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長生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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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天閣的七層,每往上走,閣樓就小上一圈。七層不大,僅容得下一方棋桌、一幅畫屏和一張床鋪。
    晁陶跪坐在石桌的右側,目光迎著樓道,見到一身白衣後,輕聲道:“陸行,許久不見。”
    “那是,臭老頭,你想我了沒?”小鈺從陸行的身後鑽出,張望著四周的布置,嫌棄道:“三年不見了,你怎麽一點裝飾的東西都不換換,還有,不是我嫌你髒,你能不能好好打理一番屋子,你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倒是無所謂,那要是來了客人呢?”
    小鈺一邊吐槽,一邊嫻熟地打掃著房屋,櫃子的三層有塊抹布,牆腳藏著掃帚,這些她都一清二楚。
    晁陶笑道:“小丫頭回來了,三年不見,都長成大丫頭了,瞧著亭亭玉立,好看。”
    “哼,”小鈺擺擺手,笑道:“你誇可沒用,我喜歡聽公子誇我,我已經不是小丫頭了,您老的甜言蜜語,在我這行不通。”
    小鈺說著,從櫃子裏拿出一副茶具,“等著,你們兩個大人聊天沒茶怎麽行,我給你泡茶。”
    “對了對了,你不是新收了個小丫頭嗎?”小鈺食指抵著下巴,琢磨道:“叫陳霏是不?果然男人都一樣花心,你個臭老頭也一樣。說說,你下一個小丫頭是誰呀?”
    晁陶搖頭輕笑,“你這丫頭,快些貼過來,老夫給你把把脈,也不知道你等病如何了?”
    小鈺的病有些特殊,每逢圓月都會渾身作痛,若是照到月光,身上的皮肉就會融化成血水,便是避著月亮,也是渾身發冷,如一塊千年寒冰。
    她的病薑雅芝也看過,可薑雅芝給出的藥方裏的藥引,人間根本就沒有,一截桂木枝,這指的是神話傳說中廣寒宮外的那株桂樹。
    陸行便帶著小鈺去了龍虎山,請老天師出手相助,用老天師的話來說,這是一種懲罰,來自天道的詛咒,老天師用自身的無上道行才幫小鈺壓下詛咒。
    “真是的,有事沒事提這茬幹嗎?”小鈺瞪眼看著晁陶,氣呼呼地嘟嘴,“臭老頭別想這麽多,不就是每個月躲起來一天嘛,受點凍有什麽的。說不得,還能強身健體呢!”
    “為了一個病,勞煩陸姐和公子為我跑東跑西的,都是你個糟老頭子惹的禍,幹嘛跟他們說呀。”
    陸行握住小鈺的手腕,寬慰道:“沒事的,讓晁陶看看唄,他也是關心你嘛?”
    小鈺撇撇嘴,在石桌前跪坐下,擼起右手的袖子,將白淨的手腕遞到晁陶身前,“給,看就看嘛,我凍凍又不會死,有什麽大不了的。”
    晁陶為小鈺把脈,麵色平緩,很快,他收回手,嘿嘿一笑,“沒事、沒事,是我多心了,丫頭沒事就好。”
    他拍著自己的褲腿,目光看向陸行,臉上掛著笑容,“還得是龍虎山的老天師呀,就是比我晁陶有本事,佩服佩服。”
    陸行微微一笑,道:“小鈺,你去五層的府庫裏拿龍王脊吧,我和晁老敘敘舊。”
    “行,”小鈺點頭,將泡到一半的茶水放到桌上,道:“那這茶你們自己泡。”
    說完,小鈺便向樓下走去,腳步聲很輕。
    晁陶聆聽著小鈺的腳步,在確定小鈺去了五層後,他才開口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丫頭?她沒多少時間了。”
    陸行眼簾落下,右手攥成拳頭,苦笑道:“老天師說了,還有兩年,要不明年再告訴她?”
    “兩年……”晁陶眉頭皺起,喃喃道:“她才多大呀,十八歲的小丫頭,如花似玉的年紀。”
    “對了,你要了她身子嗎?”
    陸行點頭道:“要了。”
    晁陶眉頭稍稍舒緩,歎息道:“那便好,我不希望這丫頭走的時候寂寞了。”
    陸行寬慰道:“有我們在她身邊,不會的,定然讓她開開心心走。”
    “好,”晁陶點頭,目光若有所思,接著道:“你來找我,應當是想知道天門打開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吧?”
    陸行說道:“對,宋天師重傷,長姐失蹤,到底發生了什麽?”
    晁陶右手微抬,打了個響指,無形之中有一股氣浪附著了整座問天閣。
    “天門打開,下來的一共是十名天人,個個都是地仙大圓滿。”由於天人的手段和道教最為相似,所以人間便用道教的境界劃分天人的實力。
    “此番迎戰天門者,陸霜、宋玉賀和楚淮。算是墨道儒三家各一位,陸霜是武道第八樓的境界,她一人獨戰五名天人,宋玉賀以地仙境界拖住三名天人,楚淮是新晉升的聞道境,隻能拖住兩名天人。”
    “這一戰剛開始一切正常,陸霜獨戰五名天人都沒落下風,另外兩處的戰局也還算正常。”
    陸行緊眉,據姐姐以前跟他說的,同境界時天人不敵人間強者,所以與天人戰鬥向來就是以一敵多。
    他麵色有些緊張,似是能想象姐姐和五個天人的戰鬥,必然是險象環生,“長姐無愧武仙之名,打五個都能不落下風,那後來呢,發生了什麽?”
    晁陶沒急著說,反而托起一旁的茶壺,摸了摸壺壁,說道:“茶熱好了,你我喝一杯吧。”
    晁陶倒上兩杯茶,將一杯推到陸行的前邊,道:“徐山的金茶葉,世子還是先喝口熱茶吧。”
    “好,”陸行拿起茶水一飲而盡,他實在沒什麽心思品茶,連忙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晁陶放下杯子,解釋道:“打著打著,楚淮跌境了。他被天人聯手打落,至今生死未知。”
    “什麽!”陸行猛地站起身,饒是他在龍虎山修道三年養出的心氣,此刻也全然消散,他很清楚,那等關鍵時候,楚淮的跌境會導致所有人的潰敗。
    “後來呢,姐姐沒事吧?”
    晁陶搖搖頭,又點點頭,解釋道:“那兩名天人先去襲擊宋玉賀,導致宋玉賀重傷,宋玉賀要引動禁術強行迎戰,卻被陸霜攔住了。”
    “陸霜手持無痕,一人一劍獨戰十名天人,打了數百個回合仍在堅持,武仙一人力挽狂瀾,百招之間半步未退,過百招才退了三步。隻是此刻,天門中忽地飛出一枚箭矢射向陸霜,箭矢上有金烏神火,旁人要出手阻攔也來不及。”
    “夾擊之下,陸霜亦是不敵,既然天人先壞了規矩,應天書院的老頭子便插手了。他先是將陸霜從十名天人的夾擊中解救出來,再是二人合力,隔著天門和門後的尊者對上一掌,這才將天門關閉。”
    “陸霜大概率是藏著養傷,老頭子不是守著幽州的南大門嗎?就是提防別的人打小算盤。”
    晁陶再是續上一杯茶水,接著道:“天門關閉前,天人傳音於道域,幾乎所有的人間強者都能聽見。”
    “說是楚旬留下的封印即將消散後,五年後,天門再無阻攔,他們殺了陸霜,將覆滅雪津城。”
    陸行眉頭一皺,自己給自己倒上一杯茶,邊喝邊道:“所有說,留給雪津城的時間不多了,隻有五年。”
    “難怪我這一路走來,殺機不斷,所有人都想殺我,看來是要拿我北地陸姓的人頭平息天人的怒火。”
    晁陶說道:“公子無需過於憂慮,事在人為,人間的強者並非都是懦夫。”
    “雪津城能為我們阻攔天門二十年,足夠了。人間二十年來積累的強者,可堪一戰,如我晁陶,隻願站著死,不願跪著活。”
    陸行搖頭失笑,“五年嘛,說遠不遠,這是雪津城的事情,亦是為我雪津城的責任。我陸姓一脈絕無孬種,陸行願意一肩挑起。”
    “好,”晁陶頷首,側頭看向窗外,目光透過窗子看到秋水湖心,笑道:“有你一言,足夠了。大戰未開,不能言敗。”
    此時,小鈺拿著龍王脊從樓道中上來了,她笑嘻嘻道:“臭老頭,你跟公子聊什麽呢,你倆的臉色怎麽這般鐵青。”
    她將龍王脊放在地上,手掌摸了摸茶壺的壁麵,皺著眉頭道:“臭老頭,誰讓你喝這個水溫的茶的,你能不能上點心呀,沒醒就喝,這樣的茶都沒入味。”
    “對了,聊聊你收的兩個弟子吧。”陸行挑眉,轉移了話題。
    “對呀對呀,”小鈺湊到桌邊,滿懷期待地看著晁陶,嘀咕道:“那兩個小孩看著好可愛,瞧著似乎是一隊呢,我說晁陶,你可不能拆鴛鴦哦。”
    “好好好,不拆、不拆,”晁陶笑著,本想喝口茶,接過茶杯卻被小鈺奪走了,他無奈笑道:“這周良是貧苦人家的男娃,他愛看書,根骨也正好合適,我便把他領回來了,並且傳了一套劍法。”
    “忘了跟你們說了。”晁陶嘿嘿笑著。
    “這三年來,我閑著無聊,便整理了平生所學,歸根到底就隻有三門能拿得出手的學問。”
    “其一是一套劍法,還沒想好名字,我打算讓周良自己取;其二是一套槍法,是由我家傳結合畢生所學而創造的,和劍法一樣,想不到合適的名頭。
    “這第三,”晁陶打了個啞謎,嘿嘿一笑。
    “便是一套拳法,名為長生拳,還沒有傳人。”
    “世子,願意學嗎?”