:“有陛下手令,楚褚,你難不成要抗旨嗎?”
    “三叔,算了,”陸行低聲道:“不妨如此,就我進去,若是有危險,我便開道引劍鳴,三萬黑騎,足以破關。”
    “也隻能如此了,”楚褚點頭,忽地想到什麽,補充道:“世子不妨帶上方才前來投靠的那兩人,他們不是北地人士,世子可以帶上,再不濟也是兩個跑腿的。”
    陸行稍作思量,道:“好。”
    過了一會兒,有士卒將豐良平和金大福帶到了關下。
    楚褚抬頭,高聲喝道:“此二人並非北地人士,由他們隨世子一同入關。”
    城牆上,張九弓眯眼打量著下方的豐良平和金大福,硬是看不出深淺,跟兩個普通人一樣。
    “好,不過要驗明身份,你二人可有什麽可以證明的?”
    金大福麵色喜色,忽地就能與北地世子同行了,次等殊榮讓他渾身興奮,隻覺得此番跟著豐良平一路奔波,總算是有收獲了。
    他連忙遞出一份文書給身前的士卒,道:“我有通關文牒、有通關文牒!”
    等到士卒查驗為實,張九弓也不好再阻攔,便開城門放行。
    臨走前,楚褚真氣運轉,喝道:“張九弓,今日起老夫便在你這誇娥關住下了,你可聽好了,我已調遣三萬黑騎南下,若是世子發信號告訴我他有危險,老夫便率三萬黑騎踏平你這平原五隘!這話老夫隻說一遍,你最好別當兒戲!”
    張九弓臉色驟變,三萬黑騎壓境?這可比楚褚在誇娥關呆著更讓他心驚,隻得讓手下將此間的情況匯報給陛下。
    此刻,關下,金大福駕車,豐良平和陸行坐於車廂內。
    “敢問世子,去何處?”
    “去賈城,急行。”陸行平淡道。
    “好嘞,世子坐好了。”金大福猛地一揮馬鞭,赫然要拿出他金剛境武夫的真正能耐。
    車廂內,豐良平顫顫巍巍地坐在角落,費盡心思見到陸行,此刻的他反倒有些心慌。見陸行閉目養神,沒搭理自己的意思,豐良平也不主動找話茬,從行囊中拿了本書看。
    大約行了一個時辰,二人才有第一次的交談。
    陸行問道:“看什麽書?”
    “誌怪小說。”豐良平答道,緊張得咽了口唾沫。
    “也給我一本,此地距離賈城八十裏,到了賈城,那得傍晚了。”陸行說著,攤著一隻手索要。
    “好,”豐良平畢恭畢敬遞上。
    此後,再無話。臨近黃昏,三人的車架抵達賈城外,由封良平應付守城的士卒,陸行沒漏臉。
    一處簡陋的院子。
    院內空蕩蕩的,快入冬,菜都被收割了。
    屋內,案前點著一盞油燈,一位素衣女子伏在案前,手中的毛筆落下,硯上的墨水已幹,宣紙上寫的滿滿當當。
    魏穎探手去熄燈,火光直照在她的臉上,髒兮兮的,似是抹了泥巴。
    她把宣紙疊好,裝進信封中,右手握著信。她在案前來回打轉,遲遲為落下信的屬地。
    “沒問陸行的住址,便是寄到雪津城該寄到哪去?”
    “對了,既然是北地王,那應該有王府吧,不如就填王府?”
    魏穎拿了主意,便彎身用僅剩的墨漬寫下“北地王府”。
    “好了,如此應該能收到了吧。”
    魏穎拿著信,前腳剛踏出門檻,便有往回收了,“現在是不是時辰有些晚了?說不得驛站已經關門了。再是我身上就這些碎銀子,聽說送信蠻貴的,也不知道夠不夠費用?”
    “對了,也不知道那些紅甲士兵走了沒?我若是被他們抓到……”魏穎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敢細想下去,“要不緩緩,再等兩天吧。”
    “哎——”魏穎歎氣,坐在床沿上,哽咽聲稍稍響起,淚珠子已然不爭氣地落下。
    “那個叫冉王的也太壞了,那些紅甲士卒都不是什麽好人,趁著陸行不在,做盡壞事。”
    “嗚嗚,”魏穎用衣袖將淚水擦幹,緊著手心,手指捏著衣服,“辛乙也真是有夠笨的,打不過就跑啊。”
    “我這幾日眼淚怎麽這麽多,不該的,魏穎自立,”魏穎站起身子,擰著鼻子,空中的左手握拳,“等風頭過了,我再去給他們收屍。”
    “咚、咚咚……”快入夜了,傳來一陣敲門聲。
    魏穎探頭看去,接連的叩門聲傳入耳中,她才確定是自家的院子。
    “會是誰?莫不是隔壁的宋姨?不對,他家孩子愛鬧,這麽晚了,她應該在哄孩子。”
    “莫非是前些日的小混混,紅甲來了才消停幾天,不會真是他們吧?”
    目光在院子中飄,魏穎彎身拿起鋤頭,“要不要去找隔壁的張叔幫忙,他是個打鐵匠,性子直率,說不得能幫我降服那幾個小混混。”
    “咚、咚咚咚。”敲門聲愈發急促,大有再不開門就破門而入的意思。
    魏穎眉心一緊,單手提著鋤頭,打氣道:“罷了,大不了我就大喊非禮,今早還往張叔和宋姨家送過菜呢,鄰裏鄉親的,他們都是實在人,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的。”
    “誰啊?大晚上的,知不知道你敲的是寡婦門,再敲我可就喊人了!”魏穎提著嗓子喊道。
    敲門聲果真停了,魏穎正慶幸呢,誰見忽悠一道黑影竟然直接翻牆而入,嚇得她要出聲驚呼,卻被一雙大手堵住了嘴巴。
    “嗚唔唔——”魏穎拚命掙紮,鋤頭打不到身後的人,便用腳後跟去睬他的腳尖。
    “鐺、鐺鐺……”隔壁忽然傳來一陣打鐵聲,聲音越來越響,似是吵到了鄰裏。
    又是一個大嬸的臭罵聲傳來:“誰啊?張打鐵,你大晚上打鐵,你有病是嗎?我家孩子明天要上學的,你再敲一個試試?”
    張打鐵似乎不甘示弱,鐺鐺鐺的打鐵聲不曾停下,傳來他沙啞的聲音:“敲就敲,怎麽地?要死人哩——”
    “你才死人呢,你全家都死人!”宋嬸破口大罵,聽聲響似乎在抄家夥。
    陸行越聽越心驚,那一聲聲的打鐵聲讓他的心湖都顫了顫,而大嬸的臭罵似是就是揪著自己的耳朵罵的,讓他心神一滯。
    “還得是張叔和宋嬸,還得是你們,不然老娘的清白可就不保了。”魏穎心中唏噓,見身後的賊子沒了動作,她一把將其退開。
    二人稍稍拉開距離,魏穎這才看清楚小賊的麵容,小手抵在嘴,壓著聲音驚呼:“是你,陸行,你回來了?”
    這話一出,隔壁兩家的罵罵咧咧聲才稍稍停息,張叔也不打鐵了,似乎能聽見宋嬸用扇子拍打蚊子的聲音。
    陸行回過神來,腦子有些恍惚,道:“你沒事就好,我就怕冉王能找到你的住處,現在見你安然無恙,實乃萬幸。”
    魏穎鼻子一酸,心心念念的人總算是來到跟前了,她步子一軟,趴入陸行的懷中,方才沒落完的眼淚此刻悉數落下。
    “你、你知道這幾日……都發生了什麽嗎?又來了一群紅甲士卒……”
    “他們都是些胡來的人,縣官和城衛們都不敢管他們。辛乙沒了,照南軒也沒了……”
    “甚至於黎瑞……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公子你當初就該把她也帶上。”
    “說不得,她也死於兵禍了。”
    陸行懷抱著魏穎,寬慰道:“黎瑞倒是沒事,她沒住在照南軒,我離開賈城前便讓人提前送她去北地了。”
    “沒事,我此番回來便是帶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莫哭了。”
    “好,這回,我跟你走。”魏穎的聲音很小,但終是動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